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捣乱的竹鼠。我们赦免他们撞坏我们藩篱，导致我们同胞死亡的罪行，让他们用劳动净化自身，但他们心怀不轨，想煽动我们的同胞们离开神的国土，幸好我们耳聪目明的士兵已经探得他们的阴谋，所以现在这件事交给你去做吧小白，就像你刚才说的。”
斯维塔接过那支录音笔，放进口袋里。
“我们的敌人，就该全部消灭。哦对了，我的亲卫可以借你使用。那些叛徒虽然战斗力一般，不过趁我们不注意似乎已经蛊惑了很多侍者，具体情况我们没有查明，你最好自己调查明白。”
凌夜辰有些手足无措，感觉自己应该做什么回应，却不知道从何回应。
倒是路易思，马上单膝跪地行礼，“我一定辅助我的主人完成任务。我在圣主的天眼下做如上誓愿。”
等一下，这句话好像很熟悉，是自己曾经读到过吗？
“天地为证，我必履行受赐的任务。”
“是使命。”斯维塔纠正道。
“使命。”奇怪，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些经文吗？
离开湖心宫殿，五个斯维塔的亲卫跟了上前。
“我们现在听您差遣。”领头的亲卫毕恭毕敬地抱了个拳。
真的毕恭毕敬吗？
他们的跟随，倒是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一件事，斯维塔对自己确实不是完全信任。这些人更大概率也执行监视自己的任务。
问题是，这一出出从头到尾到底什么意思？
自己只是个路过的幸存者，因为有格斗技巧而得到重用，这不奇怪。但斯维塔没有集中培养自己，却一下子塞任务给自己，这是怎么回事？
这更像对待上级空降的麻烦鬼的办法吧。
给高待遇，然后派任务支开。
但自己怎么可能……
等一下。
好像有一个重要的条件被忽略了。
派了两个人先去劳工活动区盯紧粮仓六人组，凌夜辰还想赶走其他斯维塔的亲卫，但剩余的人不愿意离开。
“这个任务紧迫性很高，我们需要在您身边保护您。”亲卫如此说。
然后仿佛暗示一样，手臂的肱二头肌鼓了鼓。
这些家伙也是练家子。
果然是看着自己的。
那么一个可以做出的假设显然愈发凸显。
那就是，斯维塔也许误把自己当作某个其他人了。
这其实很好理解。或者说本来是早就该考虑到的问题。
凌夜辰的身体不是上帝凭空赠送的，也不是突发变异的。
而是夺舍了一个身处高速公路上的货车里的一个奇怪设备里的白发少女。
自己似乎潜意识里说服自己：这只是巧合，那个白发少女是个病人，然后某种超自然力量正好路过，把自己濒死的灵魂搅和进了同样濒死的白发少女身体中。
但如果事情更加复杂会怎样？
比如，这个少女本来就没有濒死。
她本来就应该出现在灾难后的某个地方，本来就有人在等待她，而现在，恰恰凌夜辰的出现让这个本来不复存在。
而那个圣女斯维塔，恰恰知道白发少女的真实身份。
而且，恐怕和白发少女不是什么良好关系。
因此才半是试探半是重视地给予权力，又派发不同寻常的任务。
一来就去杀人吗？
自己并非没有杀过人，但现在要自己去杀的，是静澜好不容易叫来的运粮队。
虽然他们没能成功汇合，粮食全部落到了教团手中。但他们绝非恶人，随随便便就把这些人杀掉，这不是自己会做的事情。
但此刻，斯维塔的手下聚集在自己身边，自己应该怎么办？
不知不觉中，一个男人从后面靠了过来。
凌夜辰极其敏锐的听觉能觉察他。
“你们暂时避让，我有事情和她说。”
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三个亲卫行礼退让，“愿护法平安。”
兜帽男人阴影下的脸颊上目光如炬，闪了闪又好像熄灭了。他稍稍仰起头，天光照亮了他的整张脸。
三个亲卫走远了。男人才压低声音：“借一步说话。”
~
灌木丛深处一个小亭子。
“月映万川。”男人冷不丁冒出一句。
路易思歪了歪头，“这是什么口令吗？”
凌夜辰接话：“我不知道要接什么。”
男人皱了皱眉。
“那么……寒峰铸刃——”
“千心如一。”凌夜辰脱口而出。
不对，这不是自己的记忆。
但男人显然松了一口气。
“刚才我把他们支开，已经算暴露了。你是'那里的'人，却不属于上师管辖……你是独行者吗？”
凌夜辰一头雾水，根本不明白男人在说什么。
但顺着他的意思，应该不会错。
“是的。”
男人又叹了一口气。
“那你和我一样，来错了地方。我们可能有一样的情报来源，指向云山南方边境的圣义教团，但这个情报很可能是错的，这个教团不是我要找的，应该也不是你要找的。”
凌夜辰依然听不懂。不过必须装懂。
“那我要找的在哪里？”
男人耸耸肩。“我不知道。斯维塔也未必知道，她是个新兴的教团领袖，但圣义教近年来在东南亚快速发展，她也未必掌握所有情报。你打算继续留在这里，借斯维塔的力量去找你要找的东西吗？”
“好像只能这样。”凌夜辰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找的东西是什么。
“那你可能要去缅马。我不知道斯维塔有没有这种意愿。她那个整天懒洋洋的亲戚就是那里的人。”
男人顿了顿，观察四周有没有人窃听，然后继续道：“我需要转移战场了。可以帮你一马。我现在立即反叛，去帮粮仓那些人逃跑，然后你来追杀我，不需要手软，你不是我的对手，但你可以让斯维塔信任你。接下来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你叫什么名字？”
“小白。”
男人似乎有点想知道真名，有些不满意地耸耸肩。
“算了。小白就小白。但我给你一个建议。你最好谨慎一点，不要被你们族群灌输的思想冲昏头脑。
“世界突然发生'腐坏'，看样子阻止'钟鸣'的努力失败了。我不清楚这和你们族群的仇人有没有关系。如果有，你最好不要妄想一个人解决问题，他们可以一瞬间杀死你。”
凌夜辰的不知所措在脸上凝结成虚假的冰冷，却好像很符合男人的期待。
“你可真是个地地道道的雪人，”男人苦笑起来，“虽然以前没见过雪人戴眼镜的，不过也挺可爱的。”
白发少女依然一言不发。
“好了不开玩笑了。简单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白星，你如果读书，可能在书店见过我的名字。但你刚才接不了我的暗号，说明你和我的机缘无关，那就无需多说。
“我现在就去做事，你最好赶紧把斯维塔的人叫来，然后做你应该做的。粮仓那些人会得救。不过你如果在城里混过，知不知道什么地方比较安全？”
凌夜辰觉得虽然摸不清这个男人底细，但他应该不是坏人。
“停车场吗？那还有点远，不过问题不大。行 ，我们动起来。”
白星说罢，突然手起一拳，凌夜辰猝不及防被掀翻在地。
过了许久，斯维塔的亲卫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他们大声发问。
“白星……他好像要叛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