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祂”的面前,一切都显得那样渺小,而祂本身也似乎并不想要真正地将面前的城市毁灭。
只要站在这里,就可以传播无限的恐惧,这样就足够了。
“不过我还是很遗憾呢,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有一些不长脑子一心求死的家伙。”
祂的视线给到了岸边,在那里站着一群可以被称为疯子的存在。
“真是无趣,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他们就连靠近我都做不到。”
祂的身边环绕着压迫的能量,一切靠近的事物都会在顷刻间被毁灭,而即使是现在,自己脚下的海洋都弥漫着黑雾和火焰。
直到现在,总会有那些家伙靠近自己的位置,但是根本就伤害不了祂分毫,宛如飞蛾扑火。
祂感受到身边的自然在躁动,在自己的引力下要不了多久就会形成巨大的海啸,在夜空笼罩的阴影之下,让人类开始崩塌。
荻村樱子站在最前列,不过在靠近祂之前,便发现了清林和组织已经在这里做好了准备。
“他们......”又想起了“嫉妒”所说的话。
的确,以自己的能力完全可以在这样的灾难中轻易地活下去,但是那样的话就毫无意义了。
“祝福我吧,母亲。”荻村樱子的思绪又回到了小时候,“它们不是一切苦难的源泉,而是苦难的结果。”
不过在下一刻,清林所作的事情却超出了她们的理解。
只见组织的成员都开始上前,在这样悬殊的对决中,他们没有任何技巧地前进。
而前进的唯一结果就是在海面上消散。
“你在做什么,清林先生?”安国有些看不下去,上前质问起来。
“你们不知道吗?因为原罪的力量不来自于自身,也自然没有办法复原,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用生命去消耗。”
“那不就是让大家去送死吗?”
“不是送死,你们没有看清楚吗?他们在死亡之前就已经将堕灵的所有力量释放出来了,而能来到这里的匿影者,都是自愿来到这里的,当然,我也会和他们一样。”
清林的语气还是那么认真,但同时又没有了任何的严厉,极度悲哀地看着不断前进的同伴。
“自愿......吗?”荻村和左谷也来到了安国的身侧,看着他们从海岸边像是下饺子一般搭乘船只,冲进注定的结局。
“切。”安国察觉到荻村的牙齿在吱呀作响。
“难道就没有其它的方法了吗?”
“其它的办法?你在开玩笑吧,荻村小姐?我们在祂的面前没有任何的技巧可言。”
“那么如果这样的攻击没有成效怎么办?就放任他们去死吗?”
清林沉默了下来,无法回应这样的反驳。
是啊,海啸之类的灾难很快就会到来,而他们这样微弱的力量到底能够削弱祂多少呢?
可能根本就没有什么像样的效果吧。
“但是我很理解你呢,清林先生,组织也是这样的。”“什么?”
清林的眼睛因为恐慌开始收缩,他已经下定决心尽到自己的责任,但是有一点却必须承认。
荻村也陷入了痛苦之中,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大家无非是希望用这种方式来让自己的心里好过一点,也算是承担责任吧。
而组织并不在乎这样的行为有没有效果,只要自己这样做了,就可以在公众面前交差了。”
清林的身体明明在发光,但是在此刻他就好像完全被黑暗笼罩了,看不真切。
“那你又算什么呢?荻村樱子,你又是因为什么来到这里呢?”
“我当然知道我只不过是为了回馈我的存在,但是我不会像你们一样,让他们无谓地赴死。”
“你说的轻松。”一向平静的清林本来都要发火了,但是看到荻村那样的眼神,一时竟然不好再多说。那是由绝望交织起来的瞳孔,在血红色的映衬下,好像已经放弃了对明天的追寻。
而随后,荻村也毫不在意地离开了清林的身边,回到了自己的朋友们那里。
“大家,我现在要做最后的行动了,但是会很危险,或者说,存活的机率是零,甚至可以波及到你们,所以你们也可以选择离开。”
而越是这么说,花川握着话筒的手就越紧。“我不会离开的,小溟答应了我的梦想,我也必须要为她做些什么。”
而安国千鹤也是几乎一样的态度。她稚嫩的脸在雪花飘落之时也不再犹豫,好像一瞬之间长大了不少。
“姐姐告诉过我,我的使命就是摧毁所有的敌人,而现在最后的敌人就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彷徨。”
“那你呢?左谷小姐。”荻村的眼神转到了她的身上,从刚才开始就站在大家的后面。
“我......”
