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的星火城，被夕阳最后、也是最浓烈的余晖温柔地拥抱着，连空气都仿佛被染上了一层温暖、慵懒的金色。黑江和环羽随意找了一家看起来干净整洁、价格也相对实惠的街边小餐馆，简单地吃着晚饭。
黑江低着头，用勺子无意识地搅动着碗里那碗清淡的蔬菜汤，眉头微蹙，清秀的脸上写满了挥之不去的忧虑，似乎依旧心事重重。
“还在想昨天那个下水道魔法阵的事情？” 坐在她对面的环羽，倒是显得心宽许多，她正胃口大开地扒拉着一盘香气扑鼻的青椒肉丝盖饭，看到黑江这副模样，忍不住开口问道。
黑江轻轻点了点头，声音有些低落：“嗯，那个魔法阵我总觉得很奇怪。不像是普通的魔女或者魔兽能布置出来的，而且我总有种预感，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就结束了。”
环羽耸了耸肩，咽下嘴里的饭，用一种略带轻松、实则也是在自我安慰的语气说道：“哎呀，别想那么多了。那种一看就涉及到城市安全和什么阴谋诡计的事情，上面那些大人物，还有像桐女士那样的专家，肯定会负责调查处理的。我们呢，就是两个刚逃难过来的、无权无势的平头小百姓，这种烧脑的事情，暂时还轮不到我们来操心。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活下去，适应这里的生活。”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 黑江还想再说些什么，表达自己内心深处那份难以言喻的不安感。
就在她犹豫着该如何措辞的时候，小餐馆那扇有些油腻的玻璃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位身穿着合体的、深蓝色制服、气质干练成熟的女性，微笑着走了进来。她的目光在小小的餐馆里快速扫视了一圈，最终，精准地落在了角落里正在吃饭的黑江和环羽身上。下一刻，她脸上的笑容骤然绽放开来，如同看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般，充满了真挚的喜悦，然后便径直朝着她们这张桌子快步走了过来。
“嗨！两位小妹妹！可算找到你们了！好久不见，近来怎么样！”
“希……希那小姐？！” 黑江看到来人，惊喜地瞪大了眼睛，脸上瞬间涌现出难以掩盖的、纯粹的欣喜！但良好的教养还是让她强行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努力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对着来人点了点头，“希那小姐！真的是好久不见！我们……我们最近……过得还可以。”
倒是一旁的环羽，反应要直接得多！她几乎是立刻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脸上洋溢着灿烂无比的笑容，下意识地就想伸手去拍对方的肩膀，以示亲近。但手臂刚抬到一半，她才猛地想起——眼前这位虽然看起来依旧年轻漂亮、和她们仿佛同龄人一般，但实际上，希那小姐的真实年龄，恐怕比她还要大上，至少十八岁？！
（呃……好像不太礼貌……）
想到这里，环羽那只刚举起来的手，又有些尴尬地、讪讪地放了下来。但她语气中的那份热情和亲昵，却丝毫未减：“哎呀呀！希那姐！真的是你啊！我可想死你了！你都不知道我们这一路有多惊险！要不是你在那个破仓库里提前放了地图和线索，我们俩想要找到星火城，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呢！快快快！别站着了，坐下来！跟我们一起吃点吧！这里的青椒肉丝味道还不错！”
希那看着她们两人，眼中也充满了温暖的笑意。她从旁边拉过一张空凳子，却没有立刻坐下，而是先伸手，轻轻制止了环羽想要招呼服务员再加一份饭菜的动作。
“呵呵，吃饭就不必了，我来之前已经吃过了。” 希那微笑着说道，然后神色稍微变得认真了一些，“我这次特意过来找你们，其实，是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想和你们谈谈。”
“嗯？什么事？希那姐你请说！” 环羽立刻收起了嬉笑的表情，坐直了身体，“只要是我们姐妹俩能帮得上忙的，你尽管开口！我们一定尽力！” 黑江也在一旁用力地点了点头。
希那沉吟了片刻，似乎是在仔细地斟酌着措辞，然后才缓缓开口说道：“是这样的，我们星火城的相关部门，最近一直在进行一项，嗯……可以说是一项社会调查吧。主要是想了解一下，在目前我们星火城内，所有的魔法少女群体以及广大的普通市民心目中，有哪些人……或者说哪些魔法少女，拥有着比较高的声望和一定的影响力。”
