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幡然梦醒书生身 不复河东少年魂

作者:张松宇 更新时间:2025/1/25 15:02:51 字数:4561

【第一回:幡然梦醒书生身 不复河东少年魂】

风萧萧,雨茫茫,地处残檐断壁旁,只见,一手握铁棒的妖猴正死死地盯着距它足足有十丈远的碎石堆中,目不转睛,大气都不敢喘一个,就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仿佛那其中有什么令他无比恐惧,战栗的存在。

“轰!”霎时间,碎石飞起,烟尘弥漫,一道血红的庞然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猴妖立刻后撤数步,攥着铁棒的右手不禁又加了几分力道。

待碎石溅地,烟尘散去,那血红的庞然身影方才显现,乃一身高数尺,体长数丈的赤色妖狐,妖狐凶狠地呲着牙,吐出几口挟带着火焰的气浪,它怒目圆睁,狐毛竖立,四只如原木般粗壮的利足深深地扎进地里。

“你以为你是谁!怎么敢!”

狐妖咆哮着冲过来,那利爪顷刻间就到了猴子的面前,再次攥紧铁棒,猴妖深吸一口气,使出全身劲力挥出!

........

书生慌然梦醒,扶额,几鬓墨发垂下,脸上还透着几分茫然与不安,久久回神,这才吐了口气,放松了身子,本想继续躺下休息却瞥见窗外天边升起的一抹鱼肚白,天亮了,书生也该工作了,不过不是下地干活的农夫,而是作为村里的教书先生,教书育人。

起码对于孙五红来说,他是这样认为的,也是这样做的,作为一个身上承载着二十一世纪新青年灵魂的人,是这样的。

起床更衣,洗漱扎发,孙五红拿上教课用的四书五经以及昨夜剩下的“黄面”馒头,也就是蒸饼,便去了村里建起来没几年的私塾。

但说是私塾,也不过一破木头房子,屋里面随便摆了几张桌子,垫子就这么叫了,说来也是可笑,孙五红当这教书先生,本意是谋生的,可这私塾其中大部分不是自己自掏腰包出的,就是上山砍柴自个儿建出来的,村民助力实在少之又少,算了,反正孙五红现在每天都能吃上饭,能穿个厚衣过冬,倒也没别的其他诉求了。

步入私塾,孙五红来到自己平日讲课的讲桌前,就着垫子坐下,这个点儿向来是不会有什么人来的,也就只有公鸡打鸣后的二三刻,村钟响起后的半中半个时辰才有人来,都是孩童,天性好玩,难免嘛,毕竟谁当年没装过风寒体弱,没扮过步履蹒跚,都是少年人,别提还有比这小的,孙五红不同外面那些只教句读的死板先生,这方面他向来是宽松的。

翻开那些四书五经应试用的四书五经,孙五红在思考今天讲课内容的同时也在想在完成今天的授课内容后该给孩子们讲一个什么故事,诸如“大禹治水”“烂柯人”“陈胜吴广”的典故已经说得不能再多了,要是继续讲,那就涉及到16+甚至更高往上了啊,孙五红在关心孩子健康成长这方面可是很上心的,就连那些格林童话,安徒生童话的外国儿童读物他都自己本土化了一遍讲给孩子们听来着,可不管孙五红的故事有多少,也架不住一天讲一个啊。

这不,地主家,也没余粮了啊,正当他为这个发愁的时候,忽然间,他看到孟子中的一句话“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不淫,不移,不屈的大丈夫,孙五红突然想到了一个“毛脸雷公嘴的和尚”,顿时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哈哈,果然啊,对付中国人的杀手锏还得是那只猴子。

故事他已经想好了,或者说已经准备好该怎么讲了。

“相传,海外有一国土,名曰傲来国。国近大海,海中有一座山,唤为花果山...”

“什么花果山!”忽然,一道稚嫩的女童声从门外传来,差点就把正在模拟场景孙五红吓了一跳,“早穗!你差点吓死我!”

闻言,也觉“自身不对”的早穗深感“歉意”地从门后走出,打着一个显是讨好的笑脸走近,捏着孙五红的衣袖,轻声说道:“刚刚是早穗的错嘛,但主要是好奇啊,毕竟咱也不像五红哥那样,读了那么多书,知道那么那么多的事,嘻嘻,而且五红哥,你也说过啊,不懂就问嘛。”

望着这妮子一副胜券在握的笑脸儿,孙五红无可奈何地叹出一口气。

早穗,是他当教书先生这些日子最让他满意也最为头疼的一个学生,聪明,那些书的内容几乎诵一遍就能记住:好学,遇到难以理解的内容问题,能追着孙五红从村东口问到村西口,他都说了那个问题他明天讲课的时候再统一回答,她不,她就不,她非要现在听,闹得他晚饭都得再准备一份;而且人还古灵精怪,会说话,具体表现就像刚刚那样。

“现在,还是.....”

