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还是且在树林里。马车,的确是有的,只是遭遇匪徒的时候被打坏了,正在重修,今晚只得如此。不过尽管是在树林了,还是给香茗弄了一个不错的垫子铺底下。
当然,这么早睡觉的话,是有些睡不着的。亚提子说,担心她礼仪方面不过关,所以至少教她一些走路的、入座的、坐着的,还有一些吃饭时的,反正常用的稍微教一下,别露馅了。然后不常用的,这段时间估计也用不上。
宫廷礼仪方面的一些东西,查斯没想到一个冒险家竟然可以得知,便询问亚提子,是不是家里稍微有点儿身份。亚提子只笼统的回答,的确是有那么点儿身份,其余的都没说。
教的都是些走路的,其余的可以在路上教,反正是马车里。香茗呢,学的出乎意料得快,让亚提子忍不住小声问:“你家在‘异乡’不会真是贵族吧?”
“不是。”香茗微微摇头。“但是我们那边,女生可以选择学习这些,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些礼仪,有的是工作需要,这类的。”
“哦,这样啊。”
时间差不多了,睡觉。
第二天早上,一行人在护卫队的围送下,来到马车附近。公主的那个侍女,就在这里等候,搀扶香茗上了车。马车轿子里面空间很大,所以亚提子和拉米也跟着上了,四个男的就只能在外面跟着了,就跟在了马车旁边,也算是一下子跃迁为公主的贴身护卫了。
马车一路行驶着,不快不慢。这段时间,是很无聊的,对大家来说都是。香茗在学一些简单的礼仪,而亚提子在教。马车虽然容了她们三个人坐下,可终归有点儿拥挤,拉米无聊的只能打瞌睡。外面那些,四个人分成了两排,因为一路上也没有听到有谁说说闲话啥的,他们也不好意思坏规矩,都是静默地走着。
整个队伍,最前头的是雇佣的冒险家,在之前抵御魔物的战斗中死了不少,现在只剩几个,许多相互不是一个队伍,没什么精神地打头赶着路。侧翼和更前面一些,是一些有马匹的冒险家和数量还挺多的骑兵,侦察前面路况,或者在周围警戒。
冒险家身后是普通的卫兵,卫兵身后就是护卫队。公主的马车在中间,后面也按照顺序是护卫队、普通卫兵、冒险家。
为什么要忽然说一下这个呢?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随便说说。
一路上虽然无聊,不过吃得倒是更好了,香茗一路吃的都是带果酱的面包,而且松软许多,不像之前吃的便宜货只能沾汤下咽。古真裴他们吃的是统一发放的,肯定是不如香茗吃到的,不过相比起之前做干粮的便宜货,那个会掺杂毒麦和木屑的东西,已经好了太多了。这玩意好歹是没有小麦之外的东西。
麸皮?就算小麦的一部分吧。尽管在现在社会,全麦面包被归到粗粮类。但在这里,不是所有人都能吃到这种粗粮的。
车队中午休息时间不长,大家稍微吃一下就继续前进了,反正目前身为“公主”的香茗可以在车里吃,就不用担心那么多了。
然而有一个问题需要担心,那就是上厕所的问题。中午时,是停下来香茗就去上一下了,但是从中午要行到天黑,有一段时间,她在天还没有黄昏之象的时候就已经有些忍不住了。
亚提子看了出来,问她:“要方便一下吗?”
香茗微微点头,但说:“可、可是,要...”
亚提子一脸无谓,说:“没关系,可以让他们停下来等一会儿,说不定其他人也可以趁机方便一下。”
“啊?可、可是...”
香茗似乎有些不太像麻烦别人,因此有些纠结。亚提子倒是不管那个,头探出去就喊:“暂停行进一下,公主要方便一下”。之后,便听到,一声又一声越来越远的“暂停行进”、“停止前进”、“暂停,暂停”。喊了约有10秒钟过后,庞大的队伍才整体停下。亚提子率先出去,让拉米撩着帘子,由亚提子扶香茗走下了车,往一旁林子里走去。
古真裴等人于后跟随。
护卫队也去了几个跟随,还有几个小跑过去似乎要探明危险。
不得不让香茗小声感叹:“真是太麻烦大家了。”
“没事,应该的。”亚提子说:“毕竟您可是公主大人啊。”
香茗对这个称呼感到浑身不舒服,却也没法说啥,因为她目前的确是在扮演公主。
方便了一下过后,回来了,可以看到队伍还是缺些人的,似乎真的是趁机方便去了。
香茗上车,也是喊着传递口令,队伍便即刻启程了。
车上,香茗问:“那些暂时没有归队的,会自己跟上来吗?”
