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暴雨倾盆。
九嶷山的轮廓在闪电中忽明忽暗,盟主府飞檐上的青铜铃铛被狂风吹得叮当作响。林栖梧握紧妻子沈清秋的手,掌心沁出的血珠顺着交缠的指尖滴落,在青玉地砖上绽开一朵暗红的花。
“栖梧,带阿科走!”沈清秋的流云袖已被剑气割成碎帛,后背三道爪痕深可见骨。她反手甩出十二枚冰魄针,将扑上台阶的叛军钉死在廊柱上,针尾凝结的寒霜迅速爬满尸身,“他们的目标是你体内的盟主印!”
林栖梧却将五岁幼子塞进妻子怀中。他腰间佩剑“苍溟”嗡鸣出鞘,剑光照亮眉心那枚赤金盟主印,繁复纹路正随着真气流转寸寸崩裂:“叛军封死了所有密道……清秋,用‘踏雪无痕’!”
话音未落,正厅的蟠龙梁轰然倒塌。二十名黑衣死士破瓦而入,手中铁链缠着具浑身浴血的老者——正是镇守后山的七长老。为首之人抬脚碾碎老者喉骨,面具下传来沙哑笑声:“林盟主,用三百孩童精血炼制的血傀儡,滋味如何?”
沈清秋瞳孔骤缩。那些死士裸露的皮肤下,青色血管竟如活物般蠕动,分明是血煞堂失传百年的邪术。她突然想起三日前,巡夜弟子禀报山脚村落有幼童失踪时,林栖梧曾盯着案头盟主印沉吟良久,指尖在“禁术篇”的卷轴上摩挲出一道焦痕。
“你们竟敢!”林栖梧的剑气暴涨,苍溟剑化作青龙虚影直冲天际。暴雨在触及剑芒的瞬间凝成冰锥,将五名死士扎成筛子。可他眉心的盟主印突然迸出裂痕,黑气顺着经络漫上脖颈,连剑柄镶嵌的镇魂玉都泛起污浊的灰斑。
沈清秋猛地咬破舌尖。她扯断颈间玉佩,将精血抹在幼子眉心:“阿科闭眼!”玉碎刹那,青鸾幻影裹住孩童腾空而起,却被一道血色掌风当空截断。
“本座等了十五年,岂容尔等蝼蚁挣扎?”玄铁面具在雷光中泛着冷光,叛军首领缓步踏入大殿。他每走一步,地砖便龟裂成蛛网,腥臭血雾从裂缝中蒸腾而起,化作万千鬼手抓向沈清秋。
林栖梧突然笑了。他割开手腕将血泼向苍溟剑,盟主印碎片如流星坠落:“你以为我不知你暗中替换药引?这十五年,我每日都在用真气压制‘蚀骨香’!”
剑锋刺入心脏的瞬间,整座九嶷山的地脉都在震颤。沈清秋的泣血嘶喊中,林栖梧的躯体化作金色光尘,裹挟着盟主印最后的能量注入剑阵。苍溟剑发出悲怆龙吟,带着玉石俱焚的杀意刺向叛军首领。
**这是青云台最后的黎明。**
当沈清秋用脊背挡住穿透丈夫心脏的剑刃时,她最后的真气将林科推出了结界。孩童从万丈悬崖坠落,怀中紧攥的半块玉佩上,还沾着母亲喉间溅出的血。他永远记得那道劈开雨幕的刀光——叛军首领的弯刀挑着父亲的头颅,母亲的遗体被血傀儡分食时,漫天血雨里飘着半幅绣着青鸾的衣袖,而那衣袖边缘,赫然绣着一枚与盟主印纹路相同的暗金色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