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视我之鲜血浸染的倒影,祈愿旅途自此不再孤寂,迎接命定的旅伴,我为你折取姓名——露莎。”
她在黑暗之中听见了这样的话语。
尝试活动一下身体,虽然并不觉得窒息但也能感觉到自己漂浮在水中,周围尽是无边黑暗唯有上方有一片井口大小光亮。
“那是?”
刚刚的声音是从上方光亮处传来无疑,在她抬头看去时就又见一只手从中伸了出来。
那手掌中有道几乎横贯掌心的刀口,鲜血渗透而出在水中浸染出一片暗红。
按理来说这种场景应当无比诡异,远离才是上策,可是她看着那只血流不止的手却有种莫名冲动——“一定要拉住它,一定要拉住它,一定要......”
再回过神时她就已经拉住了那只手,反应过来就下意识地想要松开,但那只手的主人却先一步用力,紧紧捉住她的手腕然后用力上拉。
“咳咳......”
突然涌入鼻腔的水和眼睛里的光亮让她既不能呼吸也不能看清,趴在地面咳嗽了好一会儿才能够尝试睁眼。
完全就是经历了什么奇幻类型的传送,刚刚还是漆黑一片的水下空间,转瞬之间,她就出现在了某个不过小腿深的浅塘中央,周围都是茂密树木环绕,光源仅月光星光而已。
“恭喜,你穿越了,额,摆脱了原来的牛马生活就可以……后面怎么说来着?”
这是和刚刚在水中听到的一样的声音,只不过语气变得相当轻浮又戏谑。
她擦了擦脸让自己得以看清说话者的模样——
二十岁左右的少女,翠色长发披散肩后,左半边脸几乎都被一块黑布覆盖,在月光下才得以看清她自信又带着丝神秘感的面容
白衬衣外边包着深棕色斗篷,腰间三四条错综着的皮带还挂着旅行包和一把短剑。
“你是?我是.....我在?”
她坐在池水中茫然地看了看对方,又看了看周围,尝试从回忆里寻找些线索,但是对出现在这里之前的一切都是一片空白,可是又有种感觉能让她明白,自己并非自此处而诞生的,自己的记忆绝不是由此展开。
“嗯~有些出乎意料,罢了,”
少女后退两步,从腰包里扯出根布条,边往手上缠边继续道:
“问你一下,你听别人解释来龙去脉的时候,是喜欢一丝不挂地坐在水里听,还是上岸来擦干身体,穿套衣服坐在篝火堆边听?”
少女的话比起询问更像是提醒,让她想起什么并因此往下看——
只能看见一半的地面,另一半被自己身上某个凸出部分所遮蔽。
“呀!”
想到自己刚刚居然是以这种降生时的姿态和那个陌生少女对话,而且一直没做遮掩,她立刻羞红了脸抱住自己胸口,被忽然恢复过来的羞耻心压得不敢抬头。
“紧张什么?这里别说男人,除了我和你方圆大概百来里都不会有智慧生物的,穿好衣服之后上那边的火堆找我。”
少女皱眉看了看缠住布条的手,然后用下巴指了个方向,顺着看过去就是几件和毛巾堆在一起的衣服以及鞋子,见她有注意到就径自离开。
“那个请等下,我......”
“哦,我叫加比,你叫露莎!”
她尝试一下叫住那个少女,但对方只是留下一句驴唇不对马嘴的自我介绍就彻底消失在树林深处,只有树干间隐约摇曳着的火光能证明她并没有把露莎独自丢下。
眼见加比如此决绝,露莎也只能先顺从眼前情况,小心翼翼走出池水,用加比留给自己的毛巾擦干身体然后一件件换上衣服。
完成之后露莎又回到池边,借倒影为镜终于知晓了自己的模样。
银发,左金右粉的奇异双色瞳,这就是露莎如今的样貌。
至于加比留给自己的衣服,暗灰色连衣裙配天蓝披肩,一条被去掉右边仅剩的左边还破了好几个洞的白色连裤袜,一双没什么装饰但看着就很结实耐用的马丁短靴。
稍作整理后露莎很轻易就在火堆边找到了加比。
“还合身吗?因为一些原因手头不太宽裕,就先用了我的旧衣服,也多亏你是个女生,不然要是召唤出个五大三粗的肌肉壮汉......呵呵呵。”
加比没有看露莎,只是往火堆里填着柴火,因为幻想出了刚刚自己所讲的画面,忍不住笑了起来。
听到加比的询问,露莎在胸口比划出两个半圆,小声抱怨,“别的都合适,就是胸口这里好紧。”
露莎这话像是踩到了加比某个雷区,眉头一皱看了看她胸口位置再低头看看自己的,用强压怒火的嗓音说了声“我的衣服有点省布料真是不好意思啊。”
不知道如何惹怒了加比,但露莎还是能察觉到对方的情绪,连忙坐到她对面的石头上,一边帮她添柴一边转移话题,“不管怎么说先谢谢加比小姐,然后,现在能告诉我这一切的来龙去脉了吗?”
闻言,加比停下手,托着下巴思索起来,然后说出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
“首先要明确的一点,你死了。”
“诶?”
“就字面意思,你死了,在原来的世界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然后就死了,就来了这世界......”
