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红的夕阳染红了曼彻斯特灰蒙蒙的天空。曼彻斯特警局里的麦克伸了个懒腰,他的目光时刻盯着工位身后那个老旧的时钟,时钟的分针刚刚划过十二,离下班还有30min。
这是每个下班党最为幸福的30min,一天的工作结束了,哪怕没有做完,剩下的30min也不可能做完,大多数的情况是放着留到第二天早上来继续做完。这半个小时大多是在摸鱼和等待下班中度过,这点对曼彻斯特警局来说也是如此,麦克可以依次报出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10分钟后,外出巡逻的警员会勾肩搭背的回到警局,聊着接下来下班要去哪个酒吧喝酒。15分钟后他会照常起身开始收拾整理工作台,将今天已经看了一天的报纸丢进桶。20分钟后,在楼上办公的局长和其他办公人员会依次下到大厅。25分钟后楼上的电灯和柜台会完全的收拾完毕,所有人将在大厅内闲聊着度过这最后的5min,最后所有人离去,留下值班的警察,结束这美好的一天。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很快第一个10分钟到来了。麦克看向警局的大门,他想象着再过几秒外出巡逻的警员们会以什么样的姿态进入警局大门,可他们久久还未出现,麦克继续想着,难道是这两个小子在外遇到了什么事件所以延误了?可时间不会等待麦克的时间表,秒针任然在一格一格的走着,一圈...又一圈。
麦克开始焦躁的抖起了腿....直到分针跨过钟表数字的三,他再也忍受不了坐在这里若无其事的等待。
他猛的站起,迈出了狭小的工位,他推开隔离工位和走廊的隔板,时隔5年他再次穿着这身警服站在这个街口,那时的青壮小伙现在已经挺起了厚厚的脂肪肚,夕阳越过街道另一侧的咖啡店的牌匾照在麦克的脸上,晕染着他呆滞的双眼,他扭了扭僵硬的脖子看向这条街道的两侧,一抹鲜红的身影正在大道的中心不断的挣扎着。
“伊万!你醒醒!”
麦克一步并作两步赶到他的身边,焦急的看着这个倒在血泊的兄弟。
“咳...咳...麦克...”
“喂!莉莎!拿急救包来!”
麦克回头呼喊了一声。
“伊万!你撑住!你马上就能得救的!”
名叫伊旺的小伙一把抓住麦克的手臂,死死拽着他。
“快....去格林大道....阿尔文有危险...”
在咳出一口鲜血后他的神志开始恍惚了起来,似乎刚刚他说的那几句话已经费尽了他所有力气。
当夜,曼彻斯特警察局灯火通明,在局长的授意下,全城近300名警员全部从休假和岗位当中被召回,他们整齐的站在警察局前,盯着眼前那已经被白布包裹的去的伊万。
见过他的和没见过他的警员都低着头,默默的为他哀悼,这场简单的悼念仪式一直进行到他被抬上了板车。
队列第一列的排头,走到队列的正面。那是一个一头金发的中年男人,眼神锐利,身材健硕,肌肉丰满。虽中年秃顶,但在场没有任何一个警员敢于嘲笑他的发型,他正是曼彻斯特的局长——查尔斯。
“警员们,就在一个小时前,我们一位警员同志的心跳永远的消失了,你们或许认识他,或许不认识。”
他的声音响如惊雷,步伐沉如铁锤
“但我要明确到告诉你们,自曼彻斯特建立起秩序的200年里,是第一起警员死亡的案例。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挑衅!是对议会和首领的挑衅!更是对我们曼彻斯特警察局的挑衅!”
他顿了顿步伐,锋利的眼神扫视在每一个警员的面孔
“开枪的,是东区的匪帮!200年前我们心善收留了来自霜地的难民,给他们食物,给他们房屋定居,我们共同度过了白霜。可现在呢!他们结成帮派!拥地称王!还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我们!难道我们还要让他们逍遥法外吗?!”
“绝不.....”
那是沉默的低语,也是每个人内心深处的声音。
“很好...小伙子们,拿上你们的装备!30分钟后出发!”
现场没有平时的懒散和玩笑,每个人都默默穿戴调整着自己的装备。在众多警员中,麦克的双眼分为的通红。
也许莉莎警员是对的,如果我们一味的退让,得到的不会是罪犯的适可而止,只能是进一步的得寸进尺,真没想到,当了这么多年的优秀警员,现在反倒给一个刚来三个月的实习生上了一课。
而我们的莉莎,此时的境况并不是特别的好。被五花大绑不说,现在更是和她的共犯坎布蕾菈被绑在木桩上,周身围满了柴薪和欢呼的帮众。信徒们常说,不知道诸如耶稣、贞德等圣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是怎样的感受和想法,现在莉莎和坎布蕾菈深刻体会到了这个感受。
“坎布蕾菈!我们应该怎么办。”
莉莎看向这个结果的罪魁祸首,坎布蕾菈正低着她的头沉思默想,时不时还传来微弱的呼吸声。
不是!这个情况你还睡的着?!
“哈啊!”
她睁开惺忪的睡眸,似乎是被莉莎刚刚的大呼大叫给吵醒了。
“呵...坎布蕾菈小姐真是好兴致,死到临头了还睡的着。”
随着柴薪不断的加高,我们不得不将时间倒回几个小时之前。
——3小时前——
“玛丽已经死了....”
平淡的声音穿梭在会议室里,那是一个身着大衣的惨白卷发女人,双手被死死的绑在身后。
“你说什么?!”
