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片广袤无垠、扭曲怪诞的魔女结界里,想要精准地寻觅到结界壁上那稍纵即逝的脆弱点,其难度无异于在狂风暴雨中试图用一枚绣花针刺破高速飞行的气球。更何况,身后还有一大群嗜血的使魔如跗骨之蛆般紧追不舍,头顶更有那力量强大到足以碾碎一切的魔女本体在疯狂追杀。这种情形下的每一次尝试,都像是用笨重的挖掘机去挑战开启一个精巧的啤酒瓶盖——任何一丝微小的差池,其代价都将是粉身碎骨,命丧当场。
从结界之外远远望去,整个结界或许呈现为一个规则的、巨大的半球体,如同一个巨大的玻璃罩,静谧地笼罩着内部的一方天地。然而,一旦真正踏入其中,便会骇然发觉,其内部的空间早已被扭曲得超乎想象。某些区域的空间,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巨手粗暴地拉扯、延展,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膨胀与稀薄之态——相对而言,这些地方的屏障结构就成了可能存在的、较为薄弱的所在;而另一些区域,空间却被极度压缩、挤压,变得密不透风,其屏障坚韧得如同最顽固的磐石,几乎不可能被外力撼动。
此刻,深陷这魔女结界囹圄之中的黑江,脑海中只剩下最后一个念头:找到那一线生机,逃离这个地狱!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唯有精准地定位到那些空间膨胀的异常区域,并对其看似虚无的障壁发动集中、精准、且威力足够强大的点式攻击,才有可能在这如同牢笼般的结界上撕开一道通往现实世界的口子,从而逃出生天。
只是……这种高难度的操作,在以往基地的模拟训练中,她虽然也曾硬着头皮尝试过几次,却无一例外地都在模拟魔女那如影随形、刁钻狠辣的追击干扰下狼狈败北,从未有一次成功逃脱过模拟结界。而如今,面对真实的、远比模拟强大百倍的魔女和结界,她更是从一开始就屡屡深陷危机,仿佛被困在了一个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醒来的、无边无际的噩梦之中。
此时此刻,结界内的黑江正紧紧握着她那对小巧却蕴含着惊人魔力的长柄小锤。变身后的她,力量与速度都远超常人,她一次又一次地将小锤奋力投掷出去,精准地敲击在那些她根据经验判断出的、可能是障壁薄弱点的位置。在魔法少女强大魔力的灌注下,那两柄呼啸而去的小锤,其威力不啻于两颗小型炮弹,每一次撞击在无形的障壁上,所产生的冲击力都堪比一辆五六吨重的重型卡车以全速发起的冲撞!即便是现实世界中二十多厘米厚的特种钢板,在这样狂暴的冲击下,也极有可能被瞬间洞穿。
然而,即便是面对如此恐怖的攻击,这片魔女结界的屏障却依旧如同最坚韧的牛皮糖般,顽强地坚守着。只因这弧形的、蕴含着魔女力量的障壁,其等效防御强度,恐怕比二十厘米厚的钢板还要高出不止一个层级。更何况,如果没能准确命中真正的“奇点”——那空间最为薄弱的核心,她的小锤攻击就如同石沉大海。障壁仅仅是泛起一阵剧烈如水波般的能量涟漪,便轻而易举地将蕴含着巨力的小锤猛地弹开,化解了所有的冲击。
“啊!” 黑江猛地向侧面纵身一跃,娇小的身影在空中划出一道略显狼狈的弧线。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她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身后一条如同黑色蛟龙出海般、带着尖锐破风声迅猛扑来的藤蔓触须的全力一击。紧接着,她脚尖在半空中不可思议地轻轻一点,借力转向,重重地落在了距离刚才位置五米开外的一根早已腐朽倒塌、横亘在泥地上的巨大树干之上。
那根饱经风霜的树干根本无法承受她附带了魔力冲击的体重,在她落下的瞬间便“咔嚓”一声被踩得粉碎,木屑四溅。但黑江根本无暇顾及这些。追击她的藤蔓触手足有四根之多,就在她刚刚借力再次跃起的短短不到半秒之内,又有一根更加粗壮的触须如同挥舞的钢鞭,裹挟着雷霆万钧、撕裂空气的力量,朝着她刚才的落点全力抽打下来!所幸她反应够快,逃脱及时。那根恐怖的触须重重地砸在破碎的树干残骸之上,原本就破败不堪的木头瞬间化作齑粉,更是在泥泞的地面上硬生生砸出了一个直径足有一米、深达半米的大坑!坑底的泥土如同被炮弹击中般猛烈地向四周飞溅、抛洒!
