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空间中的记忆犹如演化末期的恒星,一个接着一个的消失在黑色当中。在这片渐渐死去的星空下,唯有一颗昏黄恒星还在孤悬着,记录着她与这片星空的故事。
“哈啊...哈啊...”
察觉到同伴逝去的她,渐渐开始奔跑了起来。她开始追寻那些逐个消失的光点,开始寻找这片无限漆黑空间中仍未消失的记忆。
最开始她还能在某些区域里见识到这片星空曾经的盛况,最后渐渐的她开始连光点都无法找到,她需要跑很久才能寻到那些点点星光。最后的最后,一切都死寂了,只剩下的她,带着满身微弱的黄光,任由自己被那漆黑空间吞噬殆尽。
被吞噬殆尽后的她,会怎么样呢?
这个问题她也无从知道了,也许这片星空会永远的沉寂下去,也许会又有一个她刚刚步入这片星空时,所能窥见的繁盛。
未来她是肯定看不到了,只能孤零零的呆在这里一遍又一遍回忆自己那超乎正常年岁的记忆,让他们消失的更加缓慢一些、长久一些,等待着自己的凋零。
砰砰...砰砰...
什么声音?
她开始重新站起来,寻着声音四周张望。
起初这个如同闷雷一样的声音还让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或者是幻听了?但直到这个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竟然变成了有规律的心跳!
“坎布蕾菈,那既然是我的东西,那么想必它会在你需要的时候发挥作用。”
坎布蕾菈?这是谁的名字...?为什么...这个声音会在这个时候,在我的耳边响起?
随着这个声音的出现,越来越多声音开始在她的耳边回响起来。他们时而远,时而近,时而存在于脑海,时而存在于耳边。而有些...似乎本来就在这片空间里存在。
“坎布蕾菈小姐,要不是你,恐怕我们的家已经被黑胡子那帮家伙烧了”
“坎布蕾菈医生,谢谢你。治好了我的病....”
“坎布蕾菈?”
“坎布蕾菈!”
“坎布蕾菈...”
......
“坎布蕾菈小姐...该起床了...”
刺目的光线,突然从遥不可及的一点迅速放大,如同一把精准的手术刀撕裂了整个空间。光线扫过的区域,如同被白色油漆喷撒过的墙面,变为一片无垢的白。整个空间的温度,在这一刻仿佛都上升了几度,如同与她渐进的炽热新生恒星,温暖的光线抚摸着,被漆黑侵蚀的冰冷脸颊。
“我是......坎布蕾菈?”
突然意识到什么的她,站了起来。她似乎像想起什么一般,眯起眼睛,张开双臂,仍由这股光线,撒向她身体的每一处。直到那个心跳声,从耳边悄悄溜走,渐渐远去。
再度睁开眼睛时,世界不再是之前的黑白两色。眼中出现的,是自己那早已经忘记的苍白手掌和拍卖会的残破舞台。望向四周,周围已是一片狼藉,破碎的天花板,最吸引人注意的,是那记忆中从未出现的黑色大树和刺入其中的黑色利刃。
“我...回来了?”
“我记得我不是...被?嘶!!!”
这些仿佛曾经记住过的东西早已经不知道被她丢到了何处。关于她为什么在这的原因,她一点也想不起来。
唯一能记住的,就是那个有着小麦色皮肤的健康女孩。
“莉...莎?”
她似乎是叫这个名字,仿佛又不是。只有那趟在血泊中麦色能提醒她,这个名字好像是属于地上这个被拦腰断成两截的生物。
“莉莎!”
跟随本能的指引,她立即开始用她自己也不知道方法对这个生物的前端进行了一系列自己也不明白的检查操作。一组又一组的数据,犹如被扫描检测一般浮现在脑海中,最终这些数据又经过一些排列组合分析,最终呈现出一个单一简易的结果。
“已经死亡...3小时...”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情绪,涌上坎布蕾菈的心头。这里面有关于她记忆中最后线索缺失的懊悔,也有这个生物逝去,带来的痛苦,更多的是那不知道从何而起的愤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无法表达的情绪到了口中,最终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哭喊,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忘记这种情感,忘记这从心底深处蔓延而出的疼痛。但眼睛中却早已无法分泌出任何液体,来回应这种特殊的情感。
与此同时,威斯敏斯特里。
“路西菲尔,战争局的第七组如果是按照你既定的出发时间,就算受到了风暴影响,现在早该到了!”
面对赫斯特将军的怒吼,路西菲尔心里也很焦急。她知道自己女儿的性子。如果军队有命令,她是从来不会迟到的,甚至可能会早点,可今天却不出意外的出意外了。
如果被归纳为她在路上磨蹭了,但整个第七组到现在为止都是一人未到。往卑尔根拓殖城市发去消息,得到的回复却是——第七组在4天前就已经出发了。
“赫斯特将军...再等等...再等等...也许是因为什么别的事耽搁了...”
