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去冒险吗?"
夕阳的余晖洒在少女的脸颊上,橘黄色的暖光将她眼中的失落映照得格外清晰。那双淡蓝色的眼眸微微眯起,透出无尽的委屈与期盼。
“嗯……”
多莉丝的声音低沉,不像在回应,倒像在诘问着自己。她,还是不敢踏出这一步吗?
“那……我回程的时候再来看姐姐吧。”科莱曼丝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转过头去,轻轻扯了扯自己的斗篷,“我知道的,姐姐一定有很多课题要忙吧。是我唐突了,没打招呼就来打扰你。”
哪怕明知前路充满危机,自己却依然选择退缩,躲回那阴暗的角落吗?
“是的,有一个魔法课题一直困扰着我……”多莉丝甚至不敢抬起头与科莱曼丝的目光接触。
科莱曼丝彻底转过身,夕阳的余晖勾勒出她的轮廓,仿佛为她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多莉丝痴痴地抬起头,目光被牢牢吸引,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
“我知道,姐姐的老师是位伟大的法师,跟在他身边学习才是最重要的。毕竟,教廷这些年派了许多牧师前来拜访他,姐姐一定要珍惜这段时光。”科莱曼丝的声音平静,但她的背影却显得格外僵硬。
多莉丝那和科莱曼丝如出一辙的淡蓝色瞳孔一震,科莱曼丝的话虽然隐晦,但她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含义。克里夫教授的身体……恐怕真的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克里夫教授是她在这个世界最亲近的人,十六年来,他如慈祥的祖父般照顾她、教导她。多莉丝的心中涌起一阵茫然与恐慌,她下意识地上前几步,伸出手想要拉住科莱曼丝,想要遵从内心的真实想法,将她留下来。
然而,那只伸出的手却如多年前抵住科莱曼丝房门时一般,颤抖着擦过她随风飘荡的斗篷,最终无力地垂了下去。
“保重,姐姐。”科莱曼丝背对着多莉丝,将披散的金发利落地拢起,打了个发髻,随后将斗篷的风帽戴在头上,“我们今晚就要离开小镇,连夜北上。”
多莉丝只能呆呆地站在门前,看着科莱曼丝的背影穿过庭院,渐渐消失在街道上的人群中。
……
“什么,我们今晚就走吗?”
嘈杂的酒馆中,多恩举起酒杯,豪迈地喝了一口,随后将酒杯重重放在桌上,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他已经很久没有喝到如此醇香的美酒了。
“嗯,今晚就得离开小镇。”科莱曼丝伸出手,试图拿过多恩面前的酒杯,却被他抢先一步夺走。
“你可是教廷的圣女,这些污浊的酒精还是交给我来处理吧。”
“不对吧,多恩。”科莱曼丝双手交叠,撑在桌面上,下巴轻轻搁在手背上,笑意盈盈地望向对面的男人,“你可是受到湖之仙女恩泽的神选者,在那些朝圣者眼中,你和我受到的神恩可是不相上下的。”
“咳咳。”多恩心虚地咳嗽了几声,显然被科莱曼丝的话戳中了要害。
这几个月的相处下来,科莱曼丝渐渐展露出了她的本性。教廷中那位高洁的圣女形象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位亲切如邻家少女的科莱曼丝。
“对了,你不是去见你那位‘不负责任’的姐姐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还急着要走?”多恩赶紧转移话题,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
“不许你说我姐姐坏话。”科莱曼丝撑起身子,试图去够多恩手中的酒杯,却见他仰头一饮而尽,只得悻悻地坐回座位,“我姐姐只是不擅长表达对家人的感情罢了。傲娇法师嘛,很经典的人设呢。”
多恩对科莱曼丝时不时蹦出的奇怪词汇早已见怪不怪,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那我们为什么要这么急着连夜赶路?这一路奔波,你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谢谢你,多恩,但你只是为了喝酒吧。”科莱曼丝撇了撇嘴,一脸了然,“我们现在要去小镇北面等我姐姐了。”
“你姐姐也要和我们一起去?”多恩挑了挑眉,显得有些惊讶。
“嗯。”
“那为什么不带她一起来酒馆,或者我们在这里等她?”
“唉,原来勇者真的都是这么迟钝的。”科莱曼丝叹了口气,眼中却带着一丝欣慰的笑意。
……
昏暗的地下室内,多莉丝伏在堆满古籍的书桌上,幽冷的白色火焰在烛台上摇曳,映照出她疲惫的面容。书页翻动的沙沙声是这寂静空间中唯一的响动。
砰!