“这里也不是!到底在哪里啊!可恶!明明看起来这里就是最脆弱的点了呀!” 黑江一边亡命奔逃,一边心急如焚地嘶喊着,声音里充满了难以抑制的绝望与无助。
在那如同植物魔女阴影般如影随形、步步紧逼、不死不休的追杀之下,黑江本就所剩不多的体力正在被飞速地过度消耗,而用来维持魔法少女变身形态的魔力,也如同即将彻底干涸的溪流,正以惊人的速度滑向见底的边缘。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正在变得沉重,力量正在流失。倘若再这样毫无进展地拖延下去,恐怕不出三分钟,甚至可能更短,她就会因为魔力彻底透支,而被强制解除变身,变回那个脆弱不堪的人类形态。
到那时,她所要面对的,就绝非仅仅是躲避那些灵活的触须和无穷无尽的使魔那么“简单”了——那将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单方面的屠杀,一场真正的、彻底的灭顶之灾。
“难道……还不在这里吗?!” 黑江的心脏狂跳不止,焦急与恐惧让她脚下的步伐也变得有些凌乱不堪。截止到目前为止,她已经在这片该死的结界中如同无头苍蝇般疯狂逃窜、不断试探了足足有半个小时!这片领域至少有一半的区域都已被她用近乎玩命的方式仔细搜寻过。若是连刚才那个她最有把握的点依旧不是真正的脆弱所在,那么剩下的那一半区域……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来不及找完了。
在这种令人窒息的绝境之下,想要保住性命,似乎……似乎只剩下最后一条路可走了。一条充满了未知与风险、九死一生的险路。
那便是——拼尽自己作为魔法少女的全部力量,将体内仅存的、最后的一丝一毫魔力全部聚集起来,如同赌徒般孤注一掷,朝着一个她认为最有可能成功的点,发动最强、也是最后一击,尝试强行轰开这该死的结界!
但这无疑是一场胜负完全未知的豪赌。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不仅结界可能纹丝不动,她自己也必然会因为魔力瞬间耗尽而强制变回原形。届时,手无缚鸡之力的她,必将被那早已对她不耐烦的魔女无情地抓住,然后……然后像之前那些牺牲者一样,被残忍地吞噬……
要……冒险试一试吗?
然而,残酷的现实根本容不得她有丝毫的思考与犹豫。身后的魔女似乎已经彻底失去了最后的一丝耐心,不再打算与她这个烦人的小虫子继续玩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了。只见那庞大的植物魔女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将所有还在追击的藤蔓触须猛地高高扬起,如同无数蓄势待发的巨蟒,又像是地狱恶魔张牙舞爪的触手,显然是准备在下一轮毁天灭地的鞭打中,一举将眼前这个不知死活、屡次逃脱的魔法少女彻底碾碎!
黑江也敏锐地察觉到了这股骤然升腾的、令人窒息的杀意。局势已然到了千钧一发、刻不容缓、再无任何退路的危急关头!
(既然……既然当初选择了要活下去……那么现在……也唯有硬着头皮……坚持到底了!)
眼前的魔女本体太过庞大、太过强大,想要正面击败它,简直是痴人说梦。就凭她这点微末的力量,即便能侥幸攻击到魔女身上,恐怕也不过是在它那如同山峦般的躯体上打出一个微不足道的、甚至无法被察觉的小口子,根本不足以对其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更别提消灭它了。
事到如今,唯一的希望,只能寄托在……赌一把!赌自己能够打穿这可恶的障壁!
眼看着那数十根粗壮的触须如同泰山压顶般,即将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挥下,黑江心急如焚。她不敢有丝毫怠慢,以最快的速度将手中的两柄小锤通过机关巧妙地拼接在一起,形成一柄更长、更具冲击力的战锤。她双手紧紧握住锤柄的一端,将体内仅存的、最后的一丝魔力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毫无保留地、疯狂地全部注入到拼接好的战锤之中!锤头顿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眼的紫色光芒!
