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芷依照记忆和路牌指引,再次来到了那座巍峨耸立、散发着淡淡丹香与磅礴灵压的“丹鼎天工塔”前。
与昨日初至时的懵懂与格格不入相比,今日的她,心情更为沉重复杂。
昨日的挫败感尚未散去,今日迟到受罚又添新愁,而楚风那番关于境界的言语,更让她对自身修为的低下有了更清醒、也更无力的认知。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那弥漫在空气中的千百种灵草气息与地火硫磺味一同吸入肺中,借此压下心头的纷乱,迈步踏入塔内。
塔内依旧是那般人声鼎沸,低层的公共区域比昨日似乎更加喧闹。
布告栏前挤满了人,都在激烈讨论着青冥洞天选拔的相关事宜,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兴奋、焦虑与野心的躁动气息。
许多弟子行色匆匆,怀抱药材或玉简,脸上写满了紧迫感。
苏白芷默默穿过人群,没有停留。
她知道,以自己目前的水平,连参与讨论的资格都没有。
她今日的课程是“丹火控制基础”,这是丹修弟子在二年级才会正式接触的课程,旨在系统学习操控地火或灵火,是后续独立炼丹的基石。
原身过去一年主要打基础,学习理论和辨识草药,并未深入此道,因此对苏白芷而言,这同样是一门几乎全新的课程。
教室苏白芷记得位于丹塔的第五层,一个专门供低阶弟子练习控火术的公共丹室。
沿着盘旋上升、镌刻着防火与稳固阵法的石阶向上,越往上走,人流渐稀,但空气中弥漫的热力与各种药液、丹丸的气息却愈发浓郁驳杂。
当她走进第五层的公共丹室时,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丹室内分布着数十个大小统一的石制丹台,每个丹台下方都连接着稳定的地火口,上方则铭刻着基础的控温与防护阵法。
此刻,大部分丹台都已有人在使用,各色丹火或猛烈、或温和地舔舐着药鼎底部,发出“呼呼”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焦糊、清香、苦涩等种种复杂的气味。
负责授课的是一位面容严肃、不苟言笑的中年女修,姓严,弟子们私下里都叫她“严师”。
她正背着手,在丹台间踱步,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弟子的动作,不时出声纠正。
“火非越旺越好,需与药性相合!你这‘赤炎草’再烧三息就要损其灵性!”
“心神沉入鼎中,以意御火,不是用手!你的灵气波动太散!”
“凝神!控火诀第三式的手印错了!重来!”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让被点名的弟子噤若寒蝉。
苏白芷悄无声息地找了个靠角落的空置丹台,学着别人的样子,将身份玉牌嵌入丹台侧面的凹槽。
微光一闪,丹台下方幽深的地火口隐隐传来热量,一道淡红色的光膜自丹台边缘升起,形成一个简单的防护结界,同时也将大部分噪音隔绝在外。
她回忆着《基础丹方》上关于控火诀的记载,以及昨日失败的经验,深吸一口气,尝试调动丹田内那丝微弱的气感,双手笨拙地掐出控火诀的起手式。
然而,预想中丹火如脱缰野马般乱窜的景象并未出现。
就在她意念微动,试图引导地火之力的刹那,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那原本应该狂暴灼热、需要小心翼翼才能约束的地火,在她灵觉感知中,竟如同……一只慵懒的猫咪?
它温顺地蜷缩在地火口,当她生涩的控火诀灵力探入时,它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随即,一道橘红色的、大小适中、稳定得不可思议的火苗,便顺从地自地火口升腾而起,精准地包裹了她面前那只普通铁药鼎的底部。
火舌吞吐均匀,热度恒定,没有一丝一毫的摇曳或暴动。
苏白芷愣住了。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这道火焰的“情绪”——一种介于沉睡与清醒之间的、易于安抚的温顺。
她下意识地,几乎是凭着本能,稍微变动了一下控火诀的细微角度,脑海中想着“再弱一分”。
那火焰立刻心领神会般,火势肉眼可见地收敛了一丝,温度也随之下降,依旧稳定。
她又试着让它“旺一点”。
火焰立刻蓬勃了些许,热力增强,却依旧控制在恰到好处的范围内,没有丝毫失控的迹象。
这……这是怎么回事?
苏白芷感到意外,她十分清楚原主之前是没有练过任何控火术的,怎么自己上手就怎么简单?
是因为……太和仙灵体?
难道对天地能量的亲和与掌控,也包括了火焰?
就在她沉浸在惊讶与思索中时,一个严肃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
“你。”
严师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丹台旁,目光锐利地审视着那稳定得不像话的橘红色火焰,又看了看苏白芷那虽然生涩,但明显并未耗费太多心力的控火手势。
“控火诀使得乱七八糟,漏洞百出。”
严师毫不客气地批评,让苏白芷心头一紧。
但紧接着,严师话锋微转,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讶异。
“不过……这火,倒是控得颇有灵性,稳而不僵,动而不躁。你以前专门练过控火?”
苏白芷连忙摇头,语气带着真实的困惑:“回老师,弟子……弟子只是初次尝试。也不知为何,感觉这火……好像挺听话的?”
她斟酌着用词,没敢直接说出那种仿佛能感知火焰“情绪”的诡异体验。
严师眉头微蹙,又盯着那火焰看了片刻,似乎在确认什么,最终只是淡淡道:“法诀还需勤加练习,莫要仗着一点天赋就懈怠。继续吧,保持这个火势,灼烧空鼎一炷香,感受火性与鼎身的变化。”
说完,她便转身走向下一个弟子,继续她的严厉指导。
苏白芷看着眼前温顺跳跃的火焰,心中五味杂陈。
这算是……因祸得福?
虽然法诀一塌糊涂,理论知识近乎空白,但这莫名其妙的控火天赋,似乎让她在丹道一途上,看到了一丝微弱的、与众不同的希望?
有了这份信心,苏白芷立马有了干头,之前的一切都抛之脑后。
她收敛心神,不再去想原因,开始按照严师的指导,不断改正自己的手势,认真感受着火焰与药鼎之间那细微的能量交互。
或许,这太和仙灵体,真的比她想象的还要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