十二、死亡的爱

作者:溟WH 更新时间:2025/2/11 13:57:14 字数:6087

“我们的世界是灰色的。”这样的话一说出来,繁本感觉东山先生的表情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啊,或许是这样呢。有趣。”东山变得摸棱两可起来,随便也后退起来,并同时大声地说道:

“大家都往后退一退,不要被伤到了。”

“什么?院长,这是什么意思?”那个胖小孩立刻紧张了起来,但没有任何回应,眼前的只有提剑靠近的沉羽溟。

“啊,啊啊啊啊!”接下来的场景繁本爱绘永远都不会忘,那个小孩的身体开始膨胀,像气球一样到达临界点后直接爆开。

随后涌出了一团黑雾,隐约可以看见一个臃肿的怪物站在那里,虽然体型有点小,但还是那般可怕。

溟却没有丝毫波动,没用多少功夫就把怪物杀掉了,它化为了一股黑色的尘埃。

大家都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只有东山先生好像在一下一下地鼓掌,他的身形如此清晰。

“好啊,大家都是怎么回事,沉羽帮助我们解决掉了罪恶的怪物,一点要好好感谢一下他啊。”

于是孩子们情愿或是不情愿地鼓掌,就好像机械在执行命令一般,繁本爱绘也不自觉地鼓动双手,她感觉这样的场景实在是诡异。

好像从那天开始,一切就变了。只要是溟出现的地方,其他孩子们都是自觉地让路,他们在恐惧,不仅在恐惧溟,久而久之,似乎也在恐惧名义上是妹妹的繁本爱绘。

“你最近状态有点差呢。”在今天繁本刚回到卧室的时候,溟突然就开口说道。

“嗯......是因为......溟,你真的是人类吗?”

“啊?”溟的眼神如此诧异,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奇闻。

“因为你会操控冰,而且连东山先生似乎都有意偏见你。溟哥哥没有感觉到大家都在躲着你,也会躲着我吗?”

“原来是这样啊,这不是挺好的吗?起码小绘不会再被欺负了。”溟是这般淡然,好像除了繁本爱绘就没有值得提出的事情了。

“......可是,这样不是很孤独吗?”繁本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溟哥哥总是一个人,不会很孤独吗?”

“因为我知道,小绘陪在我身边啊。”

溟似乎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我......”繁本突然就脸红起来,“我其实还是很怕一个人呢。溟哥哥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溟此刻却罕见地犹豫起来,但最后还是坚定地说道:“当然会。”同时伸出手来。

“我们来拉钩吧,绝对会一直在一起。”

“嗯......”

“骗子!”已经坐上公交的繁本爱绘伤感地看向窗外,景物的流动就好像时间,最后什么都剩不下。她又偷偷瞟了一眼沉羽溟,再次在心里重复了一遍。

“骗子......明明说好了不会分开的。”

思绪回到那个白天,繁本爱绘醒过来的时候沉羽溟早已离开了自己的床,溟总是这样,繁本也就没有太在意。

然而,今天的气氛却格外让人不适,真要说的话,实在是过于安静了,平时都会有孩子们的声音才对。

繁本就这么迷迷糊糊地走到大厅,此刻的溟目光呆滞地站在那里。

“溟......”繁本想上前打招呼,这时沉羽溟转过身来,却没有了那么平静,眼神中似乎喊着泪水。

“时间到了。”此刻东山先生从门外走了进来,对着沉羽溟说道:“该离开了,就按我们说好的做。”东山甚至不是冷漠,而是完全地在程序般地执行。

“什么?离开是什么意思?”繁本一时间不能接受,但是溟这时却没有回头。

“等等!离开是什么意思?溟哥哥......溟!”繁本似乎很努力地要追上去,但却被东山先生拦了下来。

“抱歉,这里不能让你过去。”

“可是......”就在这时,繁本看见门外面出现了一男一女两个没见过的人,但是男子却和溟有几分相似,而除此之外,透过车玻璃,隐约可以看见另一个人。

那就是带他们来这里的,扎着刺猬头的男子。“不要,不要离开......哥哥,我害怕一个人......害怕......”

无论怎样地呐喊,溟终于是没有回头。

“真是感人啊,哈哈。”东山却突然轻松了下来。

“院长,你是什么意思?”繁本感到一阵无力,但还是攥紧了拳头。“是你把溟卖了吗?是你吗?”