随后,她用尽全身最后残存的力气,将这柄灌注了她所有希望和力量的战锤,朝着前方那个她孤注一掷选定的结界障壁,奋力挥出!投掷!
在战锤脱手而出的瞬间,她又拼尽了身体里最后的一点点魔力作为推进力,整个身躯如同离弦之箭般猛地向前弹起、跃出,紧随着那道紫色的流星,朝着同一个方向奋力扑去!她必须尽可能地靠近,才有可能在屏障被破开的瞬间逃离!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那高高扬起的五根最为粗壮、如同巨蟒般的藤蔓触须,也终于蓄力完毕,如同五条从地狱深渊中冲出的狂龙,带着排山倒海、摧枯拉朽之势,朝着正在半空中向前跃去的黑江那渺小的身影,狠狠地抽打、碾压过去!
这一击,承载着黑江最后的、也是唯一的生的希望。若是失败,等待她的,唯有死路一条,绝无幸免!
那柄凝聚了黑江全部力量与决心的拼接战锤,化作一道耀眼的紫色彗星,不负所望,精准地、重重地砸中了她选定的结界屏障上的某一点!
刹那间,极致的魔力与坚韧的结界壁发生了剧烈的碰撞!如同引爆了一颗重磅炸弹,巨大的能量冲击波以撞击点为中心猛烈地爆发开来,掀起了肉眼可见的、剧烈扭曲的能量波澜!那股狂暴的冲击力,终于在坚不可摧的屏障之上,艰难地、缓慢地撕开了一道细微的、不规则的小小裂口!战锤的尖端,也终于得以勉强戳了出去一点点!
但是……也仅仅是……如此而已了。
那道被强行破开的裂缝,小得可怜。其宽度,甚至不足以让人伸出一只手掌,更别提让一个人从中通过、逃离了。它就像是坚冰上的一道微不足道的划痕,脆弱,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结界自身的力量迅速修复、弥合。
看到这一幕,黑江那双原本还燃烧着最后一丝希冀火焰的眼眸,瞬间黯淡下去,被无边无际的、冰冷的绝望彻底淹没。
(失败了……)
在看到战锤仅仅只是徒劳地钉在屏障上的那一刻,她心中最后的一丝力气也仿佛被抽空了。她放弃了所有躲避的念头——那迎面而来的、如同死亡镰刀般的触手,她已经不打算躲了。更何况,此刻的她,体内魔力彻底枯竭,身体沉重无比,就算想躲,也已经没有丝毫的余力去做了。
下一个瞬间,那五根如同无情重鞭般的藤蔓触须,便结结实实地、重重地击中了半空中已经失去所有动力的黑江的身体!
“噗——!!!”
难以想象的巨力瞬间爆发!她整个人就像一颗被高速行驶的列车迎面撞上的棒球,发出一声沉闷的、令人牙酸的撞击声,从那道正在愈合的裂缝边大约两米处,以惊人的速度朝着左侧的地面,如同炮弹般被狠狠地砸落!
紧接着,她的身体又在满是污泥浊水的地面上如同皮球般高高弹起,在空中打着旋,翻滚着,最终狼狈不堪地滚出十几米远,才终于在一片泥泞中停了下来。
污浊的泥水如同暴雨般溅满了她的全身,她那套原本还算整洁的黑色战斗服变得破烂不堪。而她那原本就因为穿着短夹克而暴露在外的腰部,更是承受了主要的冲击力,几乎半个腰部的“结构”都被这毁天灭地般的一击给硬生生抽得“粉碎”!若不是构成魔法少女身体的主要是纯粹的魔力而非血肉,仅仅是这一下,黑江恐怕早已化作一地模糊的碎肉,当场香消玉殒。
即便如此,此刻的她也是气息奄奄,真正意义上的命悬一线。原本充盈在她身体里的、支撑着魔法少女形态的魔力,都已毫无保留地附加在了那最后一击的战锤之上。如今,她的身体里魔力彻底耗尽,空空如也,如同一个被戳破了的气球。
