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室内漆黑一片,几乎什么也看不清。那本来应该散发着微光的锅炉也安静的像个树懒。整个驾驶室透露出一种诡异的气息。
两侧的士兵微微一点头,从两侧一前以后依照次序突入驾驶室,依靠着手里唯一的煤油灯,检查着驾驶室的每一个可能存在的危险死角。
在前面确认安全后,紧跟在他们身后的坎布蕾菈和菲尔两人,才踏入了这间黑暗的驾驶室。
坎布蕾菈接过士兵手里的煤油灯,将它举到了高处,仔细观察着整个驾驶室内的布局。这间驾驶室应该有的东西都有,却唯独没有任何一个会跟照明扯上关系的设施存在。
“...奇怪...明明刚刚我们经过的车厢,或多或少都会几个用于维持夜间基础照明的灯光。而这间最需要照明的驾驶室,却连个蜡烛用的烛台都没有布置......难道这辆火车只能在白天行驶?”
空气没有告诉坎布蕾菈答案,她只能拿着手里的煤油灯,向着驾驶室里中心的锅炉靠近。
“这个火车头真的有在工作吗?”
菲尔率先跑到前面,摸了摸锅炉门。
“别碰!”
坎布蕾菈快步跟上,一把将菲尔拉开。在检查了她的手掌安然无恙后,长出一口气。
“你是真的淘气,万一这个锅炉正在工作,你刚刚摸这一下。可不是长个水泡就能了事的了。”
“那既然我没有事,坎布蕾菈姐姐!这是不是说明这个锅炉并没有在工作?!”
坎布蕾菈肯定的点了点头。
“没错,如果这个锅炉处于工作状态,你手摸上去这一下,你这...小手...”
说着坎布蕾菈盯着她的手心愣住了。
“怎么了?坎布蕾菈姐姐,我这小手怎么了?”
“......呃...没什么...你的手很白很干净,没有发红烫伤的迹象,如果是工作状态下的锅炉,摸上去掉一层皮可能都不止。”
坎布蕾菈显然是发现了什么,但她没有明说,反而是浅浅检查了一遍压力表后就退出了驾驶室。
在返程的路上,坎布蕾菈一直在思考,总是时不时魂游天外,心不在焉。
她一直在想。
为什么?为什么她的手看上去白洁如玉,但我摸上去的感觉,总是...有种不一样的粗糙感...
还有...为什么她敢那样去摸那个锅炉...如果她真是因为好奇去摸索,那至少也不应该在我们的注意力还在锅炉上的时候去摸...
就好像,她早就知道...锅炉没在工作一样?
不对...只需要细心一点都能发现,那个锅炉就没一点工作的可能。但锅炉所处在的工作状态,是她这个年纪,来自这个阶层的小女孩,能知道的吗?
这样真实的锅炉,以前坎布蕾菈也是在一位病人口中,听说过火车上,这个地方的构造,直接进入驾驶室近距离观察锅炉,她也是第一次。
那这位来自上层阶级的小女孩,又怎么可能知道的这么详细呢?
坎布蕾菈细细的回忆起过往的每个细节。
这位名叫菲尔的小女孩摸的位置刚好是炉门的中上部,那里也是锅炉门开合的位置,也是蒸汽最容易外溢的位置,但凡蒸汽从那里溢出接触到她的脸颊,那她身上的烧伤面积可就不只是,与门体接触的手指了。
这恰恰最不应该触摸的位置,但她偏偏就摸上去了。这到底是恰巧呢?还是刻意的呢?
如果是恰巧的,那她为什么会在所有人都将视野聚集在上面的时候,第一个上前去摸。就算是一般民众家里的孩子,它也应该知道,在外人面前至少表现的像个乖孩子....
可如果是故意的,那她到底是为什么呢?难道她是刻意引起我们的注意让我们忽略掉些什么?但她不想让我们发现什么呢......
坎布蕾菈越想,越想不明白,这个菲尔的行动逻辑。
如果她只是想要搭个顺风车,那她应该没必要在一开始,就走上前来和我搭话。
可如果她是这件事的幕后黑手,那为什么她要多次引起我的注意呢?
那不是相当于在我面前说:“我就是这件事的主谋,来抓我呀!来抓我呀!”
这哪怕是个三岁小孩都不会做的事情,这个躲藏在暗处的主谋显然也不会这么干...
