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温暖的感觉,像一滴侵入清水的墨滴,从胸口开始晕开,流淌过坎布蕾菈的肩膀蔓延至全身。如同母亲拍抚,细腻的安抚着她的背部。
“没事的...没事的...坎布蕾菈你不用为此而迷茫,或许你并不知道哪边是对的。但你的祈愿和希冀并不是虚无存在的。”
坎布蕾菈这才注意到,这个身高与她相差无几的女人抱住了她。温暖的体温包裹着她冰冷的身躯,令她有些沉溺于其中。
“它们依然是存在的,生命的璀璨光华理应被捧在手心细心呵护,容不得一点亵渎和欺压。你没有错...坎布蕾菈。”
她的声音柔和又温煦,一股坎布蕾菈从未体会过安心感传遍全身。
“...那...我到底该怎么样做才好。我到底要怎样才能回到属于我的生活中去......”
点点鲜红,染红了她的眼眶。她也不想参与到这场不明不白的斗争中去,可看见那些在生死边缘生死未卜的人,她又总是不忍心坐视不管。正因为,被雨净透过身体,她才会想要为正在遭受风雨的人撑起一把高伞。
“我明白的...我明白的...辛苦你了,坎布蕾菈。”
白发女人的拍扶没有停止,反而更加的轻柔,更加的温和。
“在这里,你可以安心的休息,再也不用为了拯救他们的生命而四处奔波。再也不用思考一切背后的真相。这里,会成为你的第二个家,你的父亲不再会责怪你为什么没有按时吃药,你的母亲不会在你还来不及看一眼她时,就离你而去。”
周围的雪白如同一台久疏维护的电视机,顷刻间褪成了一抹灰。那些本来还在记忆中活动着的人,都化作了一座座雕像凝固在原地。随后,就变为了如出厂设置般的漆黑。
“这次...他们真的不会再走了吗?”
坎布蕾菈将怀里的温暖,抱的更加紧了一些。可怀中的温暖就像泥鳅一般黏滑,它迅速的从坎布蕾菈的怀中溜走,只留下她一个人,面对这个幽深无光的漆黑世界。
“他们从未离去,他们永远都在你的身边,只是你的心里,拒绝了他们的存在。”
啪嗒。
就像电气开关打开的声音一般,眼前出现了一扇如萤火虫般散发着淡淡白晕的门。
“来,坎布蕾菈。你想要的东西,就在这扇门的后面。”
她的声音,变得时而近,时而远。好像有一种吸力吸引着坎布蕾菈打开面前这扇大门。
“我想要的东西...?”
难道?我终于可以回家了吗!
回家的诱惑吸引着坎布蕾菈,她跑向那扇门,毫不犹豫的拧开镶嵌在上面的把手。
门的那边,是一个间坎布蕾菈从未见过的屋子。房间内几乎没有什么照明设施,有的只要一盏盏蜡烛和壁橱里的火焰。努力的为这间房子提供着些许的光亮。
进门的左手侧是一个摆满食物的餐桌,上面的食物噗嗤噗嗤的向外散发着热气,看起来制作它的主人,刚刚端上来不久。
右前方壁橱里的火焰正在噼里啪啦的响着,努力的为房间内提供着温暖和些许的光亮。壁炉前酥软沙发遮挡的视线,似乎有一个人正坐在上面织着毛衣。
“嗯?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个位置上应该坐着一个人?”
陌生的熟悉感,令坎布蕾菈感到有些膈应。仿佛这里的每件家具它都知道它现在应该有的状态。
诸如,客厅桌子上的水壶应该是已经是前不久刚刚烧好不久,右手边上衣帽架上应该还没有父亲衣物的信息。就像DNA的当中的片段一样,依次在坎布蕾菈的记忆里逐个表达。
“坎布蕾菈。你还站在门那干什么呢?还不感觉坐下来喝口水暖暖身子。你爸爸一会儿就到。今天妈妈给你们两做了好多好吃的!正好一起庆祝一下你考上了新伦敦医学院。”
从角落窜出来的身影,虽然坎布蕾菈是第一次见到。但那个词汇却不由自主的蹦出了坎布蕾菈的嘴巴。
“妈妈,我回来了......”
眼眶一点点的湿润,她身体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连鞋子都来不及脱就将眼前的女性拥入怀中。
“诶诶诶?今天是怎么了啊。不就一天没见,有这么想妈妈吗?”
怀中的女性就像看到了什么似的,熟悉的唠叨声出现在耳边。
“哎!你这孩子!就算是想妈妈!也得把你的脏鞋子脱了!妈妈刚打扫干净的地面就这样给你踩脏了!”
可坎布蕾菈依然没有松手,甚至抱的更紧了一些。坎布蕾菈终于知道那个白发女人的温暖怀抱,为什么会如此容易的让坎布蕾菈沉溺其中无法自拔。这是身体本身的残留记忆,而这舒适的根源就来自眼前的这个女人。坎布蕾菈,这个世界的妈妈。
“呜呜呜...妈妈......”
猩红的眼泪,如连串珠子般大粒大粒的滴下,打湿了女人的衣裳。
“就算哭也没有用!你看看你把地板踩的!我要罚你,等等跟我把屋子再打扫一遍!!”
“妈妈...我还以为...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呜呜呜!”
坎布蕾菈哭的声音更大了。
“哎。好了!好了!好了!妈妈就在这,妈妈哪里也不会去。”
她长叹一口气接着说道。
“傻孩子。爸爸妈妈会一直呆在这,陪在你身边,看着你。看着你从医学院毕业,看着你结婚,看着你牵着你的小宝宝回来找妈妈......”
