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尔克罗瑟-牛面山的这段地域,位于赛塔利昂的东部,虽然是山区,但通往四周的道路笔直前进,带有巨兽一般的骄傲神情,沿途遍布当地家族的旗帜。
马车夫看出这四处张望的年轻人是从外地而来,出于地主之谊的念头,对他江街道,态度自顾自的,也不管对方也没有想听的意思。
“年轻人,下了车后可不要到处乱跑啊,这一带最近乱的很呢!”
那人转过头来,白露出一副疲惫的中年模样,虽然样貌俊俏,捎带些阴柔,但脸上掩盖不住的倦意,让马车夫觉得自己跟他一比都是年轻人,可对方那矫健的动作,凌厉的每个步伐,又令人徒增怀疑。
“乱?老先生为什么这么说,我看这各种建设都做的挺不错的,当地环境不应该是富足吗?”
马车夫打量了这人,还是叹了口气。
“你啊,你是外地来的商人吧。”
中年人细想了一下,觉得自己确实是来此找人商议某些事的,遂点点头,表示对方猜测正确。
大爷一听,眉毛骄傲的跳动些微,自认为气氛已经被自己拿捏,于是开始讲起来了。
“佩尔克罗瑟这个地方,亵渎的很!自从三十年以前啊,也就是摄政王卡奥古斯之后,这地方就越来越贫困,很多人都搬离了这里。”
中年人坐在对方跟前,姿态略带低微的倾听对方的发言,不过话语略过卡奥古斯这个前任摄政王时,脸上不易察觉的动了动。
“哦?那是怎么一回事呢?”
“据说啊,是当年佩尔克罗瑟在大乱之时站错了队,站在叛乱亲王那一派了,后来摄政王陛下上来了,就狠狠的惩罚了他们。”
“这就是这里衰败的原因?可是我看这周围基建很不错,比一些国都周围的建设都要好。”
老人听到这有些单纯的发言,没有听出对方的诱导之意,回答道:
“你不要跟别人说出去,这个其实也是我们这没几个人知道的事!”
老人第一次遇到如此配合的听众,心里也不免起了讲解的欲望,就是这欲望好像十分迫切,他感觉自己在年轻时跟他老伴第一次约会都没这个劲头。
“据说啊,摄政王陛下虽然是将跟随先皇发家的佩尔克罗瑟从侯爵贬低到了伯爵,封地也大大削减,但这其中,有不少是其他贵族的落井下石混在里面!”
其他贵族?中年人像是嚼着其中意味一样,对着老头点点脑袋,晃着头上不算长的杂乱灰发示意对方继续。
“佩尔克罗瑟里边,有跟恶魔做了交易的人!”
“恶魔!?”
中年人一听惊了,这反应正是让老人得意。
“没错,就是那些传说存在于地狱,跟六神正教对着干的恶魔,当初佩尔克罗瑟跟着先皇发家的时候,由于缺乏战力,当时的家主就将自己的女儿献祭给了恶魔,然后恶魔附身在那个小姑娘的身上,随军出征,立下了不少功劳。”
老人越说越激动,丝毫不在意自己将什么秘密也传达到了外人身上,他今天就感觉自己想要讲故事的欲望疯了似的增长,怎么也停不下来。
“等一下,先皇时期的六神正教在我们赛塔利昂的权利分配中占很大头啊,直到三十年前才大部分撤出我们国家,教会会允许一个恶魔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军队里?”
老人一听,对方还真是个会思考,有想法的听众,更加高兴。
“当然不是直接跟在军队里,据说啊,这个恶魔是专门用来对付贵族们的,”老人放缓了挥动马鞭的速度,好让故事能继续顺畅的说出。“一个国家刚刚诞生的时候,那些个大贵族肯定有各自的心思啊,但又很难找到证据。”
老人面容狡黠似的舒展开来,他这个年纪最喜欢做这些指点江山的事,为他不起波澜的大半生增添几分桀骜。
“你想想啊,如果这个时候,突然有些家族鬼迷心窍,突然做了一些禁术的研究,全家暴毙或是某个族长暴毙,都是有可能的吧。”
意思已经很明确了,这个处理异己的刀子,这藏在国家阴影处的人手,便来自佩尔克罗瑟。
“所以你看啊,佩尔克罗瑟这一大家,明明没立下什么功劳,都是侯爵,当年伴随着先皇的四大家族,尤其那个斯夸尔,也就是后来出了现在的英雄卡缪的那家,当初为了先皇,父亲死完儿子死,最后拿到侯爵位子的,是襁褓中的婴儿,就哪怕是最近十多年,上一任家主更是为了整个赛塔利昂,亲自赶赴前线,被乱军截杀,传说他死前还在那对着叛徒破口大骂,舌头被割下来也在对着敌人吐口水。”
对于忠臣,所有人都是如此这般唏嘘不已的态度,老人虽然酷爱阴谋论,但对于这些真正的忠诚良将,心中所抱有的感情,也只有钦佩。
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那个跟他交流的中年人的脸上,悄悄的闪过一丝悲切。
“但是啊,你看佩尔克罗瑟他们做了什么?贵为侯爵,却偏安一隅,兵也不出,财富也死死守着,”老人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都飞出来几颗,“虽然我就是本地人,但我活了这六七十年来是真看不惯!”