“而根据我们最新汇总的调查结果显示……” 希那的目光落在环羽的身上，带着一丝赞许，“你们两位的名字，尤其是环羽你，呼声相当高。报告里提到，你们虽然刚来不久，但之前在城西救济站义务分发面包和物资、在夜间主动协助巡逻队维持街道治安、甚至还顺手抓捕了几个试图抢劫的盗贼，这些行为，都给很多市民和底层的魔法少女留下了非常深刻、也非常正面的印象。在最近一次针对四千名普通市民的随机抽样调查中，环羽你一个人就获得了超过七百票的支持和推荐！这个票数，甚至领先了排在第二名的那位，足足两百多票。”
“诶？！真的假的？！” 环羽听到这个结果，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随即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混杂着一点点小得意和小羞涩的表情，“意思是，我现在在星火城，还挺受欢迎的？”
希那微笑着点了点头：“正是如此。甚至可以说，你现在在很多普通市民和底层魔法少女的心目中，已经隐隐成为了一个，嗯……值得信赖和追随的榜样了。”
“所以，” 希那的语气变得更加郑重起来，“综合考虑了各方面因素之后，城主府和我们特别行动组一致决定——正式邀请你们两位，作为我们星火城近期最重要的、也是最核心的一个研发项目的首批‘宣传大使’，去参观了解一下这个项目最新的研发成果。”
“并且，我们希望在你们亲眼见识过这个项目的成果之后，能够将你们所看到的、所感受到的‘希望’，如实地告知给星火城内所有还在挣扎、还在迷茫的魔法少女们。让她们……能够重新燃起活下去的勇气，能够看到一丝摆脱宿命的曙光，不至于因为灵魂宝石的污染问题而彻底被绝望所吞噬。”
听到这里，环羽脸上的表情也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她坐直了身子，眼神中充满了某种被赋予了重任的使命感，郑重无比地点了点头：“希那姐，我明白了。这件事情意义重大。请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做好。” 她顿了顿，又追问道，“那，你能先仔细跟我们说一下这个‘研发项目’，到底是什么吗？它真的，能解决灵魂宝石污染的问题？”
“这个项目，可以说是汇聚了我们星火城目前所有最顶尖的科研人才、倾尽了我们能够调动的所有资源和心血，才勉强取得初步进展的一个希望工程。” 希那的眼中闪烁着一种复杂的光芒，既有对未来的憧憬，也带着对现实艰难的无奈，“城主大人亲自为它命名为——‘DA计划’。DA，就是‘曙光’（Dawn）的意思。”
（曙光……？！）
听到这个词，环羽的心脏猛地一跳！一个大胆的、几乎不敢相信的猜测瞬间涌上心头！（难道……难道真的……？！）
希那看着她脸上那难以置信的表情，微微一笑：“呵呵，看你的表情，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吧？没错……” 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如同惊雷般，重重地敲击在环羽和黑江的心上！
“‘曙光’（DA）计划的最终目标，就是彻底解决困扰我们所有魔法少女的终极噩梦——灵魂宝石的污染和魔女化问题！我们要创造出一种，能够替代甚至超越‘悲叹之种’、可以稳定、安全、并且大规模地净化灵魂宝石中污浊的方法！”
“而现在，这个计划已经取得了初步的成效了！”
“所以，我们才迫切地希望能找到像你们这样、在普通市民和底层魔法少女中间有一定声望和信誉的人，在亲眼见识过我们的成果之后，能够将这份‘希望’的消息传播出去！让那些还在绝望边缘挣扎的姐妹们，能够看到一丝曙光，能够……再多坚持一下，再多挣扎一下……”
听到这里！环羽再也控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她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甚至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而碰倒了旁边的椅子！她快步走到希那面前，郑重无比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坐在一旁的黑江也吓了一跳，紧张地跟着站了起来。“诶？小羽你……”