“现在现在!嘻嘻,豆腐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哈,这还真是,好一个‘豆腐凉了不好吃’行,正好其他人还没来,我就先给你讲吧,讲一个石猴心猿,齐天大圣的故事。”孙五红摆摆手,示意早穗坐好,自己要开始讲了。

“怕你之前没听全,就从头开始说吧,咳咳”孙五红咳了几下,清了清嗓,端好自己的仪态,随即,开始。

“相传,海外有一国土,名曰傲来国。国近大海,海中有一座山,唤为花果山,此山乃十洲之祖脉,三岛之来龙,自开清浊而立,鸿蒙判后而成。势镇汪洋,威宁瑶海。势镇汪洋,潮涌银山鱼入穴;威宁瑶海,波翻雪浪蜃离渊。木火方隅高积上,东海之处耸崇巅。丹崖怪石,削壁奇峰。丹崖上,彩凤双鸣;削壁前,麒麟独卧。峰头时听锦鸡鸣,石窟每观龙出入。林中有寿鹿仙狐,树上有灵禽玄鹤。瑶草奇花不谢,青松翠柏长春。仙桃常结果,修竹每留云。一条涧壑藤萝密,四面原堤草色新。正是百川会处擎天柱,万劫无移大地根。那座山,正当顶上,有一块仙石。其石有三丈六尺五寸高,有二丈四尺围圆。三丈六尺五寸高,按周天三百六十五度;二丈四尺围圆,按政历二十四气。上有九窍八孔,按九宫八卦。四面更无树木遮陰,左右倒有芝兰相衬。盖自开辟以来,每受天真地秀,日精月华,感之既久,遂有灵通之意。内育仙胞,一日迸裂,产一石卵,似圆球样大。因见风,化作一个石猴,五官俱备,四肢皆全。便就学爬学走,拜了四方.......”

孙五红从猴王出世,讲到斜月三星洞拜菩提祖师,又从这儿讲到天庭招安弼马温,最后不请蟠桃宴大闹天宫。

早穗一农家女孩哪听过这些,只觉眼界大开,好不有趣,而在孙五红讲述的时候,其他学生也姗姗来迟,不过倒没打扰,这方面其实还是他这个先生教导有方,自个儿寻了个位子便坐下听,将近一个时辰过去,孙五红才觉口干舌燥停下,一看发现不知不觉早就学生满堂,座无虚席了,连带着几个爹娘不让上的孩子也来了,乖乖地找了个地儿坐下听。

“欸!五红哥,别停啊,大家听得正起劲呢。”早穗见孙五红停下,赶忙说道,其余众人也是纷纷点头,劝说别停,而对此,孙五红则是缓缓地把私塾里的人里里外外生生熟熟地都扫了一遍,期间还几个不是他学生的孩童还怯怯地不敢对他的目光,许是知道自个儿不是他学生还听他讲故事,担心什么。

“哼哼,欲知后事如何,待听下回分解。”孙五红摸着自己下巴不存在的胡须颇为得意地说道。

“欸!不是吧,不是吧!那到下一回该等多久啊!”

早穗不满道,这会儿孙五红倒是没惯着她,用指关节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砰!”挺响,还是个好头,“我好歹是先生没错,但也不是说书先生啊,我还讲课呢,好了,大家都坐好,明天又不是不讲,想听的记得早点来哦,也可以私下找我,不过可别学某个妮子非赖在我家吃了晚饭再走,我可养不起那么多嘴。”

“呜呜呜!”早穗知道在拿自己举反面例子,顿时不满地鼓起小嘴发出气愤的“呜呜”声。

孙五红没搭理她,只是翻开书本开始今日的授课。

......

“雨落地无痕,风消散,孤窗自守十数载,心难平......”

李月儿独自一人待在屋内,吟诗,屋外是她的家父与娘亲同外人商讨她的未来。

声音传到屋内,李月儿听不清多少,但总是明白的,像她这种乡野女子能嫁到城里已是极好的了,不用像娘一样还要早起贪黑地下地干活,只需待在家里,尽一忠贞妇女的职责便好,城里人总是好的,因为....他们是城里人......

李月儿心里在这么告诉自己,不觉脸颊已湿润。

“对不起,对不起,孙大哥,月儿食言了......”

“嘎吱!”