失去了魔力的支撑与快速修复能力,她身上的魔法少女形态瞬间崩溃、解除。构成战斗服和超人体质的魔力如同潮水般褪去,身体的本质——那属于人类少女的、脆弱的肌肉与骨骼——重新显现出来。也多亏了这种强制解除的“设定”,虽然之前在魔法少女形态下承受了足以致命的恐怖损伤,但在变回人类形态时,她的身体结构竟然奇迹般地恢复成了变身前的、相对完整的样子,并没有留下那触目惊心的巨大伤口。
只是……这种恢复并非没有代价。之前透支的魔力需要从她自身的生命能量中抽取来填补,这也导致此刻的她浑身上下虚弱到了极点,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显得异常艰难,更别说站起来了。而且,更残酷的是,她不得不以这般无比脆弱、几乎毫无反抗能力的人类姿态,去直面眼前那依旧庞大、依旧恐怖、并且因为刚才的“反抗”而变得更加愤怒的植物魔女。
无尽的疲惫、剧烈的疼痛与深入骨髓的恐惧,如同汹涌澎湃的黑色潮水,再一次,也是更猛烈地,向她席卷而来。魔法少女的坚韧身躯已经消失,此刻的她,恐怕哪怕只是被魔女的触须尖端轻轻擦碰到一下,都可能瞬间骨断筋折,内脏破裂,当场毙命。即便是那些看起来相对弱小许多的蜜蜂使魔手中那锋利的、由尾针化成的长枪,只要轻轻地扎到她身上任何一个地方,也必定会让她血溅当场,一命呜呼。
身体不再像魔法少女形态时那般轻盈、敏捷、充满了力量。她想要逃跑,却绝望地发现,拖着这如同灌了铅般沉重、酸痛、且笨拙无比的身躯,根本无法躲开任何接踵而至的危险。
就在她的前方,仅仅三米远的地方,地面如同沸腾般不断翻涌,一只又一只的蜜蜂使魔,如同潮水般源源不断地从泥土里钻了出来。它们那密密麻麻、闪烁着冷光的复眼,全都死死地盯住了趴在地上一动不能动的黑江,那眼神中仿佛燃烧着贪婪、嗜血与冰冷的仇恨火焰,让最深沉的恐惧如同毒蛇般,从黑江的心底深处疯狂地蔓延开来,攫紧了她的心脏。
“呜……哇啊!” 黑江看着那些步步逼近的使魔,吓得魂不附体,只能发出无意义的、绝望的呜咽,本能地想要向后退缩,想要不顾一切地拼命逃跑。只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她又能往哪里跑呢?之前身为魔法少女时都无法逃脱的绝境,现在这个连站起来都困难的自己,难道还能创造奇迹吗?
她下意识地、绝望地抬头看向之前甩出战锤的方向。那柄寄托了她所有希望的战锤,在她解除魔法少女形态的同时,就已经因为失去了魔力维系而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而那道被她拼尽全力才轰开的、微不足道的屏障裂缝,此刻正在缓慢而无情地自我修复着,眼看就要彻底消失了。
(该死……难道……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
眼前,魔女那庞大扭曲的影子在地面上逐渐拉长、覆盖过来,如同死神投下的、不断逼近的最终宣判。即便身处如此令人窒息的绝境,即便理智告诉她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但在黑江的心中,仍有一团微弱却异常顽强的、名为“求生欲望”的火焰,在熊熊燃烧。
她不想死!她不想就这样死在这里!
她不想被这个恶心的、恐怖的魔女抓住、吃掉啊!