左谷真子的眼神总是飘到其它地方,有意地回避着类似的注视。
“在我说出自己的决定之前,我可以先问一下吗?你打算怎么做?面对不可能战胜的存在。”
结果还是在考虑吗?不过也很正常,荻村本来也不打算隐瞒。“其实很简单,但是很重要。”
“我会站在祂的身前,让祂感受回归地狱的感觉,这样的话我会死,但是祂也是同样的下场。”
“那还不是和他们没有任何区别吗?”
“我不是为了战胜祂才去的,我是为了找到那个女生。”
“那个?”
“戎谷裕花,总是以那样的姿态出现的女生。”
“啊,原来的这样啊。那还真有可能。”不过左谷还是满脸的不屑,
“但是我更好奇的是,你是怎么知道她的事情的?沉羽溟应该没说过吧?”
“我也不清楚,但是在刚才我和溟分别的时候,这样的记忆就植入其中,告诉了我戎谷的名字。”
“那就是所谓的心灵感应吧。”
“不过即便如此,那个家伙也不一定会帮助你吧。而且更重要的是,你并不是沉羽溟。”
“可是左谷小姐,你真的没有听到吗?”
荻村莫名其妙的一句,让左谷有些诧异,而对声音更加敏感的花川则已经察觉到了。
在原罪的方向,传来了心跳的声音,和音乐一般整齐有序。
可是祂并没有心,自然也不可能拥有心跳,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而我们即使在这么遥远的地方,还是可以听得一清二楚,你还不明白吗?左谷小姐,”
荻村的右手前伸,似乎要去抓住声音的来源。
“她在呼唤我们呢,如果这一次不去的话,我想我不会原谅自己的。”
“为什么呢?”
“是啊,为什么呢?无论其他人怎么说都好,但是我希望能够拯救她,就好像那个极不情愿,但还是愿意去拯救的家伙。”
“荻村小姐。”左谷有了一丝触动,声音都变得坚决起来。“怎么了吗?”
“看来你和沉羽溟真是一样呢,不过像戎谷裕花那样普通的家伙,竟然会被你们两位同时拯救,还真是她的幸运。”
“不是的,左谷小姐。”
荻村明确地回应道:“幸运的是我们,感谢她还在这里。”
而在下一刻,祂的身体开始动荡,连带着海面以及陆地都出现了无数的巨大裂痕。
“来了。”
“那是什么呢。”虽然她们在半空中,祂还是俯瞰的姿势。
“像的苍蝇一样让我厌烦,又像飞蛾一样毫无价值。”
左谷带着荻村的身体,在花川的加成下飞越袭击而来的黑色物质,来到距离祂的本体只有20米的位置。
下面是超越死亡的海洋,周围是由恶包裹的能量,荻村已经感觉到左谷的疲惫了。
“很感谢,就把我放到这里吧。希望你可以安全回去。”
“这种话应该我来说吧。你可不要真的死在这里。”
荻村没有回复,而在接下来,左谷在翅膀两侧旋风的掩护下俯冲到海面,把荻村樱子丢了下去。随后以极快的速度回到岸边。
与此同时,在岸上的安国千鹤在荻村落下之前,在那一片区域降下了冰雪,让荻村有了可以站立的空间。
“对不起,虽然不能直接和你在一起,但我一定会尽好自己的职责的,荻村姐姐。”
但是安国能够提供的时间和空间都是有限的,恐怕荻村自己也知道,仅仅是靠近祂就已经极其困难了。
在这个时候,血红的火焰和彼岸花都环绕在身边,才不至于在祂的身边被消化。
“她是个疯子吗?”这一切都被清林看到了眼里,而还在准备冲锋的所有人在看到这种情况之后都慌乱了起来。
“我认识她,她不就是之前的那位荻村樱子小姐吗?”组织的成员们都震撼于荻村这样的行为。
清林一时感觉自己的喉咙都堵塞起来,明明是自己一心想要做到的事情,也成为了堕灵的本身,结果直到最后也没有上前一步。
是因为恐惧吗?清林也不这样想,但就是感到很遗憾。
“你到底想做什么?荻村樱子,你不会是要一个人去战胜祂吧?”
