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格琳娜方面,娜蒂实在是束手无策,但日子毕竟得一天天过,钱也要赚进口袋的。
新的麻烦不会因为某些人的心理问题而停止造访,于是娜蒂不论是再怎么焦急格琳娜的事,她都得先处理这些实际的麻烦。
“娜蒂大人,你的要求,我们很抱歉,我们实在无法再担负这样的订单了。”
“为什么呢?莫非是缺钱了?还是缺原料了?”
突然的一日,工匠现在协会的话事人,继汉克之后能镇住场的老匠人,一个名叫多兰的老人。
这名字一听就是锻造界的传奇。
娜蒂虽然名义上是工匠协会的头,但对锻造知识一窍不通的她也不敢干些外行指挥内行的事,只是要求他们做些平生未见过的模具,或者是高精度的零件,除此以外,协会内的大小事务都交给多兰来处理。
老人看到娜蒂脸上疑惑的表情,稍稍叹了口气,说道:
“娜蒂大人,你交付给我们的薪酬和原料远远超乎我们的想象,可以说很多小辈拿到这个钱后都被冲昏了头脑,协会上下无一不感谢您的人。”
娜蒂听到这暗自松下口气,因为之前那个土木术士的事,娜蒂现在雇人都得拜托别人先侦查侦查报价和过去的售后服务,以免再被人当做肥羊狠狠宰一笔。
“那到底是什么呢?”
“是这样的,”老人酝酿一下话头,说道:“大人,您的单太多太单一了。”
“这样的锻造任务,就算是水车和魔力锻锤开工一天,白天日出时开工,一直到晚上夕阳时,一刻不停的工作,才能完成计划内的数量。”
“第二,这样的锻造对于学徒们和新手们的职业生涯,是一种极大的危害。”
多兰是个传统的铁匠,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某种程度来说,他和洛汉是同一种人,都是为了某种事业,甘愿付出一生。
“何出此言?”
娜蒂不解,老实问道。
“统一的零件带来统一的锻造方式,结果就是无论是老师傅还是学徒,只要在标准之内都算作成品,大家重复着的流程没有任何技术含量。”
“这不叫锻造,这是对锻造的侮辱。”
多兰的这句话咬字清晰,生怕娜蒂听不见一样。
“打造剑,就要打造出自己的风格,就算是同一把要求的长剑,每一个成功的铁匠都会有自己的风格。”
多兰越说越气,其实这些问题不全来自于娜蒂,那些年轻的铁匠拿着这巨款就变得飘飘然,那些所谓的“刺雷”结构实在简单,一天下来只需要不断重复重复再重复。
老学究...
娜蒂听着这人的抱怨,心里逐渐出现了这个词。
说实在的,她有些想念汉克了,虽然汉克的屡次背叛陷她于生死困境之中,但汉克绝对是一个很识时务的人,有钱,他是绝对挣。
“多兰大师,你有没有想过扩建规模或者扩招学徒呢?让那些新加入的学徒来担任这样反复的活,一时半会次品多不要紧,主要在于培养这些工匠。”
娜蒂提出建议,但多兰面色明显是变得难看起来,显然是对这个提案的不满。
“不,没有灵魂的武器,不是我想锻造的,与其让我和我的学生造这些东西,不如让我去打造些锄头镐头!”
态度放在这,已经很坚决,娜蒂清楚接下来无论什么条件,对方大概率都不会同意了。
这样的人,本质上和先前那个土木法师卢曼一样,都是抱着这个世界的规则死守严防。
土木法师眼里,这些什么贵,除非是伯爵公爵,乃至王族,他们才有可能低下自己的头颅,其余的,肯过来施展这个法术,多收点钱都算是便宜这帮子大老粗了,至于多兰这样的老匠人,或许放在别的地方,娜蒂得说句德高望重,但放在现在。
特别是后有格琳娜情绪崩溃,前有销路尚未打开,资金都没周转起来,你小子没打几天铁,货都交不出来的情况下,跳出来说句,“我要遵守传统,我要打造有灵魂的武器。”娜蒂就不可能给好脸色,就算是清楚对方只是不懂得变通。
但娜蒂可没时间和他变通!
“好的,那请您先把这批货打造完吧,毕竟资金已经投入进去了。”
娜蒂脸上微笑与格琳娜对待她的笑容几乎如出一辙,这方才还略皱眉不解的俏眉瞬间变得通情达理起来,让多兰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
“怎么了,多兰大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需要您用这异样的眼神来看着我?”
“没,没有的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多兰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白发少女眼里看不出情绪,明明自己做的事,是败坏她的财路啊,但现在又是什么一种情况?多兰不解,难道这人还有什么后手?
老人就是这样,一辈子打着铁,一辈子挥动着锤子,和火星和铁水打了半辈子的交道。
可跟人的交道,他还是第一次这么直接的感受着城府的差距啊。
普普闻得到多兰背后渗出的冷汗,自觉地向娜蒂汇报。
“姐姐,他流汗了,是在怕你改主意吗?”
娜蒂随便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就这么静静的沉思,不知道在想写什么,良久,对着普普露出一张和善,但又带有些许疲劳的笑容。
“普普,我需要多兰大师的个人信息,然后,我记得之前库夏士兵袭击我们的时候,他们留下的武器,是不是还在达蒙家的仓库里?”
“在啊,怎么了姐姐,是需要我做什么吗?”
一个很坏的念头在普普心里出现,她看过的杂书不在小数,相传在遥远的东方,一个叫做震旦的国家,有一个出名的战术,叫做借刀杀人,现今库夏与赛塔利昂交恶如此之深,那么边境突然少了一个只身走野路的老铁匠,又有谁会在乎呢?
“姐姐,你不会是在想。”说道这,她又惊又恐的往自己的脖子上抹了一下,意思不言而喻。
“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普普。”
娜蒂笑着,但没人知道她现在到底想着什么。
“这背后,绝对有人在给他支招,目的不简单啊。”
娜蒂翘起二郎腿,自然而然的将手埋在交叠的双手里,摆着一副棋逢对手的模样,玩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