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间的打闹往往前一天打的头破血流,后一天就亲如兄弟。当然有些时候孩子们总会惹出祸来,这个时候就往往需要大人的帮忙平账本。而黑胡子显然就是属于提着菜刀满街走,转头就砍秦始皇的极恶小孩哥,大圣来了都难平。
东区由黑胡子挑起的火并,连续霸占了一周曼彻斯特多家报纸的头条,虽然整个事件进程跟踪,各个报纸的记者并没有拍到什么有价值的作品,但警方严肃处理和严格保密的态度就足以拿来大张旗鼓的报道了,毕竟对于任何一个城市的人来说,只要有瓜吃,报纸的价格就可以大卖。
“号外...号外!曼彻斯特日报!东区暴徒暴走!平民死伤惨重!查尔斯警长果断出击制敌,大显身手!”
“马库斯!给我来一份。”
莉莎招呼着这位名叫马库斯的报童
“莉莎大姐,你可真是及时,我这里只剩下最后一份了。”
“好!这是你的!”
莉莎将几枚便士丢进了他的手心
“多谢关照!莉莎大姐!祝你早日成为有名的警察!”
“谢啦!”
莉莎翻动了几下报纸,曼彻斯特日报上果然只针对了警局的行动进行了报道。坎布蕾菈小姐说的没错,关于那些不死怪物的信息,他们只字未写。是分队长的报告里没写吗?还是查尔斯局长根本就没见到?
“喂!莉莎!你别看报纸了!快跟上!”
“啊!来了!麦克前辈!”
听警局内的风声说,当时麦克前辈遇到了一只恐怖的人形怪物,当时那整支分队的警员都看见了,可是无论是行动报告还是曼彻斯特日报都没有提到。这不太奇怪了吗?难道麦克前辈瞒报了?
“怎么了?莉莎警员。”
麦克察觉到了莉莎的异样
“前辈,你不觉得大家上交行动报告后就有些奇怪吗?”
麦克闭口不答似乎在思考着是否应该说,不久他叹了口气。
“莉莎警员,有些事情即便你知道,也不要说出来,上面自然有他们的安排。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才是保护自己最好的武器。你还很年轻,你更应该去为正义的事业去奋斗,而不应该纠结这些。”
麦克前辈暗示的很明显,这后面有不少曼彻斯特上层的影子,如果冒死得罪他们恐怕后果不会有多好
“明白!”
莉莎啪的一下行了个礼
“这就对了!还有!出警巡逻的时候不要东张希望!我们漏掉的每一个犯罪分子都是对市民的不负责!!”
“是!”
麦克前辈对莉莎的态度好了不少,他不再将这个从农村来的女孩当作一个随时可以抛弃的临时工看待。麦克深深的明白,他的畏缩并不能解决问题,它只能保护自己在这时代洪流中,稳住身形不被其吞没。莉莎冲锋在前的正义之心并不能根除世间的黑暗,但可以保护朝夕相处的伙伴。
虽然现在的莉莎依旧还很懵懂,但麦克相信她,总有一天她会成为数年前那个已经死去的自己,她终将会他年轻的梦想带给曼彻斯特警局,带给这座哺育了数十万民众的城市。
麦克脸上露出了宽慰的笑容,与她并肩前行,希望自己还可以有见到的那一刻的一天。
“嗯...下班之后和她一起吃个饭吧!”
你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啊!喂!
“莉莎警员....我刚刚还说什么来着?”
“对不起!麦克前辈!她是我前段时间新交的一个朋友”
新的朋友?也好,这个年龄确实该有一个同龄的同性朋友。刚来到曼彻斯特确实应该有一个知心朋友,这样才能健康成长嘛!
“上班时间,好好巡逻!”
等等...不对,我为什么像一个老父亲一样关心这个傻呼呼的家伙?不过要是她还在的话...说不定?我在想什么!这个惹祸的家伙,想当我麦克大警探的女儿还早的很呐!
自从黑胡子事件结束后,坎布蕾菈的生活里就多了个聒噪的家伙。虽然坎布蕾菈摆脱了那笔需要偿还的高额租金,获得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套房,值得可喜可贺。可是我怎么高兴不起来呢?
她依稀的记得,莉莎那天清醒的样子。
“这里...是天堂吗?”
“欢迎你来到天堂。”
“啊...这个天使怎么那么像坎布蕾菈小姐,难道我和坎布蕾菈都上了天堂了吗?”
噗呲一声,雾化的水滴从空气中射出一道朦胧的帘子直冲莉莎的面庞。
“啊啊啊!你干什么啊!坎布蕾菈小姐”
“这是天堂的欢迎方式。”
“这算哪门子天堂啊!”
莉莎从昏迷中看清了周围的事物,自己还在呼吸,身上依然完好,没有缺胳膊少腿。
“真好,我还活着,活着的感觉真好”
“是的,你还活着,你该去上班了。”
一套警服丢进了莉莎怀里,这里面有那天她脱下来的外套,可...这条藏青色的警裤为什么会在里面?