如果是那样,清林无法想象在以后会给荻村樱子怎样高的评价。
“你为什么会有勇气出现在我的面前呢?敢于处在这个距离的,几千年来只有‘嫉妒’一位。”
“这不是很明显吗?因为我要杀了你。”
荻村充满怨恨的眼睛洞穿了祂的视线,但祂还是没有任何的波动。这样逞强的存在实在
不足为奇。
“如果是那样,那我只会感到期待了,你想要做到什么?”
荻村的器灵化作为了包裹全身的盔甲,上面雕刻着彼岸花独有的花纹,同时燃烧着触碰到的一切。
而安国的冰雪也开始上升,不久便到了祂胸前的位置,那里是和“嫉妒”的本体很像的漩涡,而其中有荻村想要得到的答案。
对,越是靠近那里,心跳声就越发明显。所以她一定就在那里。
“无聊。”
祂将所有的恶意作为武器,实体化的黑色物质向荻村袭来,祂的手臂也在缓缓靠近,好像很快就可以把荻村捏碎。
但是荻村樱子灵活地躲开了类似的攻击,并在祂的大手到来的时候,从身上的盔甲里召唤出彼岸花的花瓣,但是锋利无比。
它们全部扎到了祂的手上,而理应不痛不痒的攻击让祂本能地回缩。
“这怎么可能,他们明明靠近我都做不到,但你不仅在我的身前,还可以对我反击。”
就算是有花川的辅助,还是有些太夸张了。
荻村樱子的身体出现了某些变化,头顶上的彼岸花的编织下变成了血红色的皇冠,瞳孔在绝对的杀意下散发出深邃的红色光芒。
“我听到了你的声音了,戎谷裕花。”荻村完全不在意祂在说些什么。带着耀眼的王冠来到了祂的胸前。
在这个距离,哪怕存在一秒都是考验,荻村的盔甲似乎都要融化,但是在那之前,荻村就倾注所有,全身都燃烧着将能量传输到那样的漩涡之内。
怎么回事?祂发现自己不可比拟的庞大威慑,在此刻却都发挥不出来,不,不是发挥不出来。
所有的能量都被那个家伙的堕灵所吸引,而那个家伙的目标甚至不是自己。
于是祂也感到愤怒,明明原罪就在身前,荻村樱子所在意的只有一个人类。
而甚至只是一个被自己抛弃的,普通的人类。
“好冷。”并不是因为冰雪和气温而感到寒冷,只是因为在这个地方,存在着恶意的本体。
戎谷裕花精致的脸庞中央是微弱地张开的眼睛,似乎有人在呼唤着自己。这是自己自从自杀以来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声音,第一耳甚至以为自己来到了地狱。
但是并没有,在视线的焦点处真的出现了火焰。明明如此微弱,但是却让自己醒了过来。
“你想要做什么?”祂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虽然没有受到直接的伤害,但却寸步难行。躁动的海洋在此刻也平静下来。
“你知道吗?原罪,其实我并不厌恶你,但如果我不这样做,我是不会原谅自己的。”
“什么?”
“我最厌恶的其实是自己,我想溟也是类似的心情,所以我们真的很像。”
“我讨厌你们自作多情的样子。”
祂准备着趁荻村的所有能量放在戎谷裕花的身上时抬手,但是自己巨大的手臂却消失
了。
只是化作了黑色的雾气。
“为什么?”
“理由很简单,只能是你的能量快耗尽了。”
荻村满不在意地回应,显得极其无礼。
“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做,不对,我可是整个人类恶意的集合,怎么可能这么快就......”
等到祂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到了无法补救的地步。
那是戎谷裕花,她想要从自己的身体里出去,而甚至是无意识的状态,本能地选择这样做。
“所以,这才是你的目的吗?”
