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完蛋了?对吧?你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不属于记忆的声音,打断了菡萏的回忆。
“嗯...嗯?!啊...你怎么知道我在想...”
不对,难道当时的坎布蕾菈,就能知道我当时的想法?莫非她能窥视,我的心里在想什么?
“...这不是什么很难的推理吧...当时那个情况,只要是个清醒的目击者,都会这么想......”
坎布蕾菈将这说的理所应当。
“不,不对!不是这个,坎布蕾菈你怎么知道刚刚我在想那时候的事情?”
意料之外的发现,让菡萏警觉了起来,被人窥视想法的恐惧,顿时爬满全身。坎布蕾菈的身上,已经展现了太多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如果她还能探视心灵里的所思所想...那她的身份真的还能被归为人类吗?......
“...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要是能知道别人在想什么...还会被玛莎偷袭吗?”
对面像是猜出了菡萏的想法,出声训斥了正在思维发散的她。
“啊哈哈...也是...看来是我多想了,要是坎布蕾菈能看出这点,当时也就不会被玛莎......”
不对,她是知道的!不然,根本没法解释她的后续动作!她在骗我吗?还是她根本不是坎布蕾菈?和我对话的,是一个相似的冒牌货?如果她是敌人,那她又为什么帮我?为了自保?可是如果是这样,她为什么选择坎布蕾菈小姐,作为冒牌对象呢?选择一个新伦敦不会怀疑的对象,不是更好吗?
一个问题刚从心里冒出,另一个问题就已经出现了菡萏的大脑里。心里的疑惑,高出了她对坎布蕾菈的信任。她希望这个坎布蕾菈没有撒谎,也希望她是那个救了她一命的坎布蕾菈。
菡萏决定试探一下,如果她是真正的坎布蕾菈,这个问题应该轻车熟路。就算她是冒牌,菡萏也要弄清楚,她对坎布蕾菈小姐,了解到了一个什么程度。
“坎布蕾菈?你还记得...后面发生了什么吗?”
“嗯?你不记得了吗?菡萏小姐。”
她的声音显然带着困惑。好像她在说,刚刚还记得非常清楚的你,怎么现在突然这么问。
“后面的有些事情,我有点想不起来了。也许古菌对我做了些什么...让我对之后的印象变的非常模糊。”
菡萏撒了个谎。她当然非常清楚后面的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为了试探。她不得不撒谎。
“能和我一起大致回忆一下吗?我不希望,在接下来的讯问中因为对这方面的模糊,让我们走向更危险的境地。”
菡萏甚至找补了一句,让刚刚说的话,更像是真话。
“讯问?”
对面迟疑了一会儿,似乎是在衡量着什么东西。
“好吧。”
片刻后,她同意了。
“从哪里开始?”
“嗯....大概是从你借助古菌触须,保持上升的时候......”
菡萏故作沉思了好一阵子,顺着回忆的中断点,再次描绘起了记忆中发生的事。
“那时,你在空中。古菌使用着触须,在洞顶上,分化了许多硬化的触须。它想让你自己撞上,这些从空中伸出的钉子。”
坎布蕾菈的声音紧跟着菡萏的尾音响起。
“我在空中,翻了个身体。虽然当时看起来,这像是个延缓走向死亡的决定,但结果却证明了,那并不是无用功。”
“是那根突然出现在视野里的藤条,对吧?我记得,你后面抓着它在空中荡了好一会儿。”
菡萏做了个补充。
“没错。在空中分解力的方向,显著延缓了我上升的趋势。当我在尖刺面前只剩一根头发丝距离时,我在空中停下了。在我下落的时候,我还记得古菌...”
对面的声音像是点点头,故意在某个关键部分停下。
“哼...徒劳无功,这只能延缓你的死亡。你逃不掉的.......坎布蕾菈!”
菡萏非常配合的,模仿着当时古菌的声音。
“它的初步判断是对的,但它没有想到,我和它的战场中央出现了另一个意外因素。”
“是什么?”
菡萏的声音紧接着问道。这并不是她在故意提问,而是她确实对此一无所知。她只看到了,那根命悬一线。而并不知道它来自于哪里。
“是哈利娅,她醒了。”
“原来是那个女孩吗?你是说,她救了你?”
这个意外的消息,令菡萏都感到震惊。那个小女孩居然能扯断用于拘束的触须,将他们用作藤蔓,救了坎布蕾菈一命。
“没错,是她伸出的分化藤蔓,帮助了我,完成了之后的脱困。”
坎布蕾菈的声音里完全没有半点震惊的意思,反而就像在陈述简单的事实
“等等,你是说这个小女孩伸出的分化藤蔓,把你捞了出来?”
菡萏的声音里充满着震撼,这个坎布蕾菈说的,会是真的吗?菡萏是存疑的,但是当时,确实现场已经没有了第四个个人,能做到这件事的还真有可能是她。
“可是,一个小女孩怎么可能像古菌一样分化出藤蔓?”
菡萏这句话刚一说完,她就隐隐约约的感受到了对面鄙视的目光。
“我还以为...你知道的。”
坎布蕾菈轻叹了一口气,它完全没有想到,那些人居然一点都没有和她说。她只能简单跟她说了一遍,哈利娅的真实存在。
“什么?卧底?!!!”