而且...嗅嗅...为什么会没有味道都没有?这好像都被洗过?
“坎布蕾菈小姐...这是?”
坎布蕾菈从门口冒了个头进来看着莉莎
“我帮你洗过了,快点穿好衣服,出门上班了。”
“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为什么我的内裤也在里面啊!”
“?那天你回来脏兮兮的就帮你洗了!”
“呀啊!”
这是比火刑架前更大声的嚎叫。令坎布蕾菈感到困惑的是,自己以前给瘫痪病人换衣服洗衣服的时候都没这么大声的尖叫...而且我也没有违背治疗守则啊...由女性护士给女性病人换衣服擦拭身体这不是每家医院都会这么干的吗?有必要有这么大的反应吗?
坎布蕾菈摇了摇头,她完全无法理解莉莎的行为,也许这也是人类学最为奇妙的部分吧。嗯...也好,现在莉莎也醒了,刚好今天有个上门检疗委托在谢菲尔德大道附近,顺着名片上的地址去一趟吧。
谢菲尔德大道。这条以曼彻斯特的著名执政官命名的街道,修建于谢菲尔德执政官时期,他是曼彻斯特第一位执政官,也是最伟大的执政官,他带领着迁徙至此的曼彻斯特居民建立城市修复能量塔成功抵御了白霜的侵袭。这条大道,具有时代最为鲜明的特征,比如房屋紧凑、管道密布。这都是以保暖为目的而铺设的建筑格局,以现在的气候来看,这条街道已经不再适应曼彻斯特的发展,曾经位于城中心的它,地位在不断下滑。但其作为曼彻斯特坚韧不屈对抗白霜,具有鲜活生命力的纪念碑,依旧屹立在那,200年前如此,200年后更是如此。
谢菲尔德大道8号,这座教堂和老约翰说的一样,矮小而破旧,但他依旧屹立在那,虽然饱经风霜,但他在信徒们心中的地位依然占有核心地位。今天是礼拜日,正是做礼拜的时间,是个前往侦查好机会
“修女小姐,你好”
浅棕色的发丝自然的搭在脑袋两侧,衣服换成了白衬黑底的连衣裙,随身携带的出诊物品,已经被她放进了随身的挎包内。
“坎布蕾菈小姐,神父已经等你很久了。”
似乎神父早就知道她会来一般,早早安排修女在门口将她迎了进去。时间正值下午,这是信徒们做集体祷告的时间,可广阔主厅内却只有寥寥几人在祈祷、颂歌。本应在高台上宣讲教义的神父也不见了身影。
“信徒们都去哪了....?”
突然,亮如白昼的教堂堕进了黑暗中。漆黑的教堂,唯有琉璃窗透出的细微的光芒。她再回过头去,教堂的大门已经被关上了,她再怎么生拉硬拽,教堂的大门都纹丝未动,好像此刻的空间已经被锚定在了这个主厅内侧。
坎布蕾菈没有受困的恐惧和惊慌,她的包内还放着一支看诊用的小型手电,虽然本意不是用在探查上,但在这种黑暗的环境下也能提供一片不小的视野了。
手电的光芒投向教堂各处,教堂内饰已经发生了巨大的,灰尘和蛛网遍布这个狭小的空间,主厅中心慈祥的神像也变得面目狰狞,好像这个教堂已经不处在这个时空里了一般。
主厅两侧空荡荡的烛台上,一团又一团的蓝色火焰被无形的气体点亮,刚刚的神像下一个黑袍人的身形逐渐暴露在坎布蕾菈的视野里。
“欢迎你的到来,坎布蕾菈小姐!”
他随意的将身体靠在一排座椅的靠背上,低沉的声音回荡在教堂当中
“Demon,你是谁?”
坎布蕾菈将手电换到左手持放,淡淡的黄光补足了,蓝色火焰照明的不足。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清晰的感觉到手中的手电的光圈放大了一寸。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
“是我?”
坎布蕾菈有些疑惑,她不明白自己仅是一名普通的牙科医生为什么会被她所注意和关注,自己和普通人也没有什么不同。要说那个独属于自己的秘密,她也没有暴露给其他人。
“那你为什么要去清理我的房子?仅仅是因为一具被我用来做实验的遗体?”
昏暗的烛光下,坎布蕾菈依稀能看到他嘴角露出了笑容。
“你当我是傻子吗?坎布蕾菈小姐。那具遗体为什么会在清理的时候凭空消失,我想你应该很清楚原因。我早就听你的父亲说,你从小就很聪明,今天一看原来并不怎么样。”
“你认识他?”