“所以,我最后还要强调一点,她不是什么普通的人类,因为她和我们一样,和所有的存在一样,都是独特的。”
“哈哈,独特吗?”好像已经预料到了这种情况,祂并没有因此感到生气,而是一种嘲笑。
“不过你们可悲的独特只能存在一瞬间,而我是永恒的。在遥远的未来,我还会重新归来。”
“那么在遥远的未来,你也会重新消失。”
“......”
祂无话可说。
在远方的花川梦,和这里所有的人们一起,看到了此生难忘的景象。
直插云霄的躯体霎时间开始消散,一部分直接消失了,另一部分集中到了名为“戎谷裕花”的心脏。
与此同时,荻村的花与火也倾注到“戎谷裕花”的体内,直到荻村也随风而去。如同火焰熄灭后残存的火苗,最终是不复存在。
戎谷裕花再一次闭上了双眼,不过在掉进海里之前,有所准备的左谷真子飞过去接住了她。
“我为什么一定要做这种事情啊。”
看着戎谷裕花安详睡着的样子,左谷也不免发出一阵感叹:
“我确实找不出比你更加幸运的人了呢。”
在遭受了自杀的绝望之后,在原罪的“恩赐”下重新归来,而现在,又重新吸收了原罪和堕灵的本身。
不过在下一刻,左谷又说道:“但也不完全是幸运吧,我同样也找不到比你更可怜的人了。”
在左谷真子回到陆地上的时刻,整个世界也恢复了平静,这一次的原罪并没有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损伤,唯一可惜的就是,在其中牺牲的人们。
而在没有人注意的位置,“嫉妒”的本体也已经不在。
“嫉妒”的体内,也是“嫉妒”的本体已经开始溃散,当然沉羽溟自己也在寒冰的包裹下变得透明,以至于归于虚无。
不过溟还是没有一丝触动,仅仅是到达这里,就是最终的目的。
“原罪这次的出现好像没有什么效果呢,不过无所谓吧,只要人类还在我们就永远存在。”
来自虚无的声音自言自语起来,自己也没有了什么兴致,不过还是很神奇,竟然会被沉羽溟打击到。
“你果然很让人嫉妒呢,即使我并没有感到生气。”
溟的身体也走到了终点,无论是自己本来的身体还是繁本爱绘的身体,还是堕灵的身
体。
虽然自己可以将自己的意志保留于此,但是身体的实在还是因为这个空间的崩塌而消散。
那样让“嫉妒”都感到震撼的保留只有一瞬,但是这一瞬却超越了“嫉妒”所经历的千年。
“但是如果可能的话,我并不想被任何人嫉妒,当然,这是因为我其实没有资格被任何人在意。
我只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我自己能够安心才来到这里,因为我相信你一定可以送我去到我最向往的归宿。
你看到这样的寒冰了吗?但是我其实并不想变成这样。我也对人类毫无感情,只是为了报答身边的朋友们才这样做。
我直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类这样的生物存在。他们同时具有最纯粹的善和最纯粹的恶。每当我想要自杀的时候总会有人让我回到那个世界。
但其实这样的想法从来没有变过,我对不起所有人,但好在最终,我可以用这种方式让自己的离开没有那么空洞。
好了,现在我可以来你的世界了,‘嫉妒’。”
包括寒冰在内,沉羽溟的王冠在整个崩塌的虚无之中显得那样夺目,而“嫉妒”则更加清楚,无论经过了多少时间,它的光泽都不会削弱半分。
“那还真是让我嫉妒,或许这是我第一次和那些家伙一样离开人间,但是无论是原罪还是七宗罪,都会重新回到人间,这样真的好吗?沉羽溟。”
“你说的是新的‘嫉妒’,和新的原罪吗?虽然我们看不到那一天,不过我想,那个时代一定还有比我更加极端的疯子。所以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
“那真是太让我嫉妒了。”
整个虚无本身,失去了所有的意义,包括其吞噬的所有存在一切归于平淡,就好像在海面上丢下了一粒石块,终于没有一丝波澜。
而在最后一刻,沉羽溟终于做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情,走向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