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想不出任何东西,只感觉肺部似乎有火在烧,在这本就密闭的空间里释放纯氧,一般来讲人也能在氧中毒的情况下活好几个小时,泽林这家伙能够死的这么快,纯粹是因为超负荷运作的肺部使得氧气交换到达了一个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那这纯氧也只会加速他的死亡。
但娜蒂此刻也只感觉心力憔悴,方才用刺雷杀死这个可恨的家伙,已经刨去她最后一丝气力。
但让她更加崩溃的,并非来自身体,心里那份被痛苦撑大的镇定逐步瓦解,留下的只剩下懊恼与悔恨。
指尖还残留着刺雷发射器的金属余温。肾上腺素退潮后,每块肌肉都在发出哀鸣。她怔怔望着堆积如山的尸骸,那些今晨还鲜活的面孔此刻已凝结成暗红色块,像被孩童随意揉捏后丢弃的蜡像。
“普普...格琳娜...大家...”
娜蒂的脑袋空无一物,她的心神彻底的崩溃了...
就这么站在原地,嚎啕的哭着,就连一旁的毒气逐步蔓延到脚边,开始腐蚀自己身躯,也没有想要躲开的意思。
她已经没有生的想法,就是死在这里,被毒气化作森森白骨,她也是无所谓的。
身体无力再支撑,瘫痪似的倒在地上。墨绿色毒雾已攀上腿脚,腐蚀出的焦痕沿着裙角蜿蜒爬升。娜蒂却仿佛被钉死在原地,任凭灼痛顺着神经末梢攻城略地。当第一缕毒气侵入鼻腔时,她甚至感受到解脱的酥麻感。
直到某种温暖从脊椎末端漫溢开来。
“你已经很勇敢了,先好好休息吧。”
而就在这时,一双纤细但十分有力的手抵在她的背部,轻声说道,耳语裹挟着摇篮曲般的韵律,让娜蒂逐渐松弛的眼睑泛起湿意。在彻底沉入黑暗前,她恍惚看见毒雾在神秘人周身形成诡异真空,如同摩西分开红海时凝固的惊涛。
淡金色光晕驱散了周遭毒瘴,如同圣像画中流淌的液态阳光。
几缕淡淡散发出金色光辉的发丝垂在她的耳旁,那人明显心疼的将娜蒂搂在怀里。
“没事了...啊,都没事了。”
好温暖,娜蒂周身原疼痛无比的身体好像浸润在温暖之中,像是回到了母亲的羊水里,什么也不用去像,什么也不用担心和操劳。
这是这个世界的天国吗,好温暖啊...
···
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只知道自己有意识复苏起,她就在一条猩红的道路上走着。
只能向前走,一步也不能停下,眼前的雾气弥漫,看不见任何东西,就算是走入雾气,也像是娜蒂曾经玩过的哑巴屯那样,扑面而来的雾气像海那样包围着自己。
灵魂被一股无形的寒意包裹。四周是一片灰蒙蒙的景象,仿佛整个世界都失去了色彩,只有无尽的黑暗与朦胧的雾气交织在一起。
脚下的道路崎岖不平,像是由古老的石板拼凑而成,又似被岁月侵蚀得坑坑洼洼。灵魂机械地迈动着脚步,每一步都显得沉重而虚无,仿佛行走在梦境与现实的边缘。
“我这是在哪?”
娜蒂发觉自己的意识越发明晰。
难道我是又穿越了还是?
娜蒂如此想着。
而就在这时,她的眼前好像出现了三三两两熟悉的背影。
那对巨大的扭曲的角,那轮被刮花的轮椅,这二人的背影迷迷蒙蒙的出现在路尽头的一段。
“普普!格琳娜!”
娜蒂像是终于找到了目标,喜悦无比的向她的同伴们跑去。
“我来了!你们怎么走的这么远啊!等等我啊!”
而就在对方的背影距离娜蒂越来越近,就连她们身穿的衣服都逐渐能看清时。
她飞扑上去,亲昵而紧紧的抱住两人,生怕再让她们离开自己半步。
“和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娜蒂。”
突然,坐在轮椅上的黑发少女发出这番言论,但娜蒂沉溺在这份喜悦中,想都没想的就答应了。
“好啊!我们不要再像之前那样...”
说到这里,娜蒂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们,你们不是死了吗?难道这里是。”
娜蒂不敢再多说,而眼前这两个木讷的像人偶一样的少女机械般的转过头来。
原本光洁的肌肤变成了血肉模糊的肌理,映入眼帘的红色的肌肉,和那阴森森的白骨,她们完全是两个血人。
并且似乎注意到娜蒂的目光,咧开嘴笑了起来,巨大的嘴巴撑开到不可能的形状,娜蒂甚至能看到白色的牙齿和血红色的舌头...
“我们都是因为你才这样的啊,就留在这里陪我们吧。”
“啊——”
娜双手慌张的乱抓空气,一下子从床上惊醒坐起,普普察觉到病床上的娜蒂醒来,赶忙走上前去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情况。
普普的脸色带着一丝担忧,她轻声问道:“娜蒂,你没事吧?你看起来好像做噩梦了。”
娜蒂大口喘着气,头发被汗水润湿,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格琳娜家的房间里。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还有窗外透进来的柔和阳光,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实,却又那么陌生。
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试图将刚才那个恐怖的梦境抛诸脑后。
但随之,她回想起了一切,那个血色的夜晚,那突如其来的变故与残忍的嘶吼,还有:
娜蒂伸出手来摸着普普那细腻的面庞,眼角划过泪水,不肯相信的抱住普普那张可爱的小脸端详着,生怕下一秒,普普就会消失在她的眼前。
普普被突然的抱住脸,先是脑袋上小小炸出了一圈红云,本来还害羞的她察觉到对方那划过脸颊的泪水,瞬间明白娜蒂心里所想的究竟是什么一回事。
于是她自然而然的抱住娜蒂,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喃喃道:
“没事了,都是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我还以为...呜啊——”
娜蒂的脊背剧烈起伏着,喉咙里溢出小兽濒死般的呜咽。泪水在睫毛凝结成浑浊的水雾,随着每一次痉挛般的抽气滚落,在普普的衣襟晕开深色痕迹。她把自己蜷成初生婴儿的姿态,指甲几乎要掐进对方后背的布料。
“我们在这里哦!”普普被紧紧搂住,嗅到白发少女发梢间温润的香气,缓缓道。
而一旁一个坐轮椅的黑发搞笑女看着这一幕,又好气又好笑的骂道:
“怎么我看护你这么久,你睡得跟死猪一样,怎么我一走普普来了你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