坎布蕾菈的瞳孔放大了许多,这个词汇令她本能的痛恨和厌恶。
“那是当然。”
她拍了拍手掌又有几团火焰在空中亮起,他们静静的漂浮在那,好像格雷斯教授那天带她进过的坟场。在新伦敦遗体研究法通过之前,进行解剖研究一直都是违法的。那天是她的第一堂也是最后一节解剖课,她清晰记得格雷斯教授手把手的教她如何开胸,如何辨别各个脏器的位置,以及如何进行伤口的缝合。自那次解剖课后,无论她用什么方法查找她都没法再联系上格雷斯教授了,大家都说没有听过格雷斯教授这个人,这个细心实干的教授就好像人间蒸发一般,学校内所有的痕迹都被无形的大手所掩盖。
“那么你来监视我,也是他的命令?”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屹立在那里,低矮的兜帽令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呵...监视?我是来迎接你的,坎布蕾菈小姐。我们欢迎你的回归,斯科特家族的女王。”
女王?真是一个陌生的词汇,无论是哪个生前还是生后,女王这个字母Q开头的词汇都是一个与她无缘的词。无论是在曼彻斯特和新伦敦,自进入新纪年来,君主制一直都是存在历史里的代名词,在纪年开端的初期或许还有人能记得君王的存在,可在寡头政治盛行几百年后的现在,这个词汇已经成为了过往尘埃
“你是不是太过说笑了,Demon。我是女王?!”
她脸上的表情逐渐放肆且越来越狰狞,嘴唇甚至被扯出了丝丝血迹。
“是的,坎布蕾菈小姐。您的父王已经时日无多,是时候该和我回去见他一面了。”
那个老家伙居然要死了?这个畜生能把自己亲生女儿当成实验动物一样对待!他怎么可以先死在上帝的手上!我要让他饱尝人间最痛苦的刑法!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所受的痛苦定要他十倍百倍的偿还!
她能依稀记得自己是如何被带离母亲的怀抱,投进那个畜生的白色地狱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接受着他的实验。固定躯干的皮带,奇怪的小药片,注射器里五彩斑斓的药剂....身体撕裂的疼痛和埋藏在心底的仇恨啃食着记忆与现实。
等等......这个味道?难道...?一抹怪异的熏香寻回了她丢失的理智
“嘶....”
坎布蕾菈倒吸一口凉气,随身携带的纱布从挎包内翻出,撕下一块后,用酒精将它浸透,叠了几次后,绑在了口鼻上。果然,视野里漂浮的火焰少了许多,随着挥发的酒精进入呼吸道,她疯狂的大脑暂时安分了一会儿。
“什么?!”
Demon低沉的声音有些吃惊,但时间可容不得他吃惊。沙包大的拳头,逐渐出现在他的视野里,砰的一声,拳头正中面门。
黑袍人随着黑暗的空间迅速的崩塌消失,视野也逐渐亮了起来,主厅还是刚刚那个的主厅,只有袅袅的紫色烟气缭绕在空气中,刚刚见到的蓝火正是燃烧着的蜡烛一股又一股的气息从里面冒出,安神的香气混合着迷幻的烟气构成了致命的陷阱。
仔细观察那几名比她早一些进入的信徒,他们都已经昏迷不醒,其中来的时间比较早的,已经瞳孔放大,心跳停搏,完全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
坎布蕾菈逐一熄灭已经烧至过半的蜡烛,寻着烟雾源头找去,那是几盆放在正厅死角里,正在燃烧着的熏香。
轻微的焚烧熏香本就是教堂于祷告日的常见行为,里面掺杂着什么也不会引起信众的关注。将其盆体倒扣,溢出的熏香很快就会断绝源头,但昏迷众人的危险还未解除,老式教堂内构建的密闭环境,并不对需要新鲜空气的信徒们有利,只要主厅内的氧气低至一定浓度,无论是什么样的生物都将因缺氧昏迷,逐步走向死亡。
坎布蕾菈当即立断,将金属制的烛台如标枪一般丢出。哐当一声,美丽的琉璃窗当即破碎,新鲜的空气开始随着橘红色的夕阳踏进主厅。可是空气还是不够,他们需要更多的新鲜空气,如果现在开始进行抢救,那他们还将吸入不少的烟气。坎布蕾菈拉了几下教堂的大门,可大门却纹丝未动,大门显然已经被锁上了。
“该死,是那个修女!”
坎布蕾菈也顾不了那么多,侧过身子用瘦弱的肩膀化成一个新造的攻城锤。
三!二!一!撞!
厚重的大门发出了第一声呜鸣,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嘭的一声,厚重的大门再也承受不住这人形攻城锤的接连进攻,在一声恐怖的撞击声中乌呀一声轰然倒塌,新鲜的空气顺着破损的大门灌入主厅与破碎的琉璃窗形成空气对流,微微的穿堂风迅速将之前燃烧的烟气驱散。
这下昏迷信众的小命才算是保住了一半,而生命另一半则握在现场的抢救人员手上,也就是坎布蕾菈手上。她需要将昏迷的信徒一个接着一个的挪到教堂的小院子里,挨个的做人工呼吸以帮助他们恢复原本应有的呼吸,这样他们才算回到了人间。
坎布蕾菈知道那名犯人并没有跑多远,她现在追出去或许能把她擒获。但如果她现在放弃了作为第一发现者的黄金抢救时间,那和她那自私自利的父亲有什么区别!
我作为一名医生,万事当头,生命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