菡萏几乎是喊了出来,声音在夜晚的烘托下,显得格外刺耳,不一会儿就有凌乱的脚步声朝着病房这里,靠了过来。
“!你这家伙!”
两人迅速将沟通的洞口还原,菡萏迅速坐回了书桌前,拿起笔将眼前空无一物的白纸上,写着些什么。
脚步声在,菡萏门前停下来。来人非常礼貌,友善的在门前,敲了敲门。
“请进。”
菡萏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呼唤着,门外的访客可以进来。
“您好...?”
进来的,是个女孩。她的身高不高,比菡萏要矮上一节,从服饰上来看她这里的护士。她的皮肤一种健康的麦色,看上去,像个来自东边黄种人。
“现在已经很晚了,菡萏小姐。请您就算是要工作,也不要大喊大叫,会影响其他病人休息的。”
她友善的告诫菡萏,没有发火。和上次来的完全不一样。
“啊...抱歉!我正在写报告,刚刚从信件里看到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有些惊讶,没有忍住非常抱歉。”
“这样啊...还请菡萏小姐,您稍微注意一下时间。最近看你经常忙到这么晚,就算是工作,也请你注意休息,这样不利于伤口恢复的。”
她还注意到了,我最近的熬夜现象,她真是个天使...
“我明白了,护士小姐,我写完这一页就休息。”
“好的,请你,早点休息。”
门合上了,脚步声在走廊里渐渐远去。她离开了,菡萏松了口气。
看来,目前扣押她们的势力,注意力并不在她们这边。监视明显比之前,减弱了许多至少来查房的人都是变成了医院值班人员。
看来刚刚她们之间的沟通,应该是安全的,没有被她发现。
她小心翼翼的起身,回小孔旁。这次轮到她主动了,和不久前一样,指节轻轻的敲动木质隔板。
笃笃笃...笃笃笃...
菡萏每次敲击一会儿,就会停下来听听对面的回应。但她敲了许久,对面却迟迟没有回应。
难道她睡了?睡的这么快?
疑惑的菡萏,又敲了一会儿,但是还是没有得到回应。
好奇心驱使着菡萏,她小心翼翼的将隔板挪到一边,露出小孔。她将脸凑了上去,眯起一只眼睛。
透过墙壁小孔,她能将另一边的病房看个大概,那边的屋子很黑,几乎看不见什么东西,只能通过轮廓,看个大概。那边的布置和她这里差不了太多,床呈南北朝向,对侧也有一个一样的书桌,只是上面放的不是笔、墨、纸,而是仪器和不知连向哪的管子。
菡萏调整着狭小的视野,找寻着丢失的身影。
“床上...没有。桌子旁边...也没有。”
内心的毛毛感爬上了菡萏的脊背,她开始怀疑,刚刚的对话,是否是仅存在于大脑里的幻觉。
直到——
“吓!”
一口凉气吸入肺部,菡萏被吓的绷直了双腿,整个人退到了床边。刚刚看见的东西,盘旋在她的脑海里,久久不能忘记。
她看到了一只眼睛,那是一只散发着黄色光线的瞳孔。它的眼睛呈竖线状,黄色的角膜衬出漆黑的瞳孔。来自内心深处的压力和恐惧令菡萏一时,缩在床上,不断吞咽着口水缓解内心的恐惧。
夜晚,同样有人难以入眠,矢车菊已经反复查看了手里的报告许久。每次拿起看了一会儿,就要在一旁的纸上,写上几笔。其中最后一张纸,更是被她反反复复观察了许多遍,好像上面写有什么课题,需要她反复研究。甚至连纸张本身都捏出了明显的指痕。
“在哪呢....”
她可以确信,内容就是藏在最后这张报告纸上,但它除了会比其他几页更加厚些之外,完全没有其他的区别。
“哎...”
啪!她躺上了柔软的床铺,报告一页接着一页,从她的眼前划过。突然,最后一页的明显弱透光性,吸引了她的注意。
“嗯?嗯......”
这...这是两张纸?难道他们要告诉我的内容,就在黏合的后面这一张纸上?
“算了...还是先休息吧。”
她嘴上这么说着,在起身的同时,借用纸张打的掩护,她偷看了一眼那个疑似监视器的位置。
“睡觉吧......”
她取回了用于照明的煤油灯,将它关上,躺进了被窝。
时针一分一秒的走着,在漆黑的夜里格外明显。自从矢车菊躺进被窝里,已经过去了5分钟。时间没有偏差一丝一毫,矢车菊只是听见咔哧咔哧的细响,那像老鼠在啃食什么东西,一会儿响起一会停止。
反复重复五次后,它停止了,明显的窥视感彻底消失。
“哼...果然...”
在被窝里的一阵蛄蛹声之后,淡淡的蓝色光线,被窝缝里射出。被窝里,矢车菊的手上依然捏着最后一页,另一只手里吊坠正散发着若隐若现的微弱光芒。
借助光线的帮助,另一页密密麻麻的纹路,若隐若现出现在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