门被猛地推开,来人是她的娘亲,喜气洋洋,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把女儿嫁出去的欢喜,一进来便赶忙握住月儿手,也没注意脸上的泪痕便说:“月儿,咱家有福啦!你嫁出去啦!哈哈哈,我跟你说啊,咱以后到了有钱人家,可不能乱来哦,言谈举止注意着点,可不能让人家瞧不起你,咱啊,乡下人是最容易被看不起的,那样就会被欺负,一定要注意哦”

话中,既有女儿嫁出的喜悦也有父母对未来的担忧,很好很好,大喜之事,红事,好事,仿佛李月儿脸上的泪是喜极而泣一般。

“欸,月儿,月儿,你咋哭啦?”

“没,没事娘,月儿是想到以后有福享了,高兴的。”

“哎呦,我苦命的闺儿哦,是娘不好啊,把你前半生生在了这儿,不过没事儿,没事儿,咱往后就有福啦。”

“嗯,娘,我想把这个事儿给孙大哥说一下好吗,这些年,孙大哥也帮了咱家很多,所以......”

花开两朵,各表一只,孙五红已上完课,学生皆已散去,当然唯一人。

“早穗,别躲在门后了,我知道你还没走。”

“嘻嘻,果然还是五红哥眼力好,什么都瞒不过你,其实早穗这次留堂,是有一个问题,恳请先生解答。”

早穗突然俯身行礼,一下子突然这么正式,给孙五红一下子就不会了,赶紧问到底是什么问题,莫不是这妮子家里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早穗在听到大圣一步步拜师学艺,变强,下龙宫,游地府,闹天宫很痛快,也很开心和激动,但大圣所做之事,早穗并不认同。”

不认同?孙五红有点懵。

“早穗认为,大圣拜师学艺是不错,可学成后却没有合理约束自身,不像是个得道修行的高人,所作所为倒像是个为所欲为的土匪。”

“土匪!”孙五红刚想反驳说教,却看到早穗那澄澈的目光,一时也不好说什么,他左右走了几步,压下心气,思索一番后说道:“咳咳,确实,早穗,你说得不错龙宫强夺豪取,地府乱改生死簿还有大闹天宫,尽管说得威风凛凛,但也可称恶行,只是,早穗,我何时说过这故事就这么结束了,人尚有年少轻狂时,大圣又怎不是呢,我可曾跟你讲过大圣只因一郡数年不下雨,百姓种不了地就冲上天庭跟玉帝理论,我可曾跟你讲过大圣让一群僧人摆脱奴役,我可曾跟你讲过大圣是如何爱戴小孩,宽厚老人呢?”

“五红哥的意思是!”早穗激动地说道。

“年少不懂事罢了,有了强大的力量任谁都有可能控制不住自己,你也一样,我也一样,都是这样。”

“嗯,谢谢五红哥,我还担心大圣以后都是这样呢,大圣不坏,是个好人就好。”

“哈哈,大圣怎么可能是个坏人呢,他啊,一直都是他,行者也好,大圣也罢,莫说成佛了就不是了,那颗心是永远不会变的。”

“嘻嘻,那五红哥我就先走啦,明天我一定要听你说大圣是怎么帮助大家的!回家干活喽!”

看着早穗欢快的跑回家,这充满活力的样子一时间让孙五红有些感慨,老实说,他觉得他现在其实有些窝囊了,堂堂二十一世纪穿越者,上完大学的高等知识分子,不有一番作为,居然窝在这儿当一个小小教书先生,试问,连中式教育都能挺过来的人,会怕了那小小的科举?

什么“太宗皇帝真长策,赚得英雄尽白头”,无非就是没人教,也没找到正确的学习方法就是了,孙五红感觉现在心里仿佛有股热血在沸腾,收拾好书本便打算赶紧回家吃完晚饭挑灯夜读一晚,刚出门,结果就看到不远走来的李月儿,莞尔一笑,走了过去。

“月儿,你可来晚啦,我刚上完课,不过也好,毕竟现在也没什么事,可以好好陪陪你。”

李月儿低着头不说话,孙五红一时察觉不对,刚想询问,李月儿便说道:“孙大哥,明天我就要离开这儿了,我嫁人了。”

“嫁,嫁人?”孙五红的心猛然紧张起来,强装镇定问道:“嫁,嫁给谁?”

“不知道,只知道是经商的,但很富贵。”

“这这样啊,那你以后......”

“孙大哥”

李月儿终于抬起头来与孙五红对视,此刻那稚嫩的脸庞上挂满了泪水与不安。

“对不起,我爹娘也是为了我,为了家,所以请忘了我吧。”

孙五红沉默着,没有说话,李月儿也是一样,良久,分开。

回到家里,孙五红并没有什么心情吃饭,更没心情学习,只是随手把书本扔到一旁就躺到床上,一个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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