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布蕾菈小姐”
诺埃尔没有说明来意,而是引着坎布蕾菈来到另外一个火堆处。
“怎么...了...?”
“我叫诺埃尔,是希拉组长的书记官,您直接叫我诺埃尔就好。”
她微微一躬身,态度里写满了敬意。
“好的,诺埃尔。请问您喊我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火堆旁横七竖八简易床铺,坎布蕾菈已经猜到,她的来意,但出于礼貌,还是故作不知。
“是这样的,我之前从矢车菊组长那里听说,您是一名优秀的医生。因此我想请您帮忙瞧瞧这些古怪的伤病员。”
诺埃尔蹲下身子,掀起了帆布的一角。
“这是......”
帆布下露出的是一层碧绿的苔藓,它黏着在病人的皮肤上,顺着伤口的嫣红从两侧渐渐扩散到了身体各处。
“马恩症?”
从未听见的词汇,诺埃尔有些慌神。
“坎布蕾菈小姐,这能治好吗?”
她轻轻的摇头
“我没把握。马恩症之所以叫马恩症,是因为这种病症的初次出现,是在马恩遗物的日记中。故而学界给它命名,马恩症,这个古怪的名字。”
卷起患者的裤脚,绿色的苔藓就像一层新的皮肤一样,密集而又紧致的包裹住小腿。
“这是马恩症的典型描述,但学界里还没有一例康复的案例。”
“那这些士兵!”
诺埃尔复杂的情绪,顺着思绪爬满了面容。是担忧?是害怕?还是希望破灭后的绝望?
“别激动,诺埃尔小姐。这是有原因的......”
坎布蕾菈下意识攥住了诺埃尔的手,吸引她的眼神转向自己。
“之所以还没有康复案例,是因为目前还没有任何一例受感染的病人出现在任何一座同盟城市里。”
诺埃尔表情稍作舒缓,坎布蕾菈接着说道。
“真实的病例,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和马恩日记里一样的描述,恐怕我也会将它当做,一个仅存在人类文字记述里,无法证实的病症。”
“诺埃尔,你放心。我会尽力而为的。”
坎布蕾菈的表情安心又温和,在不知不觉里,她已经开始逐步调查起眼前的这例病患。
“怎么样...坎布蕾菈小姐。”
“附着现象比我想象中还要严重。你看,即便我这样提拉,这层类似苔藓的生长物,也不会脱落。有匕首或者小刀吗?”
“给。”
接过诺埃尔递来的刀刃,轻轻在这层特殊的肌肤上刮蹭。一粒又一粒的绿色颗粒,剥落在手中。
“不对...这不像是在表皮...”
坎布蕾菈越刮越觉得,这层生长物不像是一层单纯的皮肤覆盖,反而有点像一颗蛀空的牙齿,整条腿都被这类似苔藓的绿色生长物给吃空了。
“有多少人出现这样的病症。”
“有8人。”
“还有这么多?他们的情况都和这名士兵差不多吗?”
火焰灼烧着利刃,残留的绿色颗粒在利刃之上,燃烧,化成灰烬,空气中飘散出一种独特的清甜气味。
“差别都不太大,有些会比较轻些,这个士兵可能是最重的了。”
“这样......那应该还好。我只能希望,马恩症的真相,不是我所想的那样了。”
几近通红的匕首被放在开裂的伤口上,清甜很快变成了一种浓郁的羽毛焦味,弥散在空气里。反复几次后,鲜红的伤口很快变成了一块刃状的焦黑,在绿色的海洋显的异常突兀。
“呼...只能这样观察一阵子看看了。”
坎布蕾菈长出一口气,转身和诺埃尔交代。
“这几天,你着重观察这名士兵的情况,尤其是刚刚我拿匕首烫过的地方。如果有任何变化,及时和我说。”
“还有其他的吗?坎布蕾菈小姐。”
“是什么时候,发现他们患上马恩症的?”
“差不多上岛后的一个月吧,差不多就是那个时间左右。这几名士兵和我报告说,浑身发痒。最初我和希拉组长,也没怎么当回事,后来就发现这些士兵开始出现很明显的嗜睡现象了。”
“现在,他们平均多久会醒来一次?”
坎布蕾菈在沙滩上用匕首记录着信息
“最短的一个,差不多10小时左右,其余的会更长,14小时~18小时都有,刚刚坎布蕾菈小姐你见到的那个,可能7天都不一定能醒来一次。”
情况不容乐观,这样古怪症状,虽然在马恩日记里已经有很粗略的记录,但实际发生在眼前还是令人头疼。
“到马恩岛后,这些患者的习惯有什么变化吗?比如饮食,饮水之类。”
“基本没有,饮水我们大部分都是直接蒸腾海水,只有在刚刚来到岛上的时候,取用了几次洞里的淡水。”
“食物的话,也是在最初的那么几天,我们食用了一些采摘的野菜,之后发现这座岛屿附近的鱼群很丰富后,基本也就都靠捕鱼当做后续的食物。”
第一时间要排除的是,食物和饮水携带病原体的可能,曾经反复肆虐的痢疾就是在水源中发现的病原体。
如果当时所有人都食用了相同的野菜,或者都饮用了相同的水。那么这样病症应该会在诺埃尔等人身上,广泛传播。
“你们就没怀疑过,这些来源不明的食物和饮水?”