“反正跑不了。”亚提子回答。
· · ·
夜晚,队伍休息,马车到一片空地停着,里三层外三层就给围起来了。
香茗晚上就在马车睡觉了,座位伸展不开,只能蜷着睡,挺不舒服的。
好在,仅仅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就已经到达枢纽城了。到那里,算是见到一辈子都没见过的大场面了。城门口延伸出20米左右,卫兵一米一个站着。入城之后,道路上无任何其他车辆或人,卫兵于车道两侧半米一个站着,两侧群众无数围观着,有的十分憧憬看向这边,有的叽叽喳喳讨论,还有的左顾右盼似乎想要见识一下公主芳容。
到宅邸庄园那边,也是两侧站着许多人,都是仆人。马车稳准停下,车门正对门口,一个女仆撑伞小跑过来,将伞遮在门口。马车门打开,仍是亚提子先下来,拉米撩门帘,香茗被搀着下来,一旁女仆遮着伞,于香茗侧面变后面。香茗小步走着,亚提子时刻搀着,拉米就在旁边跟着,加上那个女仆,一行四个人缓缓走去。
查斯给古真裴使了个眼色,向着香茗那边。古真裴便明白,他们可以跟上去,于是快步跟了上去,查斯则更快步抢到香茗前面,来到了红毯尽头房子门前,那个公爵的面前。一过去,就单膝跪地,拱手道:“抱歉公爵,我们在路上遭到魔王军的袭击,因此来迟半天,望公爵恕罪。”
公爵是个胖乎乎的男人,脸色惨白,看上去二十多岁,大肚子挺着像怀了一阵子一样。他点了点头,将手一挥,便让查斯:“退下吧”。然,查斯并未就此离开,而是再拱手,继续说道:“禀报公爵,月明公主在此前魔王军袭击的时候略有受惊,请允许公主休息一阵子。有关二位结婚事宜,呃...,有重要事情,容属下与公爵商议。”
公爵满脸写着不耐烦,问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啊?”
查斯略思考,回答:“事关皇室。”
既被他抖出皇室,公爵便没什么话可说,微微点头,算是同意了。便轻轻抬起胳膊,旁边的仆人赶紧就去搀扶他,扶着他向里面走了。香茗在搀扶下走上台阶之后,被引到了三楼过去右拐,于一个房间中休息了。亚提子和拉米陪同进入,其余四人则在门外有些迷茫。
房屋采光较差,拉开窗帘也不见有多少阳光,好在阳台还是有的,香茗就倚在阳台栏杆上休息了,想很不容易地晒晒太阳。
房屋采光差,马车的轿子采光也差,香茗是知道大概原因的。贵族嘛,把自己捂的白白净净的,显得不干活,高贵。就像那个小胖子公爵那样,畸形的惨白,可让人羡慕呢。以及修长的小指和无名指指甲,更是不干活才能留下的。香茗就没有那样的指甲,相反指甲修的干干净净。
不过肤色上嘛,都是长时间在外晒着,拉米和亚提子的肤色都相对靠近古铜色,然而香茗一直以来都那么白净,任凭风吹日晒都如此,不脏,并且是叫人羡慕的那种健康的白。这也是,香茗为什么穿上衣服就能扮贵族的原因。若是让拉米或者亚提子来,肤色便能一眼看出来,不是贵族小姐。甚至,肤色上来看,都未必小姐身边的仆人,倒像是干杂货的仆人。
因此,某个会客室一般的房间中,公爵正听着身边人的报告,和他说着:“公主的无名指和小指指甲很干净,这很奇怪。”
“在遭遇魔王军的时候劈了?”公爵问。
身边人说:“小的觉得不像,如果劈了当有劈了的痕迹。然后,公主身边的两个仆人,看上去不是贴身仆人,反而像是干杂活的。”
“贴身仆人...遭遇魔王军死了,可能吧?”
“公爵所言极是,小的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啊。公爵这样的智慧,我恐怕...”
公爵将手一抬,“好啦继续说。”
“啊,好的好的。”他说:“至于公主身边的近卫,也不像是护卫队的,反而像冒险家。”
“那几个没有穿铠甲的?”
“是。”他说:“以及公爵,穿铠甲的那个,铠甲首先不是护卫队的铠甲,其次也不合身,那四个人好像都是冒险家。”
公爵略微思考,想到的却是,这可能是在遭遇魔王军的时候保护了公主的几个冒险家,然后就被她直接升成近卫了。虽然不和法理,但毕竟出了皇宫,公主可以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至少暂时。
便说:“这个公主,还挺有脾气。”
“嗯。”身边人只敢这样一下,头和面部都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不过之后,还是问公爵:“呃,请问公爵,现在可以让查斯队长进来了吗?”
公爵问:“没有什么其他的了吗?”
