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转的音律运转,那音律清渺得像是清晨的雾霭,氤氲其中的清凉令人神清气爽。
黑色的气似酝酿了一张苦涩的脸,凶恶没有完全问世便被这清平的旋律涤荡破碎。
修士们脸上的痛苦不堪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抚平,他们遇到的心魔不同,可是在沉沦之际纷纷被清冷的月光笼罩伴着清渺的旋律。
心之迷津,只能自渡。但这天魔池实属诡异,沉月虽不知道往年的天魔池什么样,也确信定不是她眼前的这番模样。
黑气浓郁漆黑让沉月心有余悸,不是历练,只有纯粹的毁灭的欲求。
凝望他们舒展的面部神情,沉月白皙的手指抚摸琴弦,连同她的焦躁一同破灭。
抚慰人心。可谓清风伴月光,青丝诉衷肠。
时光的涟漪泛起,柔和的白光耀眼。
站在白光里,沉月松了一口气,这次的弟子大比终于结束了。
盯着其余人在白光之中沉睡的面庞,她独自清醒。
此行的收获很是圆满,进入天魔池的修士们经历了一次难忘的炼心。
沉月只能帮他们一次,心魔已经在道心种下,她以一曲清平涤荡了大部分的心魔黑气,可是如若他们道心不坚,那心魔便会卷土重来。反之,道心坚定便会受益匪浅。
沉月一样受益匪浅,清平的旋律中涤荡了其余修士的心魔黑气的同时,也助她初步解构了心魔的道韵。
我的心魔又会是什么呢?沉月的眼眸中闪出明亮,心境倒是清爽极了。
可是好的心情没有持续很久。
那光幕已然熄灭,气氛莫名剑拔弩张。
白光散去,沉月的身影落于众目睽睽之下。
各宗门长老匆匆接过本宗门还在昏迷未醒的弟子,他们望着沉月,脸上是仇恨,是戒备。
风在天地间自由飘荡,带着黑色的雾气缭绕遮住了沉月那颗明亮的心。
困惑地望着他们突如其来的敌意,沉月手足无措。
她望向剑长老,可是本该带着自豪矜持的笑迎接她的人,脸上满是古板冷漠淡然。
剑长老护住了严静等人,满目警惕。
“域外之魔,束手就擒”若名为清平的琴曲没有被沉月演奏,那各宗门尚有招揽之心,可是那是域外之魔的成名功法啊,那是域外之魔啊。
玄天大陆人人喊打的存在啊。
剑气纵横,熟悉而陌生。那招式前所未有的凌厉,杀意毫不遮掩。
沉月的脸上的错愕还没有消散,她的身形变换,明明那招式没有打在她的身上,她的心底却传出阵阵的疼痛。
同仇敌忾的气焰奔涌。令人眼花缭乱的术法直奔沉月,炸得空气中烟尘四起。
待烟尘散去,沉月的身影不见踪迹。
这是沉月在小世界的空间乱流中悟出的空间的法则的些许运用。
她狼狈地逃离了玄天仙宗,一刻也没有停留地用双手掐着诀,她要带着楚阳离开剑阁去往别的地方。哪里都好,剑阁已经不能留了。
没有辜负路痴之名,阵法之中沉月的传送阵掌握得极为娴熟。
感应着以铭月为枢纽传来楚阳确切的位置。
空间的涟漪不过转瞬,“域外天魔纳命来”厉喝声从天边幽幽传来震得沉月耳膜生疼。
那是元婴境界的修士,他的气势磅礴,神识死死地锁定了沉月。
灵气凝实化作巨大的手掌向沉月奔袭。
只是一个照面,也还好只是一个照面。沉月堪堪躲过那巨大的手掌,身躯重重地摔在天竹峰的院落里。
元婴与结丹当真天壤之别。她堪堪躲过那向她抓袭的巨大手掌,却仍在它的掌风之下全身的骨骼被压得吱嗝作响,五脏六腑似都窜了位置。
那一瞬间,沉月真正感觉到了自己的孱弱不堪。
仿若萧瑟秋风中的枯黄落叶,她衰败地躺在地上。
本应平坦的 胸口此刻曲线尽显随着沉月的呼吸起伏着。那是被沉月用术法隐藏起来的女性特征,她从始至终都不想承认她已不是一个男性。