一声沉闷的合书声打破了沉寂。
多莉丝从书堆里抬起头,那双清澈的淡蓝色双眸早已爬满血丝。
自科莱曼丝离开已经两天了,她也两天未曾合眼。她全身心投入到克里夫教授多年来收集的典籍中,其中不乏前几个纪元的禁忌知识。
这些天来,查阅到关于混沌荒原的记录令她触目惊心。这片生命的禁地,绝不是科莱曼丝能够轻易涉足的地方。
第一纪元的精灵帝国,被混沌的力量硬生生撕裂,甚至催生出了崇拜黑暗的暗精灵。虽然他们并未完全堕入混沌信仰,但已与奥苏安的精灵神彻底背离。
第二纪元的矮人,放下了与精灵的世纪血仇,在那本《复仇之书》的最顶端,赫然写满了混沌兵团的罪行。
即便如此,精灵被打得退回世界岛奥苏安,矮人至今仍在中部山脉的洞穴中苟延残喘。他们中也分裂出了一支信仰混沌恶魔的部族。
混沌的信仰,无差别地蛊惑着所有种族堕入黑暗。
如此恐怖的存在,科莱曼丝竟妄想仅凭自己和一位湖之仙女的骑士前去一探究竟?
多莉丝将脸埋入双手中,她已经不是小孩了,难道还能放任自己一错再错吗?
多莉丝站起身,瞥了一眼灯台上的火焰。当她关上地下室的大门时,那幽冷的白火已悄然熄灭,只是烛台下多出了一封留给克里夫教授的书信。
上到久违的二楼,她从尘封的皮箱子中取出一件黑色法袍,披在身上。法袍的衣摆垂至脚踝,几次与地面摩擦。
多莉丝皱了皱眉,这样的设计令她感到不便。她宁愿像小时候那样,任由衣摆拖在地上,也不愿如今这般磕磕绊绊。
但现在也没时间管这些细枝末节了,多莉丝塞入几件备用衣物和法袍,装上一些干粮,就匆匆的合上皮箱。
她抱起硬皮箱,艰难地走到一楼大门前,又从楼梯下的杂物堆中抽出一个带轮子的支架。将皮箱叠放在车架上,扣紧它俩预设的纽扣后,推着这个奇怪的装置,踏上了北行的道路。
这天夜里,只见一个身披黑色法袍的身影,手里拖着一个奇怪的物件,顺着道路往北方离去……
……
“我说科莱曼丝,我们这两天是在郊游吗?”多恩翻动着篝火上的烤肉,无奈地看向身旁的少女。
自从小镇离开后,他们便牵着马车步行赶路。沿途的行人与商队投来怪异的目光,连多恩都感到一丝不自在。
见过有人牵马的,但还从未见过有马车不坐却选择步行牵引马车的。
“不应该呀。”科莱曼丝的脸上已不见初离时的轻松活泼,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不安。她的目光时不时瞥向来时的路,低声喃喃:“难道姐姐真的不管我了吗?”
多恩耸了耸肩,抬头望向漫天星河,“明天我们还是抓紧赶路吧。绕道来见你姐姐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不能再拖拖拉拉了。”
科莱曼丝伸出右手,轻轻抚上胸前的徽章,缓缓捏紧。
是啊,已经不能再拖延了。姐姐她,或许真的不喜欢自己吧。
“嗯,我们明天就抓紧时间去北边的基斯莱夫公国吧。”科莱曼丝坐到多恩身旁,望着篝火发呆。他们肩负着教廷的使命,必须尽快探明北方的异动,容不得她再任性。
多恩看着身旁低落的少女,犹豫片刻,还是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刚想开口安慰——
“你们不能走!”
一道冰冷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多恩感到手下的身躯微微一颤,科莱曼丝的眼神瞬间从失落转为惊讶与欣喜。
多恩转过头,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能在抛弃科莱曼丝后仍让她如此着迷。
只见来人隐藏在宽大的法袍下,面容被篝火的阴影遮蔽。然而,从那片阴影中透出的冰冷视线,却让多恩如坐针毡。
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对方吗?难道是自己私下向科莱曼丝埋怨她的话被知道了?
他仍然攀附在科莱曼丝肩头的手疑惑地拍了拍,低下头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你期待的姐姐好像来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多恩只觉得背后的视线变得更加冷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