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燃烧的曼彻斯特(十一)

作者:莉菲妮娅 更新时间:2025/3/7 18:34:55 字数:3723

“嘶...呼...嘶...呼...”

风雪呼啸,积霜满地。一个小小的棚屋内,一个6岁的孩童正在妈妈的怀里,看着眼前的火堆瑟瑟发抖。

“妈妈!我冷!”

“小宝乖...再往妈妈的怀里靠靠。过一会儿就不冷了啊。”

憔悴的母亲即便自己的情况依然好不到哪去,但还是解开了她破旧的棉大衣,将她的孩子裹得更加紧些,祈求着自己的怀里能更暖和一点。

这是这里所有人的常态。在一个木质围栏的避风处,一个座又一座的棚屋紧紧的相连在一起,每一个简易的棚屋下面就是一个这样或者那样的家庭。他们唯一区别只不过是在棚屋里的是一对母子还是一对父子,亦或者是一具刚刚死去却还没发臭发烂的尸体。

“族长!那些去下矿的人呢?它们已经出去三天了,可还是没有消息!”

也就只有像他这样的年轻人还能站的起来,说的了话。

“......”

名叫族长的年长者没有回话,只能像一个老旧的破风箱在那,有一进没两出的坐在那,摇着脑袋。

“不知道。”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从苍白的嘴唇里挤出回答。

这些在棚屋中的人们都非常的沉默,基本说不了几句话,只能看着面前唯一用于取暖的火焰一根又一根的往里添着柴鑫。有些突然站起来,扒光自己的衣服高呼着好热的人,仿佛是这里最后一点的生气,在零下80℃的严寒中舞动着生命的火焰。

见到这个景象的其他人,并不会提醒那个的扒光衣服的人。

“嘿!兄弟!你应该把衣服穿上!”

反而是默默的走过去,将他身上还留有余温的衣服套到自己身上,给自己冷透的身子多一些温暖。他们甚至不会问这些衣服的主人,能不能这些衣服给他们穿。因为这里的所有人都清楚知道,那个在风雪中即将燃成灰烬的同伴,是不会需要这些衣服的。

这是大冻结时代结束前的最后一个冰期。也是整个曼彻斯特历史上,治安最为和平安定的一个年代。整个不列颠岛上,几乎所有人类的定居点,都是在于死神共舞。死神从未被看见,但祂却从未离开。

为了讨伐巨型霜地狼芬里尔,在那个不算太冷的冰期,几乎所有的城市资源都被投入到与芬里尔进行作战的行动中。几乎有将近4成左右的城市居民在这个时期中,冻死、过劳死、战死、失踪。他们当中,不少的人选择割腕、服毒、剖腹等等能让自己获得解脱的方法,去拥抱他们最好的朋友——死神。

没有人会争,没有人会抢。因为所有的人,几乎都一样......没有人的手里会有更多的食物,一切生产出的食物都会被优先供给个军队和城市卫队,这个过程是单向的、是强制的。

哪怕有打这些罐头主意的人,他们也会很快意识到,哪怕是被优先供给战斗人员服用的食物,甚至会比他们平时不定时分配的饱腹粮更加的难以下咽。

为了应对芬里尔所在地区难以计量的超低温,几乎所有的食物都要优先配置成不易结冰,可以补充能量的样式。这些罐头在常温下几乎就是类似面粉这类低水不含水的淀粉类主食与油盐的混合物,吃起来,单纯的和喝汽油的味道差不太多。恐怕唯一的区别,就是里面的面粉会更容易和油类混合着挂在咽腔内壁,让人感觉吃起来觉得恶心、反胃、难以下咽。

孤独的造访者——坎布蕾菈,行走在白雪皑皑的营地中。

在这里,她感觉不到任何一丝带有温暖的气息。避风用的木质围栏虽然已经用帆布进行了包裹,但刺骨的寒风依然可以从外面灌进来侵袭着这些脆弱的棚屋。

沉默和死寂是这里的主旋律,坎布蕾菈每经过一间棚屋,会驻足凝视,端详着在这简陋棚屋下的主人。他们有些人还会把眼神看向你,而有些则任然注视着眼前的火焰。

他们普遍面色饥黄,眼神里装满了对食物和温暖的渴望。但有些则面色红润,呆在自己的棚屋内不声不响的吃着,烤熟后的肉品。差距如此巨大的,两幅图景以一种的诡异的方式结合在相距并不相远的两个棚屋中,诡异的景象令坎布蕾菈心里觉得十分好奇。

“女士,我看他们在吃东西,您和您的孩子为什么不吃点呢?”

坎布蕾菈走进了一个棚屋,蹲在了一对瑟瑟发抖的母子身旁,好奇的轻声询问。

“坎布蕾菈小姐,那是因为...她们的手里已经没有任何食物了。”

回答她的并不是眼前的母女而是一位不知何时就跟在她身后的神秘白发女人。

“而且坎布蕾菈小姐,你和她们说话,她们是听不见的。”

“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坎布蕾菈回头看向那个笑眯眯的神秘女人。

“呀~这个问题你真是难倒我了!坎布蕾菈小姐。我从一出生就已经在这里了,可从来没有人能告诉过我的名字。”

她自来熟的走到女人的身旁,不知从何处变出一碗稀粥放到了女人跟前。而女人只是机械式的将稀粥拿起一饮而尽,之后便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和姿势。

“不过,你的名字却是不少人告诉我的。其中最唠叨的还是那个叫玛丽的大姐呢!天天在我的耳边唠叨你的名字絮絮叨叨个没完!还说你已经欠了她多少多少个月的房租!”