可是在元婴修士的一掌之下,她连维持自欺欺人的灵力都没有了。
血腥气在胸腔内弥漫,她的嘴角流露血迹红艳。天旋地转中她的眼神恍惚,泥土的芬芳告诉她她确实如落叶般躺在地上,她仍半死不活地活着。
“师傅!?”感应着心心念念的师傅就在附近的楚阳,欣喜地从木屋之中冲出,却在见到躺在地上脆弱不堪的沉月后面色苍白。
那是他从来没见过的脆弱模样。那个如月般皎洁的人,白皙的肌肤上血色扎眼。
到底是没有见过什么大风大浪,焦急与不安一时染红了楚阳的眼眶,他上前抱住沉月,手颤抖地去探寻沉月手上的储物戒,他慌忙地翻着疗伤用的丹药。
“是,小……楚……阳……吗”硬是从喉咙间挤出几个字来,意识模糊的沉月觉察楚阳的气息就在身旁,下意识地就往楚阳的怀里钻了钻,去追寻那温暖的温度。
颤巍巍地将一枚枚疗伤的丹药喂进沉月的嘴里,楚阳无比庆幸着他平时没有偷懒,能够认识这些疗伤的丹药。
喂完后,楚阳紧抱着沉月,他感受着那冰凉的气息,心里苦涩而悲戚。
“好一副师徒和睦的景象啊”不和谐的声音突兀响起,一群修士围住了楚阳二人。
要是沉月还很清醒,就会很惊讶地发现妖兽群在剑阁横冲直撞,穿着黑色衣袍的玄天魔宗门人与穿着白色衣袍的玄天仙宗门人在剑阁中逢人便杀,肆虐逡巡。
事实上,不只是剑阁,来参见玄天仙宗举办的弟子大比的宗门都被他们有预谋地袭击了。哪怕这次未得手,也能用道心种魔毁掉各宗门年轻一辈的天才。
为首的人是元婴境的修士,来自玄天魔宗的玄冥,他一头白发,气质阴柔诡异,刚刚就是他出言讥讽。
如今的剑阁破败不堪,玄冥用未展开的折扇气定神闲地敲击着手掌,他没有着急让手下出手,反倒戏谑地凝望着面前的两人。
“小子,放下你的师傅我就放你一条生路,你的师傅是域外之魔,你生于玄天大陆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他的语气平缓,带着循循善诱。这是通过传音符由玄天仙宗的留守长老传来的消息。
当真意外之喜,他们本来此次计划师出无名,这下打着追查域外之魔的名号就师出有名了。玄冥暗自嗤笑,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这是天命在我啊。
楚阳当然知道域外之魔是什么,可是因为师傅疑似是传闻中人人喊打的域外之魔就放弃师傅的事情,他是做不到的。
由切实的陪伴产生的感情,是比起传闻更厚重的存在。
他的目光意外的坚定。他背起沉月,拿着一把木剑与玄冥对峙。
“哈哈哈哈哈,小子当真不知天高地厚,我是元婴境三转的修士,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就凭练气境的楚阳带着受伤的结丹境五转的沉月对上元婴境三转的玄冥毫无胜算。
额头不知何时冒出了冷汗涔涔,楚阳的腿颤抖着,可是他仍然没有动摇的念头。
脑海中在几个瞬间里不断流转着有关沉月的点点滴滴,从开始的具体的事情到后来只是简单的动作。清风里,她蹙着蛾眉,那愁绪若远山间的薄雾。阳光下,她浅笑着,似梦回凉夜月光皎洁。
他的世界很小,思绪情感与沉月的一举一动牵连。
他想这就是喜欢。仿若阴暗里暗自追寻月光。
楚阳的眸子中堆砌坚定愈坚。
小小的楚阳愿意用死去证明:他为师傅执剑,他为沉月执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