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雙胞胎魔法少女,便代替硬漢懲罰你

作者:沉思者不穿衣 更新时间:2025/1/31 0:44:59 字数:10206

以我這樣的豪傑來說,今天可真是個適合喝咖啡的日子。前提是,不必舉行莫名其妙的面試。

我啜飲一口速溶焦糖瑪奇朵,並刻意把杯子放在研磨機旁邊,希望面試者能注意到。

我慢步走向旋轉辦公椅,坐了上去,並把雙腿架上一塵不染的辦公桌。

總覺得這個姿勢很不舒服,但豪傑本就不拘小節。

在不被發現的前提下,不動聲色地調了兩下座椅高度。

「我說那個啊……一般人可是沒辦法當上魔法少女的,這妳可能不清楚吧。」

我的聲音算是隨性,卻還是讓面前的女子稍微緊繃了些。這位女子……不,那種青澀的姿態,以少女稱呼是再合適不過的。

看到這樣僵硬的態度,自己身體不由得升起同樣的僵硬感。這是我不怎麼喜歡面試的原因之一,我不喜歡看到緊張的孩子。

尤其是這樣年輕的少女,已經是有着出色氣質的美人,再過幾年,想必是我會在無風的夏夜裏邀請的女性。

所以,不能讓魔法少女這樣無趣的職責,限制住她無限的可能。

仔細觀察就能發現,雖說身材高挑、衣着大氣,但還保留年輕人特有的浮躁。

已然完全成熟的我,不知是日益懶散還是精力消退,已經不會再毛毛躁躁地隨意蠢動。

我把在桌上放肆交疊的雙腿,稍稍挪動一下,把左腿繞到右腿後方去。

好不舒服……

我趕緊再把左腿壓到上方,舒服了。

面試的女孩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我便乾咳兩聲。

「我說那個啊……魔法少女不是人人都能當的。」

「是的!所以我希望能在這裏學習!」

要是擁有一般常識的面試者,在我出聲的瞬間就會明白問題所在。不過,擁有一般常識的年輕女孩,也不可能成爲這份工作的面試者。

考量到這種程度,我朝面前的女孩發出正式提問。

「涅麻小姐,妳是真的想成爲魔法少女嗎?」

「當然!我一直仰慕着魔法少女。」

我面前這個名叫涅麻的少女,似乎是認真的想成爲一名魔法少女。

對此,我這個從業人員完全摸不清頭緒。

魔法少女收入低的要命,加班費或年終沒有指望,保險什麼的……聊勝於無吧。

如果是一時衝動想加入這黑心產業鏈,而且還是個貌似連高中都尚未畢業的小鬼的話……身爲豪傑就不得不拒絕。

「涅麻小姐,我明白妳的熱情了,請回去等通知吧。」

「通知……但是,我就是收到錄取通知纔來的。」

啊?