“希那姐！” 环羽的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真挚无比的感激和敬意！她的声音甚至因为激动而带着一丝轻微的颤抖！“请允许我，代表我自己，代表阿江，代表所有所有还在痛苦中挣扎的魔法少女姐妹们，向你们！向所有为了这个‘曙光’计划而日夜付出的工作人员们，致以最崇高的敬意！真的……真的……非常感谢你们！为我们魔法少女……做了那么多！”
“啊哈哈，别、别这样，” 希那似乎也没想到环羽会如此激动，连忙也伸出手和她握了握，脸上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笑容，“其实，我们星火城的那些科研人员里，也有不少本身就是魔法少女或者她们的亲属。所以，帮你们，其实也是在帮我们自己。”
“那……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环羽此刻已经迫不及待了，“我也想亲眼去看看！看看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竟然，真的能够替代那该死的悲叹之种！”
……
二十分钟后。三人乘坐着希那的私人（或者说公用）悬浮车，离开了繁华的市区，再次来到了位于城市郊区的那片看起来依旧有些荒凉、但却守卫异常森严的特殊区域。
这里，并没有普通的市民居住。能够获准在这里活动和生活的，只有那些隶属于星火城最高机密研究机构的工作人员和他们的直系亲属。地面上，能看到一个接一个的、由特殊合金材料搭建而成的、外表涂着伪装迷彩的银灰色铁皮房子——那些，仅仅是供研究人员临时居住和休息的简易宿舍。
而在整个郊区区域的正中央，一座占地面积至少有十亩以上（约等于一个标准足球场大小）的、巨大的、半埋在地下的、如同堡垒般的庞大研究基地，静静地矗立在那里。这座基地的外表看起来依旧是平平无奇，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刻意的低调和朴素，没有任何华丽的装饰。但是其外围部署的防御力量，却是她们之前去过的那个“核心实验室”的数倍以上！各种明哨暗哨、自动防御炮塔、能量感应屏障、以及巡逻的战斗机器人和魔法少女守卫，简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卫异常森严！
看到希那带着两个陌生的女孩朝着基地大门走来，还没等她们靠近到百米范围之内，一个负责外围警戒的、背后背着一把大口径反器材狙击步枪、手中还握着闪烁着电流的电击长棍的、看起来极其精干和警惕的短发魔法少女守卫，就立刻如同猎豹般，悄无声息地从旁边的掩体后面闪了出来，拦在了她们面前。她的眼神锐利如刀，上下打量着黑江和环羽，语气冰冷而公式化：
“站住！这里是最高机密禁区！请立刻出示你们的身份识别证件！”
希那对此似乎早已习以为常，她不慌不忙地从自己制服的口袋里，翻出了一个印有特殊标记和复杂纹路的电子工作证，在对方手持的扫描仪上验证了一下。
“我是特别行动组组长，百希那。这两位小姐，是经过城主大人特批、前来参观‘DA计划’最新研发成果的‘宣传大使’。我要亲自带她们进去。”
那位魔法少女守卫在仔细核对了希那的身份信息和权限等级，并且又通过内部通讯系统向上级请示确认之后，才终于点了点头，侧身让开了道路。“身份确认无误。希那组长，请进。”
然而，这仅仅只是第一道关卡。后续的安保等级，简直是层层加码，越来越高！她们不仅需要反复出示身份证明和特别通行许可，还要经过虹膜扫描、声纹比对、全身能量波动检测、甚至连随身携带的物品都要经过极其严格的、能够检测出任何微小异常能量反应的特殊仪器检查，等她们最终通过了所有繁琐得令人发指的安检程序，终于得以真正踏入研究基地内部的核心区域时，黑江和环羽两人早已是紧张得出了一身冷汗，感觉像是经历了一场比战斗还要累人的考验。
“呼……！终于……终于进来了，” 环羽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忍不住抱怨道，“我的天，怎么要经过那么多道检查啊，比燕京基地的核心区还要严格……”
“希那姐，这里，真的有必要搞得这么麻烦吗？” 黑江也有些不解地问道。
希那只是回过头，冲她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带着一丝无奈的笑容，却没有直接回答。
进到研究基地的内部，眼前的景象，才终于显现出与星火城其他区域截然不同的、真正的高科技感和神秘感。入口处宽阔明亮的合金大厅地板上，黑江立刻就注意到了——上面竟然也铭刻着无数复杂而玄奥的、如同某种巨大魔法阵一部分的、闪烁着淡淡蓝色光芒的能量纹路！而且这些纹路一直向着基地的更深处延伸而去！
