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的网吧几乎没什么人。
刘苏仪在电脑面前坐下后,十指交叉拉伸手指。韩显金将一杯芬达放在她面前,说道:“不愧是兄妹嗷,你哥上网之前也是这个动作。”
“哦。”刘苏仪闻言将手缩了回来。
韩显金沉进沙发里,咔呲一声将可乐打开,道:“好熟悉的感觉。就好像是还在高中,我和你哥早上六点就翻墙出门去上网。”
刘苏仪也深有同感,但她不敢展示出任何的共鸣,只能自己憋着。而这种即视感偏偏又非常强烈。韩显金不知道身边的女生其实是他的好兄弟就算了,但对于刘苏仪来说,陪她出来上网的人一直没变啊!
她开电脑的时候人都恍惚了!
但她又不能和韩显金说。可把她难受坏了。
她和韩显金上的高中是一所远近闻名的高中,而他们俩所在的班级又是全校最好的“清北班”。所以,管理严格是必然的。他们周一到周五正常上课,早六晚十,周六“自愿”补习,每个人在学期初都会签一份自愿参加周六补习的请愿书交给老师。
另外,他们需要为这额外的“小灶”支付不算便宜的费用——每人每节课十块钱。周六有八节课,也就是八十块钱。这八十块钱,老师拿一半,学校拿一半,既改善了老师的待遇,又提高了升学率,还增加了家长满意度,可谓是一鱼三吃。
至于学生……你们不是在请愿书上写了“自愿参加补习”吗?
每次刘苏仪和韩显金熬到周五就受不了了,但还必须坚持。韩显金在这个时候就会很崩溃地说:我要是晓得谁发明的周六补课,我拼着自己这条烂命也要和他一换一。
刘苏仪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因为所有人都恨周六补课恨的咬牙切齿。好在,韩显金没那个渠道知道是哪个畜生干的这事,所以他也就错失成为口人犯的良机。
这也是为什么刘苏仪有如此强烈的即视感的原因——经历了一周高强度的学习,身体和精神都处于极度疲惫的状态,而灵魂更是有一种深沉的麻木,就算世界在眼前毁灭掉都不会激起一丝情感波动。这个时候,和好朋友一起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无疑是最幸福的了。
刘苏仪此刻反而不想和韩显金单挑了。她提议道:“要不咱们直接开始匹配吧。”
“行啊,甜蜜双排。”韩显金说道,“啧,有没有觉得,咱们这有点子像约会嗷。”
“像个屁。”刘苏仪白了他一眼,“约会来网吧是吧?没点出息。”
韩显金笑着戴上耳机。
指尖敲打键盘发出雨打芭蕉的声音,整个上午就在两人紧张刺激的对局中过去了。两人默契地结账下机,这时,韩显金一拍脑门,道:“咱们下机干嘛?其实还可以继续玩的。”
刘苏仪也反应过来——大学像高中,周日下午没有集中自习。也就是说,下午的时间晚上的时间也是属于她自己的。但她旋即意识到两人同步关掉电脑的行为实在是太默契了,容易引起怀疑。于是她一脸天真地问道:“我看你下机了,我也就下机了。”
随后,她装模作样地看看表,说道:“不过,要我说,今天也玩得够尽兴了。咱们去吃饭吧。”
“行啊。”韩显金一口答应下来。
刘苏仪站起身,伸展个懒腰后,说道:“我去一下洗手间。”
在洗手间里,她想补点唇膏,结果却发现早上说走就走,压根就没带包出来。没办法,她只能整理了一下被耳机压扁的头发,然后将其扎成一个马尾。
然后,她来到门口,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不由傻了眼。
“这雨也太大了吧!”刘苏仪说道,“早上天气不是好好的吗?”
“所谓晴带雨伞饱带干粮。”韩显金从斜挎包里取出雨伞,很是装逼地说道,“你说,是咱俩一起走,还是我去给你取把伞回来?”
刘苏仪思考片刻后,决定不在这里干等着。她凑到韩显金身边,然后两人一同走进雨里。
伞不大,韩显金于是将伞倾向她这边,于是乎,他的肩膀很快就打湿了。
刘苏仪嘲讽道:“笨,你自己的伞,都不把自己给遮好?”
可她心里却觉得这个动作简直太温柔太有安全感了。而她那跳脱的想象力在几秒钟内就用镜头语音完成了从牵手到接吻最后到两人紧密结合的升华。
幻想的对象居然是韩显金,而不是某个幻想的虚拟人物,她不由在心里大喊:不是哥们,你这也太容易被攻略了吧!
但是,她也明白,自己正站在某个危险的边缘,稍稍靠近一点,就会沦陷。
韩显金说道:“我无所谓,风吹雨淋惯了。就算一身淋湿完了,回去洗个热水澡就痛快了。”
刘苏仪白了他一眼,朝韩显金身边挤了挤,两人此刻直接肩膀贴着肩膀。
这下韩显金有点不自在了。雨水顺着伞沿滴落,空气里有潮湿的味道,而他能感觉到她温热的气息近在咫尺。他说道:“你离这么近干嘛?”
刘苏仪眼神沉沉的,不经意地盯了一下他微湿的发丝,慢悠悠地开口:“伞小。”
但即便如此,韩显金的胳膊还是露在外面。于是乎,她抬起手,攀住了韩显金的肩膀。后者明显有点慌乱了。
她笑着看向伞外,心想自己这会儿要是搂住韩显金,他不得当场去世了?对了,要不要看看他的小头有没有翘起来?虽然很下头,但这个问题却让她莫名的兴奋。
她假装看路,实则试探,但是因为走路和裤子的遮挡,她看不实在。要不上手试试?假装摔一跤,然后扶错地方了?
不过她最终没有尝试。而那股躁动也随着两人在雨中默契而沉默的前进而渐渐平静下来。
等来到宿舍门口,韩显金准备收伞离开,但刘苏仪却拉着他通过了门禁闸机。从宿管站面前经过时,韩显金心惊胆战的和宿管阿姨对视了一眼,后者朝他投来热情的目光。
刘苏仪让韩显金送她穿越过院子,这才放他走。一直不是很自在的韩显金此刻居然有点不舍离开的感觉。
“咋啦?想上去坐坐?”刘苏仪调侃道。
“不了,我回去洗热水澡去了。你看我左边肩膀,湿透了都。”韩显金逃似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