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刺入古菌身体中时,我惊讶于,入刀的过程当中,没有受到任何一点的阻碍。就像切入一块黄油,轻易的就能在它肥硕的身躯上划出一个巨大的口子。完全没有一点,脂肪层的阻碍或是膜结构的干扰。完全不像,在解剖一个实际存活着的动植物。”
沉闷男声变的清晰,那背景里一直伴随着的底噪,竟然在这里消失了。
“它很疼,每个从它口器里伸出的触须都在扭曲、颤抖。喷射出的流光从它的伤口处、眼睛里,放射出一道道的光线。像火焰一样,在表皮上流动、蔓延。它顺着最开始的火线,扩散至全身。古菌的就像被蓝色的鬼火给点燃了一样,在漆黑的山洞里咆哮。”
这些表述习惯几乎都换了词汇,显然不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笔。是这个名为菡萏的下属的身边,还有什么亲历者吗?多萝西不明白她是谁,但这段的讯息也足够代表,传递者目前的情况。
“刺耳,尖锐的声音像一起海啸,瞬间吞没了所有人的耳膜。这是古菌第一次用自己的嗓子,发出这么恐怖、尖锐的声音。它在咆哮、它在愤怒,好像它所承受的痛苦远不止我们肉眼看到的那般。无数根燃烧着的麻绳在空间中飞舞,它们像鞭子一样不断的发动着攻击,不分差别的袭击着,空间里所有个体。”
“无论是古菌的子嗣还是被它操控的我,都挨了它重重的一鞭子。其中最遭重的还是处在暴风中心的坎布蕾菈,她接连被一根又一根火绳击中,就像个洋娃娃一样,被打的七零八落。”
男声停顿了一会儿后,声音有些开始变的停顿、含糊。有时的发音像是好几个词汇胡乱拼凑的结果,根本没有一点实际的意义。
“坏了?”
多萝西疑惑的眼神看向图雅。图雅也紧张的将手放到那只青蛙身上,轻轻抚摸了两下后,才松了口气说道。
“主人,它没有坏。而是这个叫矢车菊的人类,也不知道应该写什么,所以才有这么古怪的内容。”
多萝西虽然对图雅的说法,抱有怀疑。但她还是选择了,暂时相信,往下聆听。
“火辣辣的疼痛,就像皮肤上出现的真实破口。我不知道它是从何而来,但它确实,正变得越来越难以忍受。”
异常点没有持续了多久,很快也恢复了正常的语速
“啊!我几乎叫出声来。但似乎有一瞬间,我隐约听见了自己叫出了声。这是真的吗?当时的我,几乎不敢相信,一度以为是我出现了幻听。直到我尝试着,啊了两声后,在古菌的声音里,居然出现了一定程度上模糊不清!”
那个男声似乎跟着变得兴奋。
“没想到古菌对我掌控减弱了,虽然只有一点点,可我确实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我不用认命般的接受古菌的摆布,我要反抗!我要挣扎!我所做的不会没有意义,它说不定,能成为摆脱古菌控制的最后一根稻草!她能救我出去!我相信她!”
听到这里,多萝西已经对刚刚些异常的表达对象,有了些眉目。如果她猜的八九不离十,那些表述的源头,很大可能出自坎布蕾菈之手。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两人的囚禁地点,就不会太远。甚至可能,就在彼此的隔壁,她们每天都有机会碰头,甚至可能,在她书写这段时,坎布蕾菈就在旁边。
如果真是这样,那威灵顿和维尔福做的动作,就有些大了。她们的处境,我都能想到,那拿到原件的矢车菊的也肯定能推测出来。既然这样,我是不是可以从中插上这么一手?我想路西菲尔和赫斯特将军,是不会介意,明早的办公桌上,多上这么一件贴切的礼物。
“够了,可以停了。”
多萝西的脸上露出了一个令人胆寒的微笑......
“主人...您...?”
图雅的脸上,写满了疑惑。明明就快要到她认为最重要的部分,为什么多萝西想要让她停止播放。
“呵呵,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肯定很好奇,我为什么会对古菌的死活漠不关心。”
本来这个极端的女人,是不会跟她说明,这么做的原因。也许是今天有了兴致,心情高兴,她大发慈悲的将自己的想法讲给她这个奴隶听。
“我和古菌的交易,仅限于权利之间的交换。至于交易之后,它怎么样了,是死是活,那就和我没关系了。”
图雅若有所思。这个女人,比起作为一个城市的外交官,有的时候更像是一名商人。人与人之间的情义和情分,全看对方给的多少,以及,自己还需不需要对方。
“所以,一开始您就没打算和它结盟?你们互相的约定,您也是为了利益,用来临时讨好它的?”