“这个基地，难道，也布置了一个巨大的魔法阵？” 黑江惊讶地问道。
“嗯，没错。” 希那点了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并且主动解释道，“整个研究基地的核心能源供应，以及‘DA计划’本身的关键环节，都依赖于一个覆盖了整个基地地底、并且还在不断向外扩展的、巨大无比的‘聚灵阵’（Spirit Gathering Array）。”
“这个聚灵阵，能够将基地周围数百公里范围内的、所有游离的、稀薄的魔力能量，源源不断地汇聚到基地的核心区域，然后通过一系列复杂的能量转换和提纯装置，将其转化为可以驱动我们这项研究的、高密度的纯净能量。并且，最终将其注入到位于基地最中央的那颗巨大的人造灵魂宝石之中，为其提供持续不断的能量供应。”
“人造灵魂宝石？！” 黑江和环羽再次被震惊了！灵魂宝石，这种被认为是魔法少女力量本源的、神秘而又脆弱的东西，竟然可以被人工制造出来？！
“那这么说的话，” 黑江立刻联想到了之前在图书馆里的研究，“如果我们这些普通的魔法少女，也能学会布置或者利用这种‘聚灵阵’的话，是不是也能通过吸收周围的魔力，来增强自身的魔力总量，甚至延缓灵魂宝石的污染？”
“呵呵，理论上来说，当然是可以的哦。” 希那笑着回答道，“事实上，我们星火城官方直属的、签订了长期服役契约的魔法少女，根据她们的贡献度和潜力评级，都可以定期申请进入基地内部几个小型的、专门用于修炼的‘聚灵阵’区域，进行灵魂宝石的能量补充和凝炼。这对于提升她们的持续作战能力和延缓污染，确实有不小的帮助。”
“只是，” 希那话锋一转，语气中又带上了一丝遗憾和无奈。
“只是什么？” 环羽立刻追问道。
百希那轻轻叹了口气。“只是，灵魂宝石本身能够容纳的魔力总量，是有其上限的。就像一个杯子，水装满了，就再也装不进去了。单纯依靠‘聚灵阵’吸收外界魔力，只能补充消耗、或者将宝石内的魔力凝炼得更精纯一些，却无法从根本上突破这个上限，实现质的飞跃。”
“如果想要真正地、大幅度地提升实力，实现魔力的‘质变’，达到那些‘精英’级别，那就需要借助更加高深、更加复杂的能量转化和灵魂升华技术。而据我所知，目前唯一掌握了这种核心技术的、能够对灵魂宝石进行深度改造和‘升格’的特殊装置，似乎只有在燕京基地的最核心区域才有，所以……”
“我明白了。” 环羽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后面的话，不用希那再说，她也懂了。
（别说了，再说下去，我都有点可怜这边星火城的魔法少女了……）
压下心中复杂的情绪，她们继续跟着希那往基地内部走去。越往里走，周围的科技水平就显得越高、越尖端。各种她们从未见过、甚至无法理解其原理的精密仪器、闪烁着复杂数据流的全息屏幕、以及在无菌环境中忙碌着的、穿着白色研究服的工作人员（其中有不少也是魔法少女），随处可见。
最终，她们来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如同某种神殿核心般的、充满了未来科技感的圆形实验室大厅之中。大厅的正中央，矗立着一座高达数十米、通体由某种散发着柔和白色光芒的、半透明水晶材质构成的、巨大无比的……人造灵魂宝石！！！
这颗人造宝石的体积，简直是她们自身灵魂宝石的数万倍！其内部仿佛蕴含着一个正在缓缓旋转的、微缩的银河星系！无数细小的、如同星辰般的光点在其中明灭闪烁！一股难以形容的、浩瀚而又纯净的、庞大的魔力波动，如同实质般，从这颗巨型宝石中散发出来，充斥着整个大厅！让人仅仅是站在这里，就感觉精神一振，仿佛连灵魂都被洗涤了一般！
而之前希那提到的那个巨大无比的“聚灵阵”，其无数条闪烁着蓝色光芒的能量回路，也如同蜘蛛网般，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最终都连接到了这颗巨大的人造灵魂宝石的底座之上，为其源源不断地提供着能量！这里，显然就是整个“DA计划”的核心所在！
“欢迎你们的到来。” 一个温和、沉稳、却又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的女声，从旁边一台正在运行着的、看起来极其复杂的巨大设备后面传来。
只见一位穿着合体的白色研究服、头发已经有不少明显花白、眼角也带着深深鱼尾纹、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坚定的中年女性，带着两位看起来如同俊男靓女般完美、但表情却有些僵硬、似乎并非人类的助手，微笑着从设备后面走了出来。