她抱着坎布蕾菈,轻声哼唱着熟悉的调子,直到坎布蕾菈逐渐平静了下来。
“哟!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我的乖女儿怎么这么黏妈妈呢?”
男人的声音不恰时宜的闯了进来。
“孩子她爸,你回来了。这孩子今天一回来就黏着我。不知道是怎么了,刚刚还在哭鼻子呢。”
“哭鼻子了?是谁欺负我们家的宝贝女儿了!”
“听上去,感觉她不像是在外面受欺负了。像是...想我了。”
“想你了?你们不是刚一天没见,就想的哭鼻子。那要是想我,不得哭的要死要活的啊?”
男人的声音由远到近逐渐来到了坎布蕾菈的身边。
“来!和爸爸说说,到底遇到了什么事。能让我们家考上新伦敦医学院的女儿哭成这个样子。”
在母亲推搡中,坎布蕾菈依依不舍的将脸颊转向了这个她应该称呼为父亲的男人。
“哟哟哟,怎么都哭成小花猫了啊。都多大的孩子了,还这么的黏你妈妈。也不知道关心关心爸爸我,回家就能吃饭。”
“哼!要你管!”
坎布蕾菈的眼神与他的眼神一交错就撇到了一边。
“好好好...不要我管...不要我管...我们家闺女长大了啊,都开始不和爸爸亲了。”
“孩子她爸,你也别调侃了。你想她小的时候,哪天不是爸爸在哪儿,爸爸什么时候回来的。”
慈祥的女人轻轻抚摸着坎布蕾菈的脑袋。
“也许,现在这孩子,开始意识到妈妈的好了。”
“是是是,你们娘两说的都有理。谁让今天是我们小公主的庆祝宴会呢?”
庆祝宴会?这个词怎么这么的熟悉......?
和刚刚那个慈祥的母亲不同。坎布蕾菈望着父亲克伦威尔的脸庞,总有一种充斥怪异的感觉充斥着她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她很难将他的慈祥面容,和那个不顾一切的把女儿拿来进行奇怪实验的男人重合在一起。就好像这个男人的样子并不应该是这样,反而该...更加...
..........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虽然他来到了坎布蕾菈的嘴边,但她却不知道该怎么样,将自己的语言表达出来。
“坎布蕾菈?你还楞在那儿做什么?快去洗个手,坐下来吃饭了,今天的这桌子菜可是专门为你准备的。”
“呃......没什么...只是刚刚在想一些东西...”
回过神来的坎布蕾菈,小跑着洗手去了。
“你瞧这孩子,考试考完了还是一脸心思重重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这么美味的一桌饭菜放在这,居然还在想别的事。孩子她妈,你说会不会......?”
“你别瞎想,我看坎布蕾菈她,就是太累了。好好休息一阵子,就好了。”
哗哗的水声流过坎布蕾菈的耳旁,她失神的望着窗外,那快要溶入黑夜的青山绿地上。一场场凄惨痛苦的灰白景象,不断的在坎布蕾菈的眼里闪过。
那些景象里,有她刺耳的哭喊,也有父亲的厉声苛责,以及母亲腹中的猩红。
突然,视野里的一个角落里,一名白发女子从她的视野里奔跑着一闪而过。在她身影消失的那一刻,她的视线似乎偷偷的往坎布蕾菈这扇窗子看来一眼。
“等等别走!”
坎布蕾菈高声呼喊,却没想到自己从餐桌上的座椅,站了起来。
“你今天怎么了?坎布蕾菈?一会儿哭,一会儿发呆,一会儿高声大叫的。是不是前段时间,学习压力太大,让你产生什么幻觉了?”
“......妈妈,刚刚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白发女人从窗外跑过去了?”
面对母亲的关心坎布蕾菈没有回答母亲的问题,反而关切的询问了母亲。刚刚有没有人注意到窗外的事
“窗?什么窗?你坐的那个位置哪能看的见窗户?而且现在是晚上,哪会有人在外面瞎晃。”
母亲不解的询问道
“可是......”
坎布蕾菈刚想说她刚刚明明看到了,可话刚到了嘴边就被父亲克伦威尔给堵了回去。
“你这孩子!不好好吃饭!尽在说些什么胡话!一惊一乍的!你妈煮的这一桌子好菜,都关不住你的眼睛,堵着你的嘴。”
“孩子他爸你别生气,今天难得是为她庆祝一趟,就不要生气了。”
“好好好,今天我不生气,不生气。”
嗡!强烈的耳鸣感在耳边响起。
曾经坎布蕾菈听过的窃窃私语,在此时的耳朵里变得格外的清晰,眼前父母两人的对话,完全变成了一幅别样的景象。
“坎布蕾菈...我的宝贝女儿...妈妈...可能不行了...”
“妈妈!你不要说话了!等到了医院,你会没事的!医生!医生会救活你的!妈妈别放弃!”
“呵...咳咳咳...傻孩子...妈妈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妈妈自己还是很清楚的...”
她咳嗽了两声。
“妈妈...得说...再不说...可能没机会了...咳咳...我的乖女儿...妈妈要是不在了。你要好好的听爸爸的话...不要任性...不要怪爸爸工作忙......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要学会照顾好自己......”
“啊......真不想死啊...我还想看着小坎布蕾菈你...一点一点的长大啊......真是不甘心...”
“妈妈!!!!!!!!”
那夜。雨声、坎布蕾菈悲痛的呼喊声、医疗工作者交谈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坎布蕾菈的母亲——艾琳娜女士,当晚因抢救无效,永远停止了呼吸,死亡永远的将她的母亲,定格在了这一刻。那天正好也是属于她的庆祝宴会...只不过...那次庆祝内容,是为了她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