“唉......”东山先生没有回复,只是递给了繁本爱绘一个信封,“我就当做好事了。”

与其说是信封,不如说只是一个装纸条的包装,当然这不重要,因为对于繁本而言,她看到了溟的影子。

“小绘,突然遭受这样的变故,你还是受不了吧,但是还是请你不要太过伤心,耐心看完这里的内容。

我们所在的世界存在一种叫做‘罪因’的怪物,你应该看到过,就是那个胖子化形成的,而它们还有一些更高级的存在。无形地存在于我们的世界中。

而我的冰,源自我们内心的一种执念,这是人类的一种可悲的象征,它被称为‘堕灵’。

我很清楚地感觉到我很快就会被带走了,我不知道会去到哪里,但是他们一定不会让我做任何危险的事情,所以,可能我会失去至今的一切记忆。

我不能过多地说明太多的信息,否则东山先生可能不会帮我传递这封信了。总之,如果我们还会再见,可能我会记不起你了,但这不是因为你不是我的家人了,而是因为我被修改了记忆,请不要因此过于伤心,你还有自己的生活。

该强调的大概就这些,我并不奢求小绘的原谅和理解,只是希望可以让小绘以后的生活能开心一点。

小绘,现在我就没有负担了。你应该也大概意识到了,那个使用冰柱来救你的就是我,那时的我其实并不知道我到底在救谁,只是因为那个刺猬头的人在命令我而已。

其实我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自从出生以来一直被那个男子抚养着,或者准确点说,是被圈养着。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让我靠近小绘,但这本来是命令的东西我却已经动了真实的感情。

恐怕小绘也是如此吧。

我只是想说,我们现在的生活都是被那个男子制造的,现在我将要被带走了,很抱歉我没有遵守诺言,我给你准备了最后一个礼物。

其实这里并不是什么福利院,只是为了我们而建造的实验机构,而现在,东山先生会带你去他的家里,他会抚养你到成年......

似乎说的有点多了,就到这里吧,祝你幸福。

——沉羽溟”

繁本爱绘并没有再说话,她的眼睛已经有些湿润了,可惜终于只有一个人了。“溟......”

但她并没有完全失去信心。只是默默地下了决定。“溟哥哥,我一定会去找你的。只要我还活着。”

“我们走吧,爱绘。”片刻后,东山先生伸出了自己的手,面容就和第一天相见时那般和善。“你总会理解的。”

“理解吗......或许吧。”繁本爱绘睁开朦胧的双眼,看窗外的风景应该是快到了。“北鸟谭,好久没回来了。”

自从那次地震已经过了将近十年了,现在这里经过重建已经和记忆中的样子有了很大的偏差,但是还是那么亲切。

“这里就是......北鸟谭吗?”沉羽溟也随着繁本的眼神看向远处,莫名有些熟悉的感觉,“看起来也是个好地方呢。”

“确实是个好地方呢。”繁本爱绘从来没有如此得因亲切而感到放松。他们终于回到了这个记忆中的地方,虽然天色有些晚了但幸运的是还有的是时间。

还是那样,溟跟随着繁本爱绘的脚步,在同时也不时的关注着周围的风景,真是奇怪,明明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地方,在此处却有着莫名的安心。

“我们到了。”随着繁本这种说明的语气中带着期待的话,他们停在了一个民宅的附近。

这个宅子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其实也已经与曾经完全不一样了,但繁本却还是如此留恋这里,而如果运气好的话,或者说,

如果神明还在眷顾她的话。

繁本爱绘只是让溟先等在这里,她自己要去取一件东西。

“还真是有神秘感啊。”沉羽溟随之也随意参观起周围的景观来,却是越来越感到不可思议。这种事情。

“我难道真的生活在这里吗?不,应该一直和父母生活在东京才对......”

繁本回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家,这里是她拜托东山先生建造的,所以也可以说是她的家,当然其实繁本并不会住在这里。

在这个曾经埋葬自己家人和朋友的土地上,总会想起那样的故事。

只是这还有另外的用途。繁本爱绘打开房门,从玄关直到走廊尽头,那里清楚地放着一个黑色的盒子。

在繁本看来,这就是能够让溟回想起曾经的物品,于是满怀着一种激动向前走去。

“终于......”

“嗯?”沉羽溟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危机感,立刻回头向着刚才的宅子跑去。

与此同时,就在繁本伸手的瞬间,一股没来由的紫色火焰烧起,瞬间就将盒子烧成的灰烬。

“啊......”繁本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隐约听见后面传来溟的声音。

“繁本同学,快点离开那个位置!”