“城主大人！” 希那立刻上前一步，恭敬地行了一礼。
黑江和环羽也立刻认出来了！眼前这位虽然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但依旧能看出年轻时必定是位大美人的女性，正是她们之前在新闻里看到过的、以一己之力带领着幸存者建立并守护着这座自由之城的、星火城的现任城主——张萌！
两人连忙也跟着向这位传奇般的城主大人，深深地鞠躬致意。
“呵呵，不必多礼。” 张萌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摆了摆手，“很高兴你们能接受邀请，来到这里。”
“来吧，我亲自带你们参观一下，跟你们详细介绍一下……我们星火城的希望——‘DA计划’。” 张萌说着，示意了一下身旁的希那，“希那，你也一起听听吧，有些最新的进展，你可能也还不太清楚。”
“是！麻烦您了，城主大人！” 希那也立刻恭敬地应道。
张萌点了点头，然后便带领着众人，走到了那颗巨大无比的人造灵魂宝石面前，伸手指着它，语气中带着一种难以抑制的自豪，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这里，就是我们整个‘DA计划’净化设施的核心。” 她缓缓说道，“简单来说，我们通过解析‘悲叹之种’吸收污浊的能量原理，利用这颗巨大的人造灵魂宝石作为‘母体’和‘能量源’，成功地‘仿制’，或者说是‘催生’出了一种特殊的能量结晶体。”
“这种结晶体，在结构和功能上，与天然的‘悲叹之种’非常相似，可以主动吸收并暂时储存魔法少女灵魂宝石中的污浊之气，从而达到延缓、甚至在一定程度上逆转魔女化进程的效果。”
“而眼前这颗巨大的人造灵魂宝石，就是用来持续不断地生成这种，我们称之为‘净化晶体’（Purification Crystal）的核心介质。”
说话间，张萌示意了一下旁边一位助手。那位看起来如同人偶般精致的、留着金色短发的男性助手，立刻上前操作了一下旁边的一台设备。只见实验室的另一侧，一个巨大的、如同培养皿般的透明容器缓缓打开，里面悬浮着数十颗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看起来像是未完成品的、表面还布满了细密裂纹的、半透明的仿制悲叹之种？！
这些仿制的“悲叹之种”，虽然外形相似，但明显能感觉到，它们内部蕴含的能量极其微弱，而且似乎还散发出一种不太稳定的、甚至可以说是微弱的污浊气息？
“这……这就是……您说的……仿制的‘悲叹之种’……或者说……‘净化晶体’吗？” 黑江的目光，立刻被其中一颗悬浮在容器中央的、看起来瑕疵最明显的晶体所吸引，她忍不住低声问道。
张萌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点了点头：“是的。严格来说，它们还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仿制品’，更像是一种能量结构不完整的‘半成品’。它们的效果非常有限。”
“每一颗这样的‘净化晶体’，目前最多也只能吸收掉相当于一枚天然悲叹之种十分之一、甚至更少的污浊能量。而且，没有净化过的污浊会缓慢析出，造成的危害比悲叹之种更严重。所以只能作为一种临时的、应急的净化手段来使用，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听到这里，环羽也不由得皱紧了眉头。“那如果只能吸收这么一点点污浊的话，如果不能够量产，对于那些污染已经很严重的姐妹来说，恐怕完全不够用啊，” 但她随即又补充了一句，语气中带着真诚，“不过，不管怎么说，这……这也已经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开始了！至少让我们看到了希望！”
张萌看着她眼中重新燃起的希望之火，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但笑容中依旧带着一丝沉重的叹息。“至少，是一个开始” 她低声说道，“目前，我们还在继续进行着更深入的研究。我们正在尝试将更复杂的古代魔法阵理论，与这颗人造灵魂宝石进行更深层次的结合与运用，希望能找到提升‘净化晶体’效率和容量的方法，但相关的技术壁垒实在是太高了，进展，非常缓慢……”
黑江和环羽都沉默了。她们太清楚外面那些挣扎在污染边缘的魔法少女们，正面临着怎样绝望的处境了。几乎每天都有少女因为灵魂宝石彻底黑化而变成魔女，然后又被那些还尚有余力、或者刚刚得到净化、被迫一次次走向战场的“幸运儿”们，在痛苦和麻木中亲手“秒杀”。但正如枣茹所说，由刚刚诞生的、最弱小的魔女死后掉落悲叹之种的概率，又低得令人发指。如果……如果不能找到一种可以稳定产出的、能够有效净化灵魂宝石的物品或者方法，那么，星火城现在这种依靠着互助会和极其有限的悲叹之种勉强维持的局面，又能支撑多久呢？