图雅掐断青蛙的播放,将它放回原处。
“还算你聪明,看来你的半颗人类脑子还在正常工作,没有和那个叫哈达的男孩一样,完全被精灵只知道繁殖的大脑给占据。”
多萝西赞赏的摸了摸图雅的脑袋。
“你说的没错,从一开始,我就是逢场作戏。而我的目的,就是拿到它的自主节点——紫潮。”
多萝西拿出了一张黑白照片,上面,是一个小女孩。她正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睡的十分香甜。
“她就是...紫潮?可是她看起来,完全和...”
图雅不解的眼神,在接触了多萝西的眼神后,完全缩了回去。
“看来,你还是不太明白,你身份的边界在哪里。”
她端起桌子上早已冷掉的咖啡,一饮而尽。
“不过,这次你做的不错,我就不追究你了。”
图雅如释重负,直到多萝西说话,她才敢出气回应。
“感谢主人,您的仁慈。今天您的说教我会牢记。”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也差不多该离开了。今晚的会面到此结束吧,你可以先走了。”
听到可以离开了,图雅的身体也变的放松了许多。今晚真是惊险...险些她就丢了性命。最终还是她拿出了,这么宝贵的东西让她免于此次的浩劫。
像与多萝西无数次做过的那样,她匍匐在地上,轻吻了多萝西伸出的脚背后,才起身退去,带上了房门。
办公室内,又重回独属于多萝西一个人的宁静。只是这次,椅子的主人已经没有了要等待的对象。她迅速在办公桌里,翻找着文件,将它们逐一确认后,几份红头文件就被她随意的塞进了包内。
没有检查和搜身,也没有确认与核实。只是与保卫警员轻轻一点头,她就和她的包轻松走出了办公大楼。在街道的对面,一辆喷着白色蒸汽的机车,已经等候多时,她拉开了车门,自然的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主人,去哪?”
驾驶位上的青年问道。
“回家,走最远的那条路。”
“明白。”
青年心领神会,发动了机车,熟悉的大楼,渐渐远去。机车开过纸醉金迷约克大街、路过道路平坦的上城区,开进了坑洼不平的下城区。这并非是司机走错了路,也不是多萝西的房子所在,而是新伦敦内最大的情报贩子就在这里——
《巴甫洛夫的面包店》
哑光的光线照在歪歪扭扭的招牌上,即便月亮已经爬上了山头,里面的灯光也依然亮着。多萝西来到后座,换了一身着装,带上了面具,走进了这家店。
店里,从外观上看起来和其他下城区的面包店,没有什么不同。唯一的区别是这些面包的定价都高的离谱,最便宜的一片黑麦面包都能卖到了100镑。如此的高价也使得店里的生意,是非常的“惨淡”。
“欢迎,请问您要什么面包?”
老板非常年轻,但他那一头的酒红色的短发里,却夹杂着几根白发。让人看着有种少年白的惋惜。
“老板,我要老比尔最喜欢的,几内亚全麦面包。”
老板一听,就知道这位客人是个常客,不需要跟她多解释什么。
“好的,小姐。请你在这稍等一会儿,您要的面包马上就来。”
说完,他就走进了一旁写着烘焙房的屋里。
多萝西没有等待多久,真正接待她的人,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哟,沉糖咖啡小姐,你又来了。”
他与多萝西非常熟络,看起来,他们相识了许久。
“毒蛇,少和老娘套近乎!我要这两个人的信息,你要多少?”
多萝西没有多余废话,两张写好名字的硬纸片被递到了这个名叫毒蛇的男人面前。
“哦...这两个人啊...”
他仔细看了,眉头一下子就紧锁了起来。
“你要买,没问题。但是她们的价格.....沉糖咖啡小姐,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他叼起一支烟一吞一吐,模糊的声音像是在黑洞洞的兜帽下,看了多萝西一眼。
“多少钱?”
多萝西没有理会他的眼神,直接喊着让对方报价。
“你确定?”
毒蛇明显有些迟疑,他知道沉糖咖啡的兜里很有钱,但他在说出这个数字之前,还是得再确认一遍。
“确定”
多萝西再次肯定,她不相信这个两个人信息的价格能贵到哪去,顶破天,也就2000镑出头了。
“好吧...我们做了这么多次交易,你也应该清楚。当你得知了报价,我们的交易就没有反悔的空间了。”
她拍了拍眼前的桌子,明显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对面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得如实将价格告诉了多萝西。
“20万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