“当然怀疑过。但是当时希拉队长......”
诺埃尔绘声绘色的开始复述起当时希拉说的话。
“诺埃尔。我们的储备食物都被卷进了海里,现在我们手里的食物淡水,只够我们半饿半醒的撑过这两天。”
“如果我们不选择冒这个风险的话,又怎么等来救援呢?这样吧。我带头,之后第二个是你......”
坎布蕾菈捏住了下巴。
“这么说,你们都吃了那些东西?这就奇怪了......”
同样的饮食,同样的饮水。结果表现出的结果却完全不一样,有的成功患病有的却安然无恙。这到底......
“明天,带我去你们之前取水的地方吧。”
“坎布蕾菈小姐,难道是那池子淡水的问题?”
“不清楚。到底是不是,要调查过后,才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两人起身,脚步轻轻抹去地上曾经被刀刃刻画过的沙地。视线转向悬铃木这边,闹剧早已结束,留下的只有悬铃木的狼藉和有些染红的矢车菊。
“你们刚刚不在真是太可惜了,这样一场绝佳好戏被你们错过了。”
希拉拍着手欢迎两人的回归。
“嗯?什么好戏?”
两人明知故问。
“没什么好戏,只不过是我在教育,哪只不安分的猴子罢了!”
话语间的凶狠和目光上的狰狞,重新坐在有些狼狈的悬铃木身边。
“猴子?马恩岛上居然有猴子?”
坎布蕾菈的手指刚抵住下巴,身旁诺埃尔的声音适时的从耳边传来。
“这当然是没有的,坎布蕾菈小姐!这很明显是矢车菊组长的比喻。”
“那是什么比喻成......”
坎布蕾菈的碎碎念,让诺埃尔有些崩溃。明明这么优秀、理性的医生,在这种细微之处,却读不懂空气。
“诺埃尔,那些士兵的病症结果怎么样?”
察觉到什么的希拉,出声询问。
“坎布蕾菈小姐说了,总体上没什么问题,只是这个名叫马恩症的病症,实属罕见,但是她已经在想办法治疗了。”
诺埃尔心领神会,胳膊肘触碰着还在思考世界里的坎布蕾菈。
“嗯...差不多就是这样,确切的治疗手段还需要后续的观察。关于病原体的调查,我这边初步推测可能是一种地域性皮肤病。问题不会太大...”
“辛苦你了,坎布蕾菈小姐。能听到这样的好消息,我就放心了。”
“不过...”
坎布蕾菈想要提醒的话刚到嘴边,又被自己咽了回去。
“不过...什么?”
“不...没什么。”
希拉的视线再度往向许久未发言的矢车菊时,她看到的,是一个缩在悬铃木身旁的受惊小猫咪。
“怎么了?矢车菊,你的脸色择怎么这么差?”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她的瞳孔涣散似有若无的神色眺向远方。
“声音?”
顺着目光看去,那是一块有别于海面的漆黑,从海中凸起,一朵朵浪花打在上面。发出独属于大海的声音。
“那是一块礁石,从我们来的时候,它就已经在那了,在退潮的时候就会裸露出来。”
“不...不对!不是这个!”
她的声音越来越激动,双手攥着耳朵,墨绿的液体顺着耳廓缓缓流出。
“那是呜...呜...的声音,它就在那!它就在那!”
礁石静静的立在海水中央,白色的浪花攀附着在它周围,升起,降落。耳边只有海浪的声音,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诶?矢车菊组长你要去哪里!”
再度回头时,矢车菊已经跑远,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菡萏已经率先追了上去。火堆周围的几人,紧随其后。
矢车菊逃跑的路线极其怪异,那不像是一种为了逃避噪声的无规律远离,反而更像是一种有计划的引导,有什么力量正在吸引着矢车菊,前往岛屿的深处。
深入岛屿的路并不难走,鲜有灌木生长,其余的全是碧绿的苔藓和乱石头地。跟随矢车菊的步伐,最终,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山洞。山洞的洞口,不大不小,勉强能让两人并肩同行。
岛屿上随处可见碧绿的苔藓,正顺着岩石和土壤,沿着山洞的轮廓一层又一层的向黑黢黢的深处蔓延,活像一个怪物的老巢,看上去阴森可怖。菡萏正站在洞口,焦急的等待着我们到来。
“她进去了!她就在里面!”
见到我们到来,她高声呼喊道。
“你确定?你没看错?”
队伍为首的希拉问道。
“我确定!我看着她跑进去的。”
“这...就不好办了啊......”
看着眼前的洞穴,坎布蕾菈愈发觉得,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时不时就从上面散发出来,仿佛它本来的坐标,就不应该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