那些……那些和环羽、和罗罗娜老师一起度过的、虽然短暂却无比珍贵的美好时光,此刻如同坏掉的放映机播放的走马灯般,不受控制地在她脑海中一一闪过……
那是……自己才7岁的时候,在一座地图上找不到名字的无人岛上。热烈的阳光毫无保留地洒在金色的沙滩上,远处碧蓝的海浪不知疲倦地、轻轻拍打着洁白的海岸线,发出温柔的哗哗声。罗罗娜老师就站在她们面前,穿着简单的训练服,身姿如同青松般挺拔。
“来,黑江,环羽,集中注意力。” 罗罗娜老师的声音总是那么清脆而有力,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信赖感。
自己偷偷地和小羽对视了一眼,小羽冲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鼓励:“别怕,阿江,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然后,自己就努力地模仿着老师的动作,挥舞着手中那根捡来的、充当练习武器的小木棍,可动作总是显得那么生硬、笨拙。
“放松一点,黑江,” 罗罗娜老师耐心地指导着,“不要紧张,试着去感受力量从你的身体里……从你的灵魂深处……像溪水一样自然地流淌出来……”
还有……还有那些在燕京市基地别墅里的夜晚……窗外的城市即使在末日后也依旧灯火辉煌,无数的光点将深邃的夜空映衬得五彩斑斓。自己和小羽像两只小猫一样,窝在一张柔软、舒适的大床上,身上盖着同一条温暖的、带着阳光味道的毛毯。墙上的大屏幕电视里,正播放着她们最近迷上的、一部关于少女乐队的动画片。屏幕上的虚拟女孩们活力四射,在舞台上尽情地弹奏着乐器,歌声悠扬动听,充满了青春的梦想与激情。
小羽总是看得比自己投入,眼睛闪闪发亮,兴奋地抓住她的手,叽叽喳喳地说着动画里的梗:“阿江!阿江!你看!你看!小详又被回旋镖了诶!笑死我了!她之前明明说再也不回去了,结果竟然自己主动说要唱《秋月人》!真是……”
然而此刻,这些曾经带给她无限温暖和快乐的美好回忆,却如同最锋利的刀刃,一片片地凌迟着黑江的心。她不想就这样告别这一切!她还没有……还没有和希那一起去中央公园,还没有和大家一起看到燕京恢复和平的那一天……
(对不起……小羽……以后……再也不能陪在你身边了……)
(如果……如果你将来能见到希那……请……请帮我告诉她……我……我是多么……多么地想念她……)
(我好想……好想再和你们一起……在午后的阳光下,悠闲地……享用美味的下午茶啊……)
就在黑江的意识因为绝望和失血(即使身体恢复,精神上的创伤和能量透支依然存在)而开始模糊之际,一条冰冷、粘滑的藤蔓触须悄无声息地缠上了她的腰,将她如同提线木偶般轻易地从泥泞的地面上提了起来。
仅仅两秒之后,黑江便被这条触须高高举起,转移到了那如同深渊巨口般的、魔女头顶的血盆大口的正上方。缠绕在她腰间的触须开始缓缓地松开。
刹那间,失重带来的、强烈的眩晕和坠落感,如同汹涌澎湃的冰冷波涛般,猛地向她全身袭来!
“呀——!”
在这生死悬于一线的千钧一发之际,黑江几乎是出于最纯粹的生物本能,在慌乱之中,用尽了最后一丝清醒的力量,死死地、紧紧地抱住了那根刚才还缠绕着她、此刻正准备松开的藤蔓触须!
她这突如其来的、出乎意料的举动,似乎把那头庞大的植物魔女都给弄得稍微愣了一下。毕竟,在它过往的“进食”经验中,被抓到这里的“食物”——无论是人类还是其他什么生物——大多早已处于昏迷或者彻底失去反抗能力的状态,还从未出现过像眼前这个小不点一样,到了这种地步还在拼死反抗的情况。
见到黑江如同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活不愿掉进自己的巨口,那根被她抱住的触须开始不耐烦地、剧烈地摆动起来,如同疯狂甩动的鞭子,试图将这个碍事的“挂件”狠狠地甩下去。
而被悬在半空中的黑江,为了不被甩落到下方那象征着死亡的深渊里,只能一边更加用力地、指节发白地紧紧抱住那根冰冷滑腻的触须,一边控制不住地、声嘶力竭地尖叫着。那尖叫声中,充满了最极致的、如同惊涛骇浪般席卷她整个灵魂的慌张、恐惧与不甘。
“呀——!!!放开我——!!!我不要死——!!!”
随着触须甩动的幅度越来越大,频率越来越快,力道也越来越猛,本就虚弱不堪的黑江终于渐渐体力不支,手臂上传来撕裂般的酸痛感,她再也抱不住那根如同活物般疯狂扭动的触须了。
就在某个剧烈甩动的瞬间,她的手指终于无力地滑脱。
她被那根触须如同扔垃圾般,狠狠地甩了出去!
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绝望的抛物线,朝着下方——那些密密麻麻、正抬头望向空中、伸出细长手臂、似乎正试图接住(或者说撕裂)她的、无数蜜蜂使魔的方向——笔直地、加速坠落而去!
“啊————————!!!!!”
黑江的尖叫声,在这一刻,响彻了整个魔女领域,充满了无尽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