“几百年来就蹲在这里,没有一点上进心,但是某些个大贵族家利搞禁术,被王室发现赐罪后,他们这总是能隔几个月后拿到莫名其妙的封赏,什么进贡的东西王后很喜欢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老头的意思很明确,这佩尔克罗瑟没有一点上进的意愿,全靠着那个和恶魔做交易的女儿,继续做王室的鹰犬,通过在暗处灭杀那些不听话的贵族获得王室的奖赏。
简单一句概括:
跟恶魔交易的少女拿了几百年的MVP,其他人就是躺赢狗,不是说躺赢不行,而是躺赢了多少年?赛塔利昂建国几百年,他们一家子就躺了几百年。
纯有个员工好使就往死里压榨啊!
就连老人都知道,家里就算有匹再好的骏马,也不能往死里骑啊。
“可是,我听其他地方说,佩尔克罗瑟是个穷地方,怎么今天一来。”
“是,你说的没错,半年以前这里却是穷,都是因为上任佩尔克罗瑟家主是个蠢货。”
“是因为加入了叛军吗?”
“对,当时国都事变,你当时应该还小吧,老头子我可是亲自过来的,虽然没当兵上前线,但整个事都是一点点看过来的。”表明了一下自己的资历,接着又说道:
“三位亲王把皇室几乎杀光了,然后分赃不均,拉着各自势力组成军队,打的赛塔利昂国不将国,当时就传说其中一个叛军队伍里出现了一个能操纵血液的金发恶魔,用极其残忍的方式来大肆屠杀其他阵营的军队。”
中年人听得认真,看那架势,估计下一刻都要掏出纸币来。
“哎,越想越生气,”马车夫拍拍脑袋,几乎是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那个和恶魔作交易的女娃子,被他们直接派到最前线,用最残忍的方式折磨每一个敌人。”
“据说啊,连老百姓都没放过,可是佩尔克罗瑟上任家主在干嘛呢?”老头卖了一个关子,随后重重说道“他们这帮人还留在这山沟沟里,守着他们这个裂渊摇财树,就让这个可怜的女娃,在战场上舍生忘死的给那帮畜生卖命!”
“所以,最后那个跟恶魔作了交易的姑娘,怎么样了?”
中年人问道,其实他一直都知道这个答案,但现在还是保持一副询问的态度,才能问道他最需要的问题。
“当时据说是被卡奥古斯陛下亲自出手,两个人大战了两天两夜,周围的河水都被血液染红了,才赢了这个跟恶魔做交易的小姑娘。”
“虽然那个家伙能被打败,但是没法杀死,恶魔的交易一旦完成,除非恶魔单方面付出极大代价毁约或者完成宿主愿望,不然就永远不能杀死。”
“而且佩尔克罗瑟家族也因为站错队,那个恶魔女孩下手又太狠太黑,其他贵族看到这失势疯狂落井下石。”
“哎,真是可惜现在当家主的这两兄弟,他们是真的想让家族变好啊。”
马车夫是一路看着那两兄弟长大的,哥哥明明年龄三十左右,却仍未娶妻,沧桑的像五十岁的中年人。
“而且最近这迷宫又闹起了魔物暴动,我看是逐渐压制不住了,佩尔克罗瑟如果真失去了这个摇钱树,那么就真的走向败亡了。”
说到这里,老人不禁唏嘘起来。
这份祖上留下来的债,却要无辜的今人用自己的一切来偿还,甚至直到最后的结果,就是失去一切。
“不过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那就是那个叫黛尔的恶魔契约者,现在是在哪里呢?”
丝毫没有听清楚对方说出奇怪的话,放在平常老人绝对会缄默不言,他原来一直都是佩尔克罗瑟一家的马夫,直到三十年前家族变故才不慎转为如今的普通马车夫,在运送那些家族贵胄时,秘密听到不少,向来守口如瓶,但现在,他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要把这些秘密告诉给对方,就算理智已经发出信号,但就是没法控制。
“黛尔小姐啊,据说是在裂渊的最深处,两兄弟比他们的父辈有良心的多,修了一个房间供她住着。”
“在裂渊里面就不怕被魔物杀害吗?”
中年人又问。
“不会,据说是魔族对恶魔的关系更多是畏惧,所以这才让那姑娘能在底边活着。”
“不过啊,”马车夫算是哀叹了一声。
“她毕竟是个恶魔,据说很多有罪的人一旦进入地下城,都会被她折磨到死,但是都被那两兄弟压下去了,最开始是逃进去的重刑犯,后来是有过命案的也算进去,最后甚至是只用坐几年牢的犯人进去了都没能出去,听说最近啊,连一些说话比较臭的小偷进去以后也没能出去。”
中年人这么一听,心里也有了几分认识。
看来还是失控了啊。
话说了一路,也到达了目的地,车夫这时候才发现自己都跟对方说了些什么,心神激荡,颇感不妙。
可再回头时,中年人已经消失,只留下应支付的车钱。
“真是奇了怪了。”
自那日以后,来往的行人之间又多出了一个灵异的传说,自老人之口后越来越邪乎,说是什么有个灰发中年人上车以后,必须要讲故事给他听,而且必须要听一路,不然就会被恶魔抓走,如果对方对这个故事满意,最后会留下车钱独自离开。
当然,这对那个中年人来说,都不怎么重要了。
“卡缪,你怎么看?”
中年人微微叹了口气,好像也为这故事而发自善意的难过,为那个一辈子当作家族的工具,却只能活在阴影处的少女二发自内心的难过。
“她好不容易出现在阳光之下,却还是做着那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实在不该啊。”
“所以你打算怎么样?”
温婉的女声询问着这个中年人的意见。
“杀了她,把悲剧彻底中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