“路西菲尔议员,这个句话你几个小时前就已经说过了。如果光是说这句话就能摆脱你女儿延误战机的指控,那恐怕,战争法庭的工作量至少能减少一半。”
威灵顿的话一直都是这么刺耳,但他这句话说的确实有道理。如果因为她的延误,最终造成了污染的外溢。
别说是希拉那劣迹斑斑的背景,就算是她这样一个深受赫斯特将军赏识和光照的年轻议员,恐怕都不会得到比枪决更好的结果。
“赫斯特将军...这件事...你来做决定吧。”
维尔福议员少见的说话了,他看似是不想和赫斯特将军起争执,实则是逼迫赫斯特将军在事情还未定论的时候,就做出看似正确的决定。
“嗯......战争局第七组组长......”
“议长!议长!”
赫斯特将军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被闯入威斯敏斯特的急报给打断了。
“维尔...伊丽莎白议长!”
“怎么了?”
“就在不久前,曼彻斯特的通讯恢复了!”
“什么?!”
急促脚步声紧随其后进入了威斯敏斯特,进来的是一个警卫,身后拖车上放着的巨大机器正冒着白色蒸汽,时不时发出机械的传动的齿轮声。进来的警卫不容任何质疑的,将机器后酷似尾巴的听筒,递到了赫斯特将军手上。
“喂...这里是威斯敏斯特...”
“赫斯特将军!这真是一个奇迹!Mana指示器的数值已经回落到正常数值的3倍了。”
听筒那端的汇报的声音,都难以掩盖士兵自己喜悦。
“什么?那你们之前报告的已经超过12倍了是你们误报了?”
“当然不是,将军。那也是真的!只不过那已经是我们十五分钟之前的汇报了!从十分钟前Mana指示器的数值就已经开始下降,现在已经到了......”
听筒那侧的侦查队员似乎远离了一会儿,片刻后又回到了话筒前。
“将军,更正一下,现在已经下降至2.8倍了,并且就在我观察的刚刚,它还在下降”
“士兵,你确定汇报无误吗!”
“我确定,将军。就在刚刚我们和曼彻斯特的执政官取得了联系,我们一致对过了手上仪器的检测数据。两个仪器给出的检测结果高度一致,我认为数据的可信度是可以供威斯敏斯特参考的。”
“威斯敏斯特,明白。士兵,暂停清洗令的执行,原地等待命令。”
“是!将军。”
啪嗒,赫斯特将军将听筒放回了机器上。面颊上的皱纹丝毫藏不住他的震惊和喜悦。
“赫斯特将军,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要暂停清洗令的执行?”
疑惑的议员们,虽然不知道听筒里传来了什么消息,但还是半信半疑的询问道。
“...各位...虽然我也不敢相信,但是曼彻斯特里的Mana污染指数正在下降。现在已经快接近正常数值了。”
“这怎么可能!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况,只要是被Mana污染过的土地,从来就没有恢复正常的时候。哪怕是格拉斯哥城市废墟,现在也依然没有回到正常数值。”
多萝西大臣第一个表达了自己的不可思议,虽然她本身是为曼彻斯特和罗曼执政官感到高兴,但这样的情况太过匪夷所思了,连她都忍不住惊呼不可能。
可事实就是如此,哪怕威斯敏斯特里的人大多都不相信这个结果,但现在情况的好转也让他们开始举棋不定了起来。
这到底是伪装还是事实?
听筒对面的人到底是不是调查部队的通讯兵?
一切的疑点都需要排除,这场危机牵扯进了太多,使得新伦敦这里也只能如履薄冰的行事。
就在新伦敦这边还处在震惊之际,曼彻斯特的城内也处于一种匪夷所思情况。
数值逐渐恢复正常,这个结果是没错,可令所有人疑惑的是。为什么被他们认为是一切污染源头的黑色大树,却并没有消失。
它仍然笼罩着西区上空,如同一把悬于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谁也不知道,危机会不会因他的存在再次到来。
就在几乎所有人都对这个诡异大树耿耿于怀的时候。几乎就是在下一次眨眼的瞬间,本来应该存在于那的庞然大物突然间凭空蒸发了,好像它从来就不存在过那一样。如果不是记忆里还存在着,随它而起的风暴是如何席卷侵吞曼彻斯特的,恐怕之前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会成为曼彻斯特全体居民心中共同的噩梦。
由保密局十三组的事后调查报告显示,在拍卖会现场的舞台中心,发现了奄奄一息的赤身裸体女性和附着在她身上的少许黑色物质之外,并没有发现其他任何关于那颗大树存在过的痕迹。就连那个由副组长矢车菊,推测的贯穿地下与地面的根系生长空间都不存在。
似乎一切存在的痕迹只在,曼彻斯特的伤亡统计报告上——伤员1256人,死亡0人,新增......125673人。
因为此次事件,许多已经不曾存在过的人们又回到了曼彻斯特,仿佛徘徊又回的亡灵,被再一次从弥留之处拉回,返回人间。虽然凭空多出来的12w人令罗曼执政官感到非常没有实感,甚至有些迷茫和不知所措。可此时的曼彻斯特居民们,正沉浸在故人死而复生的喜悦里,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