老人威严的声音再次响彻在不大的房间内
“对不起!老大!是我没看好这个女人。”
身后的卫兵拽了拽坎布蕾菈的绳子,伸出一个头向这位老人表达自己的歉意。老人拄着拐杖站起身子,那分布在鹰钩鼻两侧的尖锐眼神扫过她的全身,他一步又一步的靠近坎布蕾菈,双手重重的捏住坎布蕾菈的肩膀。
“女娃娃,你再说一遍?”
坎布蕾菈的眼神里毫无惧意,似乎两人的身份不是主人和囚犯而是一场普通的约会。
“我说,格林大道的房主玛丽已经死了。”
她的话语如同一道惊雷击打再次击打在每一个人的心中。
“女人,我劝你说话谨慎一点。如果你再在这里胡言乱语,我随时可以把你的脑袋像坚果一样捏碎。”
蝎子径直走到坎布蕾菈跟前向她挥舞着手上那个哐哐作响的大钳子,似乎捏碎她的脑袋只是分分钟的事。
“紫蜥蜴说的,不过也只是道听途说的不是吗?而我是她的租户,昨天收租的时候,我还见过她....但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
毒蛇尖锐的笑声像一个失修阀门,每转一圈都吱呀作响。
“女人,你说的话真是好笑!前面还说玛丽死了,现在又说昨天的时候还见过她。这不是自相矛盾吗?!老大!别跟她废话了。趁早把她砍了,说不定兄弟们喜欢她这个身材,趁着热乎的时候还能好好享受一番。”
“但是...我可没说我见到的是活着的玛丽。”
坎布蕾菈的话准确的打断了毒蛇的笑声
“......什么意思?女娃娃。”
坎布蕾菈将视线移回眼前的老人
“紫蜥蜴,你是在什么时候听到了碎语?”
“呃...两天前。”
紫蜥蜴看了老人一眼,得到老人肯定眼神后,回答了坎布蕾菈的问题
“这样算起来事情发生至少有3天了,从面部浮肿的程度来讲也差不多。”
“浮肿的程度?”
老人一个疑惑扣在了坎布蕾菈脸上。
“嗯,准确说是尸体的浮肿的程度,在人类死亡后身体内的微生物平衡被打破,在组织里残留的水和养分都为微生物的生长提供巨量的养料,而这些微生物生长的过程中会产生大量的气体和代谢物,但因为皮肤的腐败速度较慢的原因又排放不出去,故而会造成尸体的肿胀,证据就是她脸上的点点黑斑。”
老人顺着坎布蕾菈的话继续往下说
“你的意思是....玛丽早就已经死了,但是昨天她却来找你收房租?”
“是的,先生。”
“女娃娃,你叫什么名字?”
坎布蕾菈被老人追问道
“坎布蕾菈,坎布蕾菈诊所的坎布蕾菈。”
“很好!有种!坎布蕾菈小姐,你是第一个和我说,一个死去的人会再动起来还能跟你说话,还能跟你催收房租的。”
老人一声,叫的比一声大声,听到老人结论的众人无不发出了笑声,除了坎布蕾菈和难堪的莉莎。
“这就是事实。”
坎布蕾菈的回答沉进了笑声的海洋中。
“老夫从当上暗巷帮的老大那一刻开始,见过的尸体比你吃过的面包都多,杀过的人比你见过的病人都多,可他们没一个能继续站在我的面前说话的!”
“原因...我也不清楚,但这件事肯定与黑胡子脱不了干系,玛丽来找我收租的时候用的就是它们的名义。”
坎布蕾菈接着回答道。
“很好,坎布蕾菈小姐,你至少和我说了玛丽叛变的事实。刚刚我还在想要把你们剁成细碎的臊子丢去喂狗,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
老人拍了拍手掌,躲在房子两侧的暗巷帮成员从四处涌出。
“来啊!小子们!给我们的坎布蕾菈小姐和她的随从展示一下这里死刑的最高规格!”
随着两人被绑在高高的十字架上,坎布蕾菈立刻明白了这是哪一种死刑,这显然是在中世纪猎巫行动中最为广泛施用的刑罚——火刑。
随着周围的柴薪越累越高,蝎子叫停了小弟的下一步行动。
“放下,接下来我来!希望坎布蕾菈小姐喜欢我们暗巷帮的美酒。”
坎布蕾菈一言不发似乎已经对在场的众人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
见状蝎子拧开了第一个油桶的盖子,里面存放不知多久的黑色石油倒在两人脚边的柴薪上,莉莎忍不住缩了缩双腿似乎是不想粘上这些四处飞溅可燃性液体
“哈哈哈哈哈!跳舞吧!别怪我呀,小姑娘,要怪就都怪你的坎布蕾菈小姐。如果没有她你们死的还能更干脆一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危机面前,一向正义的莉莎慌乱了起来,对于此时的她来说,求生欲远远超越了她的正义感。也许麦克前辈说的对...活下来比伸张正义更加重要...我就不应该跟着坎布蕾菈摊上这摊浑水。
蝎子打开了第二桶,那是易挥发的酒精,清冷的液体被泼在了两位犯人的身上,挥发的酒精迅速带走了坎布蕾菈身上温度,她忍不住抽动了两下,嘴里似乎还在默念着什么,
而在她一旁的莉莎在凉意的刺激下叫的更大声了。死亡前的恐惧不断侵蚀着莉莎的意志,她开始求饶,开始为她的所做所为忏悔。可回答她的,只是观刑者更加高涨的笑声和疯狂。
“再见了,小姑娘。再见了,坎布蕾菈小姐。祝你们下辈子能生个好人家。”
蝎子手中熊熊燃烧的火柴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向身后的柴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