“什么?”繁本刚要回头,自己就被突然倒塌的房子埋了起来。

但繁本爱绘毕竟不是以前的小孩子了,举起自己的器灵,使用锤子打开了一道缺口,从废墟中站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繁本震惊地看着这一切,身边的一切都成为了废墟,视野中只有溟还站在那里。

和小时候别无二致。“繁本同学还好吧。”溟的眼神还有些担心。

“我没受伤,只是......”明明只差一点了,繁本爱绘一想到珍藏这样久的那个东西就这样没了,那也就意味着溟可能永远想不起来了。

“还真是坚强的女生呢,但可不能让你得逞了。”

不友好的声音响起,繁本看清楚了来人,是一个刺猬头发型,穿着和自己一般校服的家伙。

虽然衣服换了,但是在记忆中的那人......绝对不会错。

“你是那个人,在小时候的那个人。”繁本的表情也严厉起来,好像触碰到了什么不舒服的机关。

“真是承蒙你还记得我呢。”他是如此轻浮。

“安彦......”沉羽溟一边念叨着,一边取出自己的冰剑。做出一副要出手的架势。“你来这里干什么?”

“当然是杀了你......身后的女孩。”安彦毫不避讳地说了起来,

“希望你不要阻拦我,这里没有其他人类,你也不可能是我的对手,还是舒服一点比较好。”

“我?”繁本甚至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是这个名叫安彦的家伙却是时不时地盯着自己,这是一种极度不适的感觉。

“切,杀人还这么理直气壮的啊。”溟还是一点都不妥协。

“别忘了我是什么。”安彦也不废话,他的身体开始燃烧,紫色与黑色的火焰融为一体,整个身体都得到强化。

“连雪女我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两个小孩子。”

“紫焰......”繁本这才发现,这就是刚才烧掉盒子的火焰,也是之前攻击她和荻村樱子的火焰。

“原来就是你啊......”

“繁本同学,你退后一点,这个家伙很危险。”溟正在说着,繁本爱绘就突然走到了他前面。提着自己的锤子,似乎已经被愤怒干扰到了。

“繁本同学?”

“溟,我们一起上吧。我可不会随便就跑了。”繁本就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

“......”溟不在多说,也站在了繁本爱绘的身边。“那就来吧,‘愤怒’。”

“真是可悲啊。”透过自己的眼眸,安彦只看到了两个一心求死的躯壳,那个被人类羞辱的愤怒,在此刻也爆发出来。

“真是狼狈啊,‘愤怒’。”在远处的废墟之上,一个披着长头发的的男子正眺望着这里,他的头发几乎要碰到地面了。

“连面对两个小鬼都要使用强化形态,哈哈哈,真是狼狈啊,不过罢了,你也不至于会输吧。我已经帮你阻隔了不和谐的因素了。”

那个在发型上颇像女人的男子往身后望去,一个雪白头发的人类手持权杖,盯着眼前的自己。

“抱歉雪女,此路不通。”

“小心!”溟一边喊着,一边把繁本拉到一旁,紫色火球刚好就从身边划过。“这个家伙。”

“怎么了,小姑娘,你不是要来找我复仇吗?我就在这里,结果还是只知道闪躲吗?”

安彦顿时不屑起来,“真是无聊。”

“......繁本同学,你还好吗?”溟虽然这么问了,但繁本爱绘并没有怎么回应,沉默中显得格外痛苦。

“抱歉......或许是我太自私了,一点要把你带到这里......”繁本这么说道,她好像突然愧疚起来。

“......”还没有思考的时间,安彦庞大的身体就冲到了眼前,溟开启冰墙抵挡着,但很快就被打破,于是便把冰剑挡在前面,但器灵此刻也已经到了极限一样没有什么作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繁本爱绘提起锤子,在雷电的掩护下抵挡了安彦全力的一拳。但是繁本和溟都飞了出去。并重重地摔在地上。

沉羽溟勉强站起身来,旁边的全身燃烧着的繁本爱绘,安彦还是向着这里走来,他的步

伐不紧不慢,仿佛是胸有成竹的猎人。

“繁本同学!”溟好不容易才使用冰把繁本身上的火熄灭了,但繁本还是昏迷不醒,而更直接一点地感受,已经是没有体温了。

此刻安彦雅直就在自己眼前,溟却已经连站都站不稳了,只能盯着他那燃烧着的瞳孔,无能狂怒。

“本来还以为你能带来惊喜呢,真是无聊。”安彦直接将溟握在被火焰包裹的大手里,

“可惜你也已经没什么价值了,真是遗憾呢。希望在那个世界你还能感受到原罪大人的赐福。”