根据加比的话,露莎在残破记忆里拼凑出某个场景,具体的不知道,但大概就是什么尖锐物品刺入自己的腹部,然后抬眼就是被加比召唤前的那一片漆黑——
“我死了?我死了!我死了!啊~”
无法抑制的恐慌从露莎胸口直冲喉头,最后化作一声凄厉惨叫,惊起远处群鸟飞起,甚至还有声狼嚎予以“回应”,要不是加比出手迅速及时掐住露莎双唇恐怕她还要叫上好一会儿。
“你疯了吗?在这样的森林里也敢大喊大叫?你不要自己的命好歹也关心一下我的!”
加比掐住露莎嘴唇,感觉到她点头才松手。
“只不过是死了而已,犯不上这个反应。”
刚平静下来的露莎听到加比又一次强调这个惊人事实,再次感到胸口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但好在成功憋住才避免再次被掐住嘴唇。
“我不知道是不是其他世界每个人都有这个待遇,就是像我这样四处旅行的人都被称为命途旅者,在旅途中的某个时候会有一种冥冥之中的感觉,会想要去某个地方召唤出自己的旅伴灵,就是你。”
加比稍作停顿,等待自己对面的少女做出能够理解的回应才继续。
“根据大部分其他命途旅者所说,旅伴灵不一定是个人,甚至不一定会是活物,但唯一的共同点都是你们在原本的世界经历过某些足以致死或者被破坏的事件之后才会来到这个世界。”
“这么说来,加比小姐你们的世界就是,额......地府?”
露莎搜索半天终于找出一个适合用来形容死后世界的词汇。
“什么东西?我还以为你会说冥界什么的,算了不管那是什么,反正都不是,毕竟这里,我,这些树还有草,以及它们,”加比指着不远处一匹后面拖着大篷车的马,“都是活生生存在于这是世界的。“
“那我?”
“旅伴灵都是来自其他世界的死者,但也并不代表你们就是死透了,只需要协助好自己的命途旅者,完成旅途目标,恢复记忆跟重生都是迟早的事。”
闻言,露莎顿时感到有了某种希望,自己还有找回记忆和复活的可能,这种希望趋势她几乎要贴到加比面前问道:“那加比小姐你的目标是什么?我要怎么协助你?”
“这个嘛,”加比起身离开火堆边,走进了不远处的大篷车,在看她因为找什么东西以至于让车厢摇摇晃晃好一阵儿,甚至于让拉车的马都发出声音表示不耐烦后才看到她拿着本书回来:“我的旅途就是为了将这本书里的歌曲与故事传唱于所有国家,你老老实实协助我完成它,记忆和复活然后都少不了你的。”
露莎看着加比手里那本书,封面用某种皮革制作,中间用金丝绣出一只爬行类生物的眼睛,工艺简单却并不简陋,随意翻开一页给她看,上面尽是虽然读不懂但就是莫名能知道意思的奇异文字,然后——
“谢谢XX,我早就想要这本书了!”
突然恢复的记忆内容是一个面目模糊的人送给自己一本和加比手中同样厚实的书,似乎是什么非常重要且值得庆祝的日子。
“喂,怎么了?”
加比连打两个响指唤回了露莎的注意力。
回过神来之后露莎又看向加比手中的书,问道:“加比小姐,这个能不能借我看一下?刚刚想起来我生前......不对,在原来世界好像挺爱看书的。”
闻听此话,加比“啪”一声合上书,“别以为我把你召唤出来我们就是朋友了,这东西是我最重要的家当,可还不能给你碰,除非。”
后面半句话被加比用大拇指在食指与中指上摩擦的动作代替——除非掏钱。
这意思显然就是没得谈,毕竟露莎一丝不挂地来到这世界,身上的衣服全是加比给的,怎么可能掏的出她要的东西,没办法只能就此作罢。
“不过也别说我不讲情面,根据最近的旅伴灵都爱念叨的什么来着?哦对,好感度,你跟我现在的好感度是负十点,你要是能给我提升到五十左右,我就把它给你看。”
说罢,加比起身准备把书放回大篷车。
“‘诶?怎么会是负数啊?”
“还用说嘛?当然是因为,”
加比爬进大篷车,再出来是手里就拿着一把枪尖冒着寒光的长枪,眼神变得异常冷酷,忽然飞起直冲露莎而来。
突如其来变故让露莎不知所措地摔倒在地,不知道怎么反抗加比发起的攻击,只能惊慌地闭上双眼,蜷缩身体,将一切交由天意。
“噗嗤——”
金属划过血肉的声音。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才刚死一次就又要死了?旅伴灵死了会怎么样啊?会不会去一个更新的世界然后在哪里又被谁召唤出来?”
“这个,”
在什么巨物倒下之后,加比的声音再次响起,而露莎也没有感受到预料之中的疼痛,过了几秒才鼓起勇气睁开眼,然后就看见加比竖着长枪站在月光下,她身前趴着的则是一头瞬间被割喉而死的巨熊。
“是被你的惨叫声引来的。”
加比用力挥臂摔倒枪尖的鲜血,然后用力一戳插在地上,接着丢出一把匕首到露莎脚边,
“要是你跟我一起把它处理成今天的晚饭,我就奖励你我的三点好感度,怎么样?很划算吧。”
露莎拿着匕首,不知道自己也没有做过这种事,或者连对血腥场景有没有恐惧都不知道,但毕竟刚刚加比所说并非虚假,所以也只能拿着小刀,在她指挥下一步步协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