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模糊视线。
“救……命……救……命……”自幽深天边,有飘渺的声音断断续续。
恍惚中,一轮血色的月漂浮在沉月的面前。
“你……”沉月的嘴唇微张,尚未来得及言语,回应沉月的是一抹红光耀眼。
睁开眼,简陋的房间布局映入眼帘。
沉月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身前立着一道人影。
那人一头苍白色的头发,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身上弥漫着酒气,眼神中闪烁着莫名的光亮。
老书生手上拿着衣服,眉头深锁,缓慢地向前走了几步,又迅速地后退了几大步,举棋不定。
似是意识到床上的人已经苏醒,他一展眉头,嘴巴一张一合间,发出的音节苦涩难懂。
沉月下意识地皱起眉,疑惑,不解。陌生的语言让他回想起了之前的经历。
黑色的投影,白色的光刃。他为什么还活着?他为什么在这里?刚刚那轮血月为何在呼救?
老书生望着沉月逐渐皱紧的眉头,意识到他可能听不懂自己说的话。老书生指了指手上的衣服,又做了一个“穿”的动作,随即将衣服放在床边,自顾自的出去了。
当酒气渐行渐远,淡淡的桃花香若隐若现。
沉月才发现自己的衣服是湿的,上面粘着泥土和桃花。
嗅着泥土的芬芳与花香,他一阵神清气爽。
耳清目明,视野空前开阔,事物空前明朗,不近视的感觉,真好。
“咦,我的手怎么变小了?”不对,是我的身体变小了。
身为一个“阅历”丰富的小说读者,他很快意识到他来到了一个他完全陌生的玄幻世界。
奇怪的是身为孑然一身的穿越者的他并没有对这方世界感觉到格格不入,与之相反置身于这方天地他莫名亲切。
沉月自然地褪下身上的衣服。
心里劫后余生的喜悦才下心头,震惊却上眉梢。他瞳孔猛然收缩,小弟弟不见了。
不,准确的说,只有蛋蛋在了。风吹蛋蛋凉,看着被暴力拆解后的兄弟,沉月黯然神伤。
小弟弟不要抛弃我啊,你回来吧,我不虐待你了🥺
似是压垮骆驼得最后一根稻草。
沉月只觉得眼睛酸涩,胸口苦闷。
他本就不是太阳般的人,积极向上,乐观开朗。
亲人不亲,充满隔阂,少有朋友,没有恋人。
他的人生没有掷地有声,只是沉默。
他喜欢阴暗地缩在拉着的窗帘房间里,只留着手机充满裂纹的小小屏幕上的光亮,注视手机屏幕上的时间的后两位,一点一点与手机电量平齐……
上课时避着人多的高热聚集区,躲在墙角里,坐地铁时逃窜出狭窄的座位,依靠在角落里,听着忧伤的歌曲……
存在感不强,也不强求存在感。
他站在阳光底下,望着自己的影子。你是我的影子?也许在另一个由光和影组成的世界里,我是你的影子?
虚无终日笼罩在他的身上,活着只是活着。
他现在是男是女?他应该不在乎才对,毕竟还活着……
头发遮住了沉月的眼睛,他的表情模糊不清,本就身形消瘦的他,苍白地坐在那里……
空气安静得落针可闻,唯有逐渐昏暗的房间诉说时间的流逝。
直到酒气和饭香渐进,老书生迈着轻快的脚步声,先是敲了敲门,等了一会,他带着压不住的嘴角打开了门。
望着床上长相秀气得雌雄莫辨的沉月,他下意识地就要开口,随即意识到沉月听不懂,他放下手中的饭菜,指了指,想着离开。
空气中的低气压,当真如下沉的月亮般悲伤的沉月让他错愕,他收回了迈出的脚,想要安慰,却不知沉月经历了什么,又如何安慰。
老书生暗自叹了口气,踟蹰间终究还是出去了。
自始至终,沉月神情恍惚,就那么坐着,直到月光透着窗子进来,旁边的饭不再香……
从这天起,桃花镇中家喻户晓的老书生身后多了个面容清秀的小身影。
见他生得清秀,端是个惹人喜爱的女娃娃。有人和他打招呼,他蹙着眉,手自顾自的比划,时间长了人们都觉得他是个小哑巴,纷纷对他心生怜悯。
房间内暖洋洋的,阳光中墨香扑鼻。
老书生一如既往,腰间挂着酒葫芦,带着酒气。
他向沉月昂头示意。
沉月点了点头,在旁边开始研墨。
老书生寡言少语,不太擅长和人打交道,而沉月沉默寡言再加上语言不通,如此种种倒是养成了二人之间的默契。
沉月一身黑衣,始终皱着的眉头,说不出的阴郁。
阳光打在他那双像是女人般的手,更显雪白,与墨色鲜明对比。
老书生表情少有的专注,手握毛笔,眼神似水柔情,眉宇间说不出的意气风发。
被人特意裁小的纸张错落有致地堆积在那里,张张字迹铿锵,笔势连绵。
偶然的一瞥,沉月看见那专心致志的老书生身上道自成韵,浑然天成。
沉月惊讶,晃了晃头,再次看向老书生。那道韵更显,似有一阵风将落叶吹到面前,道韵的纹理似落叶的脉络,尽收眼底。
而后头脑清明,不胜其数的墨迹从繁多的小纸张上脱落。
身临其境的沉月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在其愣神之际,灵气翻涌中所有的墨迹凝实为一个点钻入沉月的眉心。
回过神的沉月迷茫地望向老书生,老书生仍在认真地书写着什么,显然对刚刚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
“愣神干什么,小女娃,研磨啊”老书生注意到了沉月的视线,温和地提醒到。
“?”一个问号大大地书写在沉月的脑门上。
我竟然能听懂了?这个老人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是男的”声音清冷而渺远,似自幽谷中来。
“?”陌生的声音盈于耳际,老书生手中的毛笔掉落在书案上印出黑色的墨迹,嘴唇激动地颤抖着。
老书生又惊又喜。喜的是小女娃会讲话了,而且能听懂他说的话,惊的是小女娃原来不是小女娃。
老书生怔怔地看着沉月认真的神情,突然爽朗地笑了起来。
“是是是,你是男娃,我是女娃”
“你……你……我……”面对这个和蔼的老人的调侃,沉月欲语还休,又恼又无奈。
闻着墨香,望着阳光下苍白头发的老书生,沉月突然觉得是男是女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