“啊哈哈哈......原来我这么出名吗......”

坎布蕾菈只能尴尬的打了个哈哈。

“不过,她们到底是怎么了?明明已经很饿了...但她们还是不愿意去乞讨一些食物...”

明明已经饿的要死,但为什么有放在眼前的肉不吃而选择在这里和孩子一起挨饿?这个行为,是曾经上街抢劫偷盗获取食物的坎布蕾菈所不能理解的。

“难道她们,宁可不吃也要饿死在这里?”

白发女人点了点头

“坎布蕾菈小姐,你猜的没错。”

“为什么?!”

“答案很简单,因为这座营地里已经很久没有食物供给了。”

白发女人随手就打开了放在一旁的食物箱子,里面已经空无一物,恐怕现在的作用也只是作为一道墙壁,抵挡着窜入衣服里的刺骨寒风。

“那他们吃的...难道是?”

“你猜的没错。他们现在吃着的,就是那些早已冻死的同胞......”

回答坎布蕾菈小姐问题的白发女人挥了挥手,两人的位置就来到了那早已血肉模糊的分尸现场。残缺不堪的遗体就那么孤零零的投放在雪地里,享受着死后的孤独和凄凉。

坎布蕾菈小姐在这一瞬间,瞬间理解了那个女人,为什么宁可在自己的棚屋里冻死也不肯找这些面色红润的人,要任何一口吃的了。

“这些人都不是的畜生!为了活下去这么的不择手段!真是丧尽天良!”

说着坎布蕾菈小姐就冲了上去刚猛有力的直拳,挥舞着就朝着正在大快朵颐的男人胸口打去。

“什么?”

但坎布蕾菈沙包一样的大拳头却径直穿过了他的身体,摔进了一旁的箱子堆里。

这些箱子里,无一例外存放着的食用过后的皑皑白骨。但周围的人依然在默不作声的干着原来的事。好像坎布蕾菈的动作完全没有发生过一般。

“没用的,坎布蕾菈小姐。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由那个时代的记忆拼凑而成的世界。记忆里没有出现过的事情,它是不会发生的。”

白发女人出现在她的视野中,友善的伸出了帮助坎布蕾菈起身的援助之手。

“你做的这些,并不能改变这段记忆里真实发生的一切,哪怕你真能和这些人互动,恐怕也只能在这里,做着一些安慰自己的无用功。”

“可他们...为什么会这样做?难道是运输粮食的队伍出现意外延误了?”

坎布蕾菈握住她细嫩的小手,轻松站了起来。

“我不清楚...但从记忆里的结果上来看这些靠着别人遗体生存的人成功活到了大冻结时代的结束。”

白发女人轻轻打了一个响指,时间开始在坎布蕾菈周身飞快的流动,寒风呼啸,风雪渐止。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一支粮食运输队,跨过霜地的阻隔来到了这个小小的营地。

坎布蕾菈眼睁睁只能看着这个营地内的活人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最终只剩下了那些愿意食用同伴尸体的人,成为了这座营地里最后的幸存者。

“怎么会这样?难道他们就没想过要反抗,逃出这个营地到城市里去寻求生存吗?”

坎布蕾菈不信邪的询问道。

“可他们又能跑到哪去呢?你自己也心里清楚!在刚刚那样的风雪情况下,离开这里的庇护!他们只会死的更快!呆在原地反而是活的更久的最佳选择!”

她邪魅一笑似乎她完全知道坎布蕾菈的内心究竟在思考着些什么。

“那他们就这么被遗忘了...吗?”

“是!也可能...不是。或许这些来自霜地,居住在城市最外围的外地人。对于当时任何一座城市的执政官来说,他们永远是可以为城市牺牲的对象。”

“不可能的,如果说他们真的是随时可以牺牲的对象,那他们最开始为什么还要接受他们迁入城市的举措呢?直接拒绝他们加入不就好了吗!而且这些只不过是你的猜测假想而已!是没有根据的存在。”

她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继续摁下了快进键。随着寒霜褪去,温度开始回升。一伙穿着黑黄相间服饰的人进入了这个小小的营地。

“这怎么可能!!!”

这些人坎布蕾菈自然认识,他们的服饰和拍卖会现场约翰等人的服饰几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差异。再结合上这个时间点,坎布蕾菈自然也明白了这些人的真实身份,他们正是曼彻斯特的卡洛斯卫队。

他们的手里几乎是两手空空,他们仅有的几辆板车上没有携带任何辎重。这就让坎布蕾菈心中的疑点来到了最高点。

他们是为了什么才来到这个营地?是他们的粮食吃完了?想来在这里看看还有没有食物,顺便歇个脚?还是单纯是为了执行执行官的命令来这里替这些人收尸?

如果说是前者,那他们应该就只是单纯的路过,但如果是后者,那就和眼前这个女人的阴谋论猜测不谋而合了。

只可惜,眼前的景象只到这就停止了,一切的真相都成为了谜团。

“坎布蕾菈小姐,不管你怎么想。但或许从一开始,执政官就清楚的知道这件事。只不过,他为了保住城市内圈的居民,只能选择了放弃这些外地人的无奈之举。”

坎布蕾菈有些迷茫了,如果眼前这个女人的猜测正确,那么她这一路走来为了挽救生命的付出和道路到底是为了什么。

如果说,从始至终最大的杀人凶手就是与自己合作的军队最高层或者说是他们背后的城市执政官们。那她之前做的那些到底算是什么?自己之后到底应该要怎么做呢?

想到这里,陷入迷雾中的坎布蕾菈,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所坚持的信念,到底因该支持她,走向何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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