“我知道了，城主大人。” 最终，还是环羽先一步打破了沉默。她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着张萌，“我们会……我们会把‘曙光计划’的消息，把这份来之不易的‘希望’，如实地、用最能鼓舞人心的方式，告诉给外面那些还在等待、还在期盼的姐妹们的！请您放心！她们……她们一定会因为这个消息而重新振作起来！重新充满希望的！”
“嗯，我……我们也会……好好说的……” 黑江也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虽然还有些微弱，但眼神同样充满了决心，“她们……她们也肯定会重新充满希望的……”
张萌看着眼前这两个虽然年轻、虽然经历了磨难、但眼神中却依旧燃烧着火焰的少女，脸上终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欣慰的笑容。她眼角那些因为常年操劳而产生的深深鱼尾纹，也随着这个笑容而加深了两分。据说，这位以一己之力撑起了整座自由之城的传奇女性，今年的实际年龄，其实不过才刚刚45岁而已，但她看起来，却已经像是饱经风霜的五、六十岁的样子了，就连那一头标志性的银灰色短发中，也早已夹杂了难以掩饰的、点点如同霜雪般的雪白。
“那就拜托你们两位了。” 张萌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欣慰，“记住，绝望只会加速灵魂的腐朽和魔女化的进程。但是，希望，哪怕只是一丝微不足道的、看似遥不可及的希望，却往往能让人爆发出难以想象的能量……”
……
在希那亲自将依旧有些激动和感慨的黑江、环羽两人送离了这座充满了秘密和希望的研究基地之后。
空旷、巨大的实验室大厅里，只剩下了张萌和她那两位如同影子般、始终寸步不离跟在她身后的、俊男靓女般的助手。
张萌脸上的笑容缓缓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深沉的疲惫和某种更加复杂难明的情绪。她缓缓走到那颗巨大的人造灵魂宝石前，伸出手，轻轻地、带着一丝留恋和不舍地，抚摸着那冰冷、光滑、却又散发着浩瀚能量的巨大水晶表面。
“唉……” 她发出了一声极其悠长的叹息，仿佛要将积压在心中数十年的重担都吐出来一般，“二十多年了，整整二十多年了，也不知道‘嫒未来’（AI.Mirai）她如今，究竟怎么样了……”
“不过，根据最新的情报反馈，我们在燕京那边布下的所有暗子和收集到的数据，应该已经基本备齐了，巡音那的原始数据也拿到了，时机应该也差不多成熟了……”
“是时候，准备‘复活’她了……”
站在她身后的那位金发男性助手，听到她的话，脸上那如同人偶般完美的表情，似乎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用一种不带丝毫感情的、纯粹的电子合成音问道：“指令确认。开始准备执行‘Project AI.Mirai’最终阶段。但是根据概率模型推演，目标‘素体’依旧存在极低概率（低于0.01%）尚存活于现实维度之可能性。如果在‘复活’程序启动后，我们碰见了还‘活着’的、原初的‘她’，届时，该如何处理？”
张萌的身体，似乎因为这个问题而极其轻微地僵硬了一下。她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地、用一种带着无尽疲惫和一丝痛苦的语气回答道：“已经找了二十多年了，如果她还活着，早就应该有消息了。她还活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罢了，” 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摇了摇头，“到时候，如果真的发生了那种最糟糕的情况。就由我亲自来向‘她’解释这一切吧。”
“连，去准备好‘她’复活所需要的一切‘容器’和‘载体’。” 她转过身，看向两位助手，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过两天，就把我们这些年收集到的、所有的核心数据，全部上传到‘摇篮’系统（Cradle System）之中吧。”