身边人忽然诚惶诚恐,但好像是演的那个样子,说道:“小的罪该万死,没有事先禀报公爵已无事可讲,竟然先问那个护卫队队长的事情,望公爵恕罪。”
“好啦。”对这种表演级的拍马屁,公爵不屑一顾地挥了挥手。也不说别的,手向后轻轻指了指门口,身边的立刻懂了,高喊向门外:“请查斯队长进。”
门被仆人打开,查斯匆匆进入了,绕到公爵面前,立刻单膝跪下,“护卫队第二大队五中队队长查斯见过米鲁斯曼公爵。”
公爵懒得寒暄,挥了挥手道:“坐吧,有事快说。”
查斯便即刻坐下,坐下后就看向了公爵身边的那个人。那人愣了下,便向公爵看去。
公爵问查斯:“怎么了,他可是我最信得过的仆人?”
查斯马上一脸赔笑,说道:“抱歉公爵,是我僭越了,既然是公爵最信得过的人,公爵当然可以决定他的去留。卑职只是无论如何也要说一句,公爵可以当做卑职什么都没说,但我说了至少对皇帝那边有所交代。接下来的要说的事情...”
“好啦好啦。”公爵很不耐烦,又提到皇帝。但毕竟是提到皇帝,他脸上也不敢有过多不悦。只是招招手,让那个仆人出去了。
门关上之后,公爵几乎是瞪的看向了查斯,想要看看他到底有什么万分要紧的事情。
查斯见门已关上,便说:“想必公爵已经看出来了,月明公主和身边的人是有所问题的。”
他居然这么说,公爵就感觉怪了,他也知道有问题,那到底是为什么?
查斯继续说着:“公爵,不瞒您说,我们遭到魔王军袭击的时候,因为担心公主有危险,便让一小队人马带公主先逃离战场。结果万没想到,那队人马刚刚逃离战场,就遭到了绑匪袭击,于是又是一小拨人带着公主撤退,没想到公主还是被抓了。绑匪放出公主的贴身侍女,管我们要500枚金币。”
公爵顿时惊了,这么说这个公主是临时找人假扮的!
虽然惊讶无比,但也沉住了气,问他:“那么对此,你有什么想法?”
查斯说:“公爵,卑职愚见,公爵应宣布婚礼延期。我们找人假扮公主,实属没有办法,得让民众看到公主进城,否则皇家脸面尽失。有关营救公主还是干脆交赎金,我...由我来处理,就不劳烦公爵多费心。”
公爵这也听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便说:“好吧,你们可要尽快把真公主弄过来,我最多宣布让婚礼延期一个月。否则的话,我只好一封书信送到皇城了。”
“是是是。”查斯连连点头。
· · · · · ·
荒郊野岭的一个地下室中,铁栏杆前,一个人走过去,将一块硬邦邦的面包丢了进去,转身便走了。铁栏杆里,一群有气无力的人对这块面包似乎兴趣不大。过了会儿,那人又过来,放下一碗水,才有人慢慢靠了过来。
一个人颤抖着的手端起水,朝面包上小心翼翼倒了些许,便将剩余半碗多的水全部送去角落,在那里一个穿着紫色连衣裙的女孩蜷坐着,面容憔悴,脸部泪痕显著,似乎没少哭泣。
水递过去,没等那人说话,女孩抢下碗,咕咚咕咚全喝了,其他人却只能干看着直咽口水。
女孩喝完,就将碗直接甩过去,递碗的那人则赶紧捡起,检查是否有所裂痕,否则他们连唯一的碗都不保。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捧着面包,先递到了女孩的面前,沙哑的声音说道:“公主陛下,求您吃点儿东西吧。”
“我不吃!”女孩以带着哭腔的同样沙哑嗓音回答。
她叹了口气摇摇头,捧着面包更向前一些,说:“公主陛下,再不吃东西,您的身体...。”
“死了也挺好。”女孩果决地答道。
她没有说什么,只是继续捧着面包,希望女孩可以多多少少撕下一小块,放在嘴里。然而,女孩将手一挥,给面包一下打翻,叫道:“滚!我就是饿死也不吃这种掺了木屑的贫民食物!”
外面铁栏杆旁边的人嘻嘻笑了下,朝里面说:“公主陛下,您要吃山珍海味,我们也买不起啊。只能委屈您一下,毕竟什么东西都不如命珍贵啊。”
女孩狠狠咬着牙,对周围的人下令喊道:“你、你们,现在掐死我,掐死我!!”
“公主陛下...”几人并不敢动身。
“我要一头撞死!!”女孩大喊着,狠狠朝墙撞了过去,然而在即将碰到的时候还是减了速。
她并不敢这样做,自杀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这也是许多人一大口安眠药下去或者直接吊着的原因。这样的勇气,绝大多数人没有。
包括她,这个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