极度炽热的感觉瞬间涌上心脏,伴随着被强大的压力碾碎骨骼的痛苦,不断地刺激着沉羽溟的神经。

“溟哥哥。”

怎么会有这样的声音,溟从来没有记忆说是自己有妹妹什么的。但是,这样的声音却是无比真切,就好像......即使没有记忆,却还是真实存在着的一样。

“那个女孩是谁啊......”这样的疑问显然没有回答,但是在这一片漆黑的世界,却因此而感到温暖。

在沉羽溟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处在一个一无所有的空间里,周围只有星辰闪烁,是宇宙空间吗?

“看来我已经死了呢,被愤怒杀死了。”溟就好似没有知觉地向前走着,突然发现在远处站立着一个小女孩。

“哎呀,是溟哥哥呀。”女孩一头金色的发色,一见到溟就有些激动。

“你是......”溟还有些疑惑,但是这星空般的空间好像拥有倒影一般,往地面上看去,溟发现自己却是小时候的样子。

但是这样的时间自己并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孩啊......不对!溟感觉到一阵头痛,面前的金发女孩却好像没有看见一般自顾自地说着:

“哥哥竟然离开了呢,但是没关系,哥哥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不会怪哥哥的,所以我才在这里写下这样的一封信,迟早会交到哥哥手里的。

溟哥哥啊,现在我已经重新生活了,但是我一点都不开心,因为你不在了,这里没有我

爱的人,所以我会一直等待着,这样的心情可能无法传达给任何人,但我会一直等待着。

因为我爱你,因为我爱你,溟哥哥,即使我认识的你已经不存在了,我还是爱着你。

——繁本爱绘”

“爱......”

溟的痛苦终于停了下来,等到抬起头来再次看着那个小女孩的时候,她的瞳孔之中却涌出了血液,但还是不断地说着:“我爱你......”

“小绘......”这时溟才发觉,自己从哪里而来,即使还不知道要去往那里,但此刻,溟发觉自己竟然忘记了如此重要的决定。

安彦丢下已经接近一个团块的尸体,回归到人类的样子,满脸不爽地回头离开,但是刚走几步,却发现了什么动静。

“这不可能......”安彦的表情好像是发现了什么完全无法理解的东西一样。

繁本爱绘的尸体一点点地向前爬着,直到贴着连人体都算不上的沉羽溟的遗骸,并拥抱了起来。

就好像什么被震动了一样,天边突然响起了雷声,可完全死亡的人类根本不可能使用堕灵了,根本不可能还能活动......

“溟,我爱你。”不知从哪里发出的声音,让安彦雅直吓了一跳,这时,一道天雷落在了溟和繁本的尸体上,让他们再次燃烧起来。

“一定是错觉,只是天气突然变差了而已。”安彦竟然有些心虚,但还是这样安慰着自己。

“好久不见了呢,‘愤怒’。”

还没走几步,安彦的眼前突然出现一睹冰墙挡住了他的路。身后响起了他的声音,繁本爱绘的声音,或者是,沉羽溟的声音。

“不可能,我连你的心脏都燃尽了,为什么还能重生......”然而等到安彦回头的时候,并没有溟的身影。

只有繁本爱绘的身体屹立在那里,金色的双马尾被寒冰染成了蓝色,连瞳孔也被寒气浸入。仿佛从极寒之地归来的死神。

她的手上提着冰封的圣剑,就和第一次面临罪因一样冷漠。

“小绘,抱歉我从来没有让你幸福,但是你的心意,真的已经好好的传达到了......”

“这不可能......那个小鬼呢!”

安彦喊叫起来,但“溟”完全没有回应,只是带着圣剑从安彦的身边划过,直接贯穿了他的身体。

“我是沉羽溟,是你妄想作为容器的沉羽溟,是被你伪造的情绪困住的沉羽溟,是小绘的家人,是小绘深爱着的沉羽溟。”

“我们的爱让我们融为一体,小绘不存在于可悲世界的任何地方,只存在于我的心里,即使她没有任何意识,也远胜于你们这样的存在。”

“啊,可恶。”安彦只好再次强化身体,但还没有出手,就被沉羽溟再次贯穿。

“你变弱了呢,是因为你刚重生没多久吗?但是没关系。”溟将圣剑侧着摆到胸前,她的眼眸充斥着凝视,映射出了安彦那丑陋的影子。

“结束了,‘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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