“还有，铃，” 她又看向那位留着同样发色、如同镜面般对称的女性助手，“立刻传我命令：准备好最高规格的特制‘净化晶片’十枚，挑选特别行动部队中最可靠的精英小队，携带这些晶片进入燕京，交给‘道’组织！”
“这场持续了二十多年的仇恨和闹剧，也是时候该画上一个句号了。” 她的声音冰冷，但又带着丝不可察的柔情与希望。
……
参观结束后，黑江和环羽离开了那座气氛压抑的秘密实验室。在和前来送行的希那简单告别之后，两人心里都感觉有些空落落的，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不真实的梦境。她们最终还是决定，先不去想那些过于沉重和遥远的事情，去街上随便转转，放松一下心情。
“开心点吧，阿江。” 走在傍晚时分、依旧热闹的街道上，环羽看着身旁依旧有些沉默寡言、心事重重的黑江，主动开口劝慰道，“不管怎么说，‘曙光计划’的存在，总归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听到环羽的话，黑江轻轻摇了摇头，脸上并没有露出开心的表情。“我很开心，真的。为了那些和我们一样的姐妹们，能够看到希望而开心。”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只是，我一想到还有那么多，那么多正在死亡线上挣扎的少女们，她们可能根本就等不到‘曙光计划’真正成功的那一天。她们绝望的哭喊和悲鸣，就仿佛还回荡在我的耳边，我……我只是……有些……难过……而已……”
听到自己的伙伴说着如此丧气的话，环羽心中一疼，也沉默了下来。希望固然美好，但对于那些已经或者即将坠入深渊的人来说，遥远的希望，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伸出手，一把搂住了黑江瘦弱的肩膀，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仿佛想要用自己的体温，去驱散她心中的那份寒冷和悲伤。
“别说这些了。” 环羽将下巴抵在黑江的发顶上，轻声说道，“既然这东西已经出来了，至少说明有人在努力，有希望存在。我们就要开开心心地活下去，努力变强，然后，等着看结果就好了。走！你看！前面好像更热闹了！像是在开演唱会！我们过去看看！”
果然，就在她们前方不远处的一个露天广场上，此刻正人山人海，灯光璀璨！一阵阵如同浪潮般的喧嚣和悦耳动听的歌声，正远远地传来！广场中央搭建了一个巨大的、华丽的舞台，舞台上，一个留着一头极其漂亮的、如同偶像少女般梦幻的、粉色长发（似乎比环羽的颜色更深一些）的少女，正穿着一身充满了未来科技感的、闪耀着霓虹光芒的演出服，拿着麦克风，在舞台上又唱又跳！她的歌声极具穿透力，充满了活力与激情，瞬间就点燃了台下所有观众的热情！
“哇！这歌声，真好听啊……” 黑江也被那充满感染力的歌声吸引了，忍不住停下脚步，踮起脚尖朝着舞台方向望去，“这个唱歌的女孩子是谁啊？感觉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一定很有名吧？不过，我好像，从来没在燕京的电视或者网络上见过她呢？”
旁边一个同样在踮着脚尖、满脸通红、兴奋地朝着舞台方向挥舞着荧光棒的、看起来像是狂热粉丝的路人大哥，听到环羽这明显是“外地人”的问话，立刻用一种“你连她都不知道？！”的、极其鄙视、又带着无比自豪的眼神，瞥了她一眼，然后唾沫横飞地、大声说道：
“——哈？！你居然连她都不认识？！小妹妹！你肯定是刚从外面逃难过来的吧？！告诉你！这！可是我们星火城、不！是我们整个南方联盟、乃至全世界最最最伟大的少女偶像兼实力派歌姬——巡音露卡（Megurine Luka）大人！！！她的歌声！能够治愈人心！能够带来希望！能够驱散黑暗！别说是你们那个死气沉沉的燕京了！就算是把全世界所有的明星都加起来！都没人能比得上我们家露卡小姐一根头发！！！”
“——露卡小姐——！！！我爱你——！！！！”
说完，那个狂热的粉丝大哥，便再也顾不上和她们搭话，如同打了鸡血般，再次挥舞着手中的荧光棒，声嘶力竭地朝着舞台的方向，加入了那如同山呼海啸般的、狂热的应援呐喊之中！看得旁边的黑江和环羽两人，都是一愣一愣的。
“啊哈哈，真是，好热情啊……” 环羽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
“嗯，不过，歌确实挺好听的呢，” 黑江也点了点头，再次将目光投向了舞台上那个正在放声歌唱、如同耀眼星辰般的粉发身影，心中默默地念叨着那个名字，“巡音，露卡。巡音，这名字，怎么感觉，好像，有点耳熟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