就在坎布蕾菈还在思考这一切的原由时,士兵严肃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8点整了。”
只是一个晃神此时的几人,已经回到了,她们和矢车菊约定的第五节车厢。但早先时候,前往后部车厢的矢车菊此时还没有回来。
“副组长,她们还没回来。”
另一名士兵说道。
“少见啊。矢车菊副组长居然没有按时回来。”
“也许是在后面发现了什么东西,耽搁了一阵子,我们先按照之前约定的,原地待命半小时吧。”
两个士兵,相视一眼默契的进行了一次眼神交流之后,随即分到车厢两头开始警戒了起来。
“坎布蕾菈姐姐,在想什么呢?是刚刚发现了什么线索吗!”
看到仍然用手顶着下巴的坎布蕾菈,菲尔出声询问。
“没什么...我又不是小说里的大侦探,随随便便就能发现什么神秘事件的背后秘密...”
坎布蕾菈用双手在身前摆出一个叉。
“我只是在想,矢车菊小姐到底遇到了什么事耽搁了这么久,都这个时间还没回来。”
坎布蕾菈拿出大衣内侧的怀表看了一眼时间。
“诶...这么一个小事,坎布蕾菈姐姐想了一路啊。”
这个孩子...她一直都在看着我......
盯着这个孩子,坎布蕾菈的额头流下了几滴冷汗。
“这也没多少担心的吧。矢车菊姐姐和你的关系也没有多好,你这么担心她干嘛呀?”
“这个...”
“安心,安心。现在车厢里还有几盏灯呢!坎布蕾菈姐姐就不用担心那么多啦。毕竟那些故事里的鬼怪在灯光出没的地方总会退避三分呢!”
下一秒,仿佛是什么东西听见了菲尔说的话一般,第四节车厢和第五节车厢里的灯光应声而灭,只留有这第五节车厢里依旧散发着柔和的黄光。
顺着窗口向前后望去,第五节车厢似乎成为了一个唯一充斥光线的孤岛,四周都变成了漆黑的海面,吞噬着车厢内所有人心中最后一点希望。
事情好像变的逐渐诡异了起来,离几人约定的时间还剩下最后2分钟,但所有人都已经对矢车菊两人此时的生存状况不抱任何的希望。
不知是时钟上铭刻的哪一秒开始,隐隐约约的野兽低吼声,开始从车厢后方传出,一呼一吸的传出,似乎早就有什么生物,在盘算着这车人的主意。
“坎布蕾菈小姐...那是什么...不会真的是我...招来了什么东西吧...”
菲尔颤抖的声音,映照出她内心的恐惧。
“别瞎想...它一时半会儿进不来。我们现在往前门靠近,等等要是有什么东西进来,我们可以往前一节车厢逃跑。”
在坎布蕾菈的帮忙下,早就瘫软成一团烂泥的菲尔,才渐渐移动到前门处。
砰!砰!砰!
砰!砰!砰!
前门突然响起的剧烈敲门声,又让刚刚放松下来的几人又一次绷紧了神经。
“菲尔!坎布蕾菈!你们在吗?!快开门哪!是我!矢车菊!”
诡异的是,前门传来的切切实实是矢车菊的声音。可是...她不是去了后面的车厢吗?!她又怎么会......
——这一定是怪物!——
一种强烈的思维钢印被穿入大脑,车厢内的四人似乎都相信了,这些声音是来自于一种超出它们认知的怪物。
她们越这么想敲门声就愈加剧烈,低吼声就越加清晰,仿佛下一刻就有怪物会破门而入,车厢内的几人都在恐惧中度过自己生命中的最后几秒。
“呵....原来是这样。”
坎布蕾菈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她站起身来,没有顾及在地上惊慌失措三人,来到了前门处。握住了正砰砰作响的门栓。
“坎布蕾菈!你疯了!你在干什么!”
守在门口的士兵,拔出手中的配枪,瞄准了坎布蕾菈。好像她再动一步就会血溅当场。
“士兵,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
说完坎布蕾菈就松开了门栓,随时准备转动把手打开大门。
“别动!你不准再动了!就算你是新伦敦那里要的人!我出于自卫考虑也是可以直接击毙你的!”
“是吗?那你就开枪吧...直接打死我好了,与其在这里等着,不如和这个怪物拼一把。难道军队里出来的人里,也有胆小鬼?”
“这......”
坎布蕾菈看了看那个想要击毙她的士兵,那冷漠的眼神,丝毫没有把他手里的手枪,当成真货一般。
在士兵楞神之际,坎布蕾菈立即转动了锁芯打开了大门。
随着大门的打开,车厢内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好像它们不忍看到,坎布蕾菈搏击失败被撕成血肉模糊的样子。
他们等了许久,预想中撕裂肉体的声音迟迟没有出现。只有那进入车厢的微风,刮动门框的声音,徐徐传来。
当他们睁开眼睛后,门的对面,什么怪物也没有。有的只有一望无际的旷野和消失在门口的坎布蕾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