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卡)
火焰。
耀眼的火焰。
那是比我过往所见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都要纯粹的红莲业火。
那并非一般火,而是由圣剑增幅后的魔力具象。在那纯白的剑身之上,原本并不属于莱卡大人的这柄长剑,此刻却像是找到了真正能够驾驭它的主人一般,发出了极为欢愉的剑鸣。炽热的风暴以那娇小的身躯为台风眼,向着四周疯狂地席卷而去,将这座原本阴森幽暗的宏伟“圣殿”映照得通红,仿佛连空气都在这高温中扭曲、融化。
即便身处他特意为我留出的安全角落,那股扑面而来的热浪依旧让我的呼吸感到一丝灼烧。
在那被圣女最高阶技能“圣域结界”所笼罩的空间内,魔王那引以为傲、象征着绝望与恐惧的漆黑魔力,此刻在五彩琉璃般投射下的神圣光辉中被死死压制。失去了魔王城的固有结界,他原本应该随手可用的暗属性魔法,在此刻完全失去了使用的可能。
被烈焰附着的圣剑步步将魔王紧逼后退,火焰将魔王那由漆黑魔力构成的身体灼烧出魔力的碎屑。
可这还没有结束。
随着莱卡那连绵不断地斩击,缠绕在圣剑之上的魔力变作了湛蓝的雷光。
刺耳的雷鸣声仿佛要撕裂耳膜,那并非是从天而降的落雷,而是被压缩在极窄剑刃之上的高密度魔力。
红色的烈焰、蓝色的雷光、青色的狂风……
三种截然不同的元素魔力,在莱卡那精湛的剑技下,竟如同呼吸般自然地轮转切换。圣剑在这一刻彻底沦为了宣泄莱卡大人恐怖魔力的媒介。
魔王发出了愤怒的咆哮,他手中那柄由高纯度暗魔力凝聚而成的漆黑巨剑,试图格挡这暴风骤雨般的攻势。
然而,在圣域结界的削弱下,那柄黑剑显得如此脆弱。
每一次剑锋的碰撞,都伴随着漆黑碎屑的崩飞。
每一次元素的斩击,都在魔王那坚不可摧的铠甲上留下深深的焦痕与裂口。
那明明是接近两百级的巨大鸿沟,是常理中绝对无法逾越的天堑。
可此刻展现在我眼前的,却是完全一边倒的蹂躏。
太顺利了……
这一切都进行得太过顺利了。
莱卡大人就像是在这刀尖上起舞的精灵,每一次闪避都恰到好处地躲过魔王笨重的反击,每一次挥剑都精准地斩在魔力流动的薄弱点上。
但这反而让我心中涌起了一股莫名的不安。
魔王被逼得连连后退,沉重的脚步踩碎了地面的石板。他那双充斥着暴虐的猩红眼眸中,终于闪过了一丝决绝与狡诈。
就在莱卡大人驾驭着青色的狂风,准备给魔王那持剑的右臂来一记狠辣的斩击时,我看到了。
我看到魔王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试图用魔力修补手中的黑剑,反而是在后撤的瞬间,诡异地转动了他左手食指上那枚并不起眼的戒指——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戴在手上的戒指。
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波动瞬间炸开。
那不是从外界调动的魔力,那是……被身为噬魔鬼的他压缩、被封存了数十年的,最为纯粹且狂暴的暗属性魔力!
就像是决堤的洪水,那枚戒指在一瞬间崩碎,释放出了足以在短时间内抗衡、甚至冲破圣域结界压制的恐怖黑暗。
那是必杀的一击。
魔王那原本被压制的漆黑巨剑,在这一瞬间暴涨了数倍,化作一道足以吞噬光明的黑色极光,迎着莱卡大人斩了下去。
可还未等我的心脏因恐惧发生颤抖,耀眼的白光从莱卡手中爆发,那是圣剑的悲鸣,也是它作为“圣剑”这一生中最为璀璨的时刻。
“塞勒涅亚——圣剑解放。”
并没有华丽的咏唱,只是和艾丽娜当时一样。
在那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纯白的光柱从圣剑上喷薄而出,那是将圣剑本身的魔力全部透支所换来的极致一击。光与暗,在这狭小的空间内狠狠地撞击在了一起。
“轰——”
巨大的爆炸声吞没了所有的听觉,狂乱的气流将我死死地压在墙角。我只能透过指缝,惊恐地看着那两股恐怖力量的交锋。
终于,随着最后一声玻璃破碎般的脆响,光与暗的交锋落下了帷幕。
爆炸产生的烟尘弥漫在整个大殿之中,让我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可我能够感受到,魔王那储存起来的魔力已经耗尽了。
魔王身上的铠甲虽然破碎不堪,那枚戒指也化作了粉末,但他一步步从阴影中走出,周身再次涌动起虽然不如刚才猛烈的魔力。
他终于舒展了紧绷的眉梢,得逞的笑容在昏暗里格外刺眼,压抑许久的漆黑魔力轰然爆发,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渐渐呈现出那高大的噬魔鬼的原型。
“虽然想不到仅仅一夜就能让你熟练掌控圣剑,但我留给那两个傻子的后手确实派上了用场。”
圣剑之上的魔力光辉如潮水般褪去,露出的不再是神圣的莹白,反倒只剩一层黯淡的灰色——正如当初艾丽娜面对莱卡迟迟不愿斩出这一剑一样,那恐怖的魔力释放甚至将最后的一丝魔力都从圣剑之中剥离开来。
“是啊,它早就指望不上了。”
“莱卡大人……”我看不清他垂落的眼帘下藏着怎样的神情,也猜不透这份平静之下翻涌的情绪,只听见他的声音依旧平稳,没有丝毫波澜。
“叮——”
失去光辉的圣剑被随手掷在一旁,华丽的剑身撞击在石面上,弹起两下后便躺在了一旁——仿佛从最初的一刻就没有指望过它一般。
“所以,这就是你的全部底牌?”莱卡的声音中依旧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不屑,“没想到还真有这么方便的东西,但真是够无聊的。”
下一秒,清脆的拔剑声划破空气。
他心爱的爱剑“圣断”被抽出剑鞘,银色的剑身在圣域结界的笼罩下,那仿佛从神堂琉璃窗洒下的神明之光赋予了它耀眼的虹光——这方被圣女最高阶结界隔绝的空间,从一开始就是为此刻搭建的专属舞台。
他右手将银色剑刃竖在胸前,左手轻轻抚过闪烁着寒光的剑身,指尖划过的瞬间,熟悉的魔力便如涟漪般向四周扩散。
“伪圣剑——觉醒吧,圣灵断魂剑。”
话音落下的刹那,银色光辉骤然暴涨,瞬间压倒了魔王那片漆黑的魔力,成为天地间唯一的色彩。剑刃之上绽放的光芒,甚至比刚才的圣剑还要耀眼数倍,魔力拓展出的延长剑身,让原本对只不过是手半剑的圣断,彻底化作一柄气势磅礴的双手巨剑。
四散的魔力吹起了他淡金色的长发,待那魔力组成的剑刃完全稳定,再度如同镜面一般反射出他湛蓝色的眼眸——那双眼眸之中,闪烁着少见的、兴奋的光芒。
“这一路的隐忍,就是为了今日这一刻,对吧?搭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