因爲一時失神,我好像不小心滾下辦公椅。

「啊,嘟泥前輩,沒事吧?」

「別過來!」

哼!人有失手,馬有失蹄。

我甩甩手,帶有豪傑風範地起身,很順利。

名爲涅麻的少女也站立起來,我發現一個極其令人不悅的事實,她竟然比我稍高一些些……真的只有一些些。

鞋跟導致的差異而已,無需在意,豪傑不拘小節。

我趕緊坐下,我可不在意這種事。

「那……涅麻小姐,是我的妹妹批准妳的入職,是嗎?」

「是的,丟樞前輩給了我這個機會。」

「這樣啊,妳先回去吧。」

強硬地把涅麻請走以後,我陷入沉默。

速溶焦糖瑪奇朵早就涼了,我沒心情碰。

冷靜,嘟泥,身爲姐姐,妳總得包容妹妹的任性。

冷靜點,發火對自身的傷害不可計量。

冷靜……冷靜……冷靜個屁。

「丟樞!」

……………………

「豪快地接受吧,反正姐姐也覺得那個女孩挺可愛的不是嗎?」

「某種程度吧……怎麼把我說得像變態似的!」

「本來就是變態啊。」

丟樞這樣神經大條又不解情調的傢伙,居然是我的妹妹,甚至擁有和我幾乎一模一樣的基因編列。

早知如此,還在媽媽肚子裏時,把這個妹妹吃掉算了。

丟樞此時擺出無憂無慮的笑臉,眼睛眯成兩條縫,看上去愚蠢透頂。

「妳還笑,今後的任務,是想要帶着那樣的拖油瓶戰鬥嗎?這恐怕還是最低優先級的問題。」

「就讓她幫點忙吧,反正姐姐也一天到晚抱怨當魔法少女很累很討厭,能減少工作量不好嗎?」

「不對!工作量反而增加了!豬頭!」

魔法少女,聽起來好像是颯爽又美麗的戰士,但說穿了就是役使不科學力量的義警,和義警的區別就是那微薄的月薪和更多的工作。

雖說在另外兩座大城市,日之城和地之城,那兩個魔法少女可以說是擁有龐大的社會影響力和無邊無際的權力。

然而,在這座城市,月之城這裏,本地魔法少女可是底層中的底層。

如果中學生在教室裏說自己喜歡魔法少女,可是會被排擠,甚至是被毆打,直到畢業爲止都被迫戴着「噁心變態狂」這類頭銜。

即使是我這樣的豪傑,也必然會因爲溫度差而落淚。

「啊……好想當上日之城的魔法少女……那傢伙肯定是每天過着酒池肉林的奢淫生活……畜生!」

「有這種想法,姐姐真沒出息啊。」

「少囉唆……」

丟樞事不關己的態度,反正對這豬頭來說,只要不至於流落街頭就無所謂。

面對水電帳單和市政府日益減少的免稅待遇,她還是甘之如飴。

不管怎樣,一定要讓那個叫涅麻的女孩放棄。

畢竟,魔法少女本來就不是她那種女孩能當上的。

室內電話突然響起了嗡嗡暴鳴聲,我們互看一眼。

魔法少女專線的鈴聲,代表可能有市民正在被襲擊。

「怪人出現了,出發吧。」

「豪快地解決吧!」

哼,不管平時再怎麼被市政府壓榨、被刁民貶低,月之城果然不能沒有我們。

給你們見識見識,三大魔法少女中最變化多端的弓箭手,魔法少女月之矢的力量。

……………………

「不準跑!臭小鬼!」

眼前的高中生無視我的命令,三三兩兩往不同方向奔逃。

被耍了,這些吃了熊心豹子膽的年輕人,完全不知道自己闖下大禍。

這也算是少年少女的特色,豪傑是會一笑置之的……個屁!

前幾次還替他們向警官求情,那些小鬼頭就像挖到寶藏一樣,三番兩次來戲弄我們。

「每次都亂撥魔法少女專線!萬一真正的怪人出現了你們怎麼辦啊!我到時候可不會來救你們!」

「那就叫警察唄!」

爲首的小鬼身手相當不凡,隨手一撐就翻過鐵絲網。

不過,終究只是體能稍微優越的少年人,逃不掉豪傑的追捕。

我雙腿一蹬,眼看即將抓住鐵絲網最上端。

「可惡……」

只差不到一個指節的距離,我只能隔着鐵絲網,乾瞪着對面得意的小鬼。

丟樞從後面趕了上來,毫不意外,她跟丟了她應該追趕的那五個高中生。

「憑我們兩個的身高,是不可能跳過去的。姐姐,妳就別再像隻想抓逗貓棒的貓咪那樣,原地不斷撲騰了。」

「明明剛剛放跑了其他小鬼,虧妳能大言不慚地挖苦我。」

「總之,豪快的處理完吧,指不定現在正好會有怪人襲擊市民。」

「要是還有別的警報,我的手機會響的,倒是不需要擔心。」

算了,先把沒用的妹妹丟一邊去,這裏還有更需要教訓的對象在。

那個不知道名字的小鬼首領,還笑嘻嘻地在鐵絲網後面朝我招手。

他要是穿着校服,我早就去他的學校,然後灑脫地把教育問題甩給教師和家長。

我乾咳一聲,隔着鐵絲網厲聲責罵。

「聽好了!小鬼!你別再幹這種傻事!」

「反正妳們也只會穿着彩色裙子跳舞而已吧?沒用的矮冬瓜。」

矮……矮冬瓜?

大概是因爲身邊的同齡人高大的居多,因此纔會對我的身高有誤判,再怎麼說也只是見識短淺的孩子。

實際上,和月之城全體居民的平均身高相比,我還要高上整整兩公分,說是身高出衆也不爲過。

所以說……這些能夠正常成長的混小子,完全不體諒我們魔法少女的心情,簡直是人渣。

長大成人以後,也會做些偷雞摸狗的壞事,比方說,在無人的路口不打方向燈直接轉彎。

「小鬼,你想一直浪費社會資源,就這麼成爲糟糕的大人嗎?」

「哈啊?喂喂……別把我和妳們這兩個稅金小偷相提並論好嗎?」

小鬼首領朝我比出中指,雙腳前後交替,跳着靈活的舞步挑釁着。

冷靜,嘟泥,身爲魔法少女,妳總得包容市民的責罵。

冷靜點,發火對自身的傷害不可計量。

冷靜……冷靜……冷靜個屁。

「臭小鬼!做好被打爛屁股的覺悟吧!」

丟樞從背後抱住我,像個白癡一樣大笑着,一副很欣賞小鬼首領靈活度的樣子。

「市民能有精神也算是好事,姐姐,咱們就豪快的收手吧。」

「怎麼能就這麼算了!這可是很嚴重的……」

「畢竟,他也逃不掉。」

那是無法理解的話語,正當我開始懷疑笨蛋老妹的精神狀況時,巷尾突然衝出一個人影,把小鬼首領降伏在地上。

那個身影早上纔剛見過,是涅麻。

「唷,涅麻,我還在想妳什麼時候會出現呢?畢竟妳很想吃稅金小偷的剩飯來着。」

小鬼首領似乎認識涅麻,但她不予理會。

「丟樞前輩!成功控制住他了!」

「很好,幹得真豪快。」

……………………

並不是嚴重騷擾,再加上是未成年,小鬼首領只是在警察局裏寫個檢討書。之後上幾堂教育課程,很快就能瀟灑地離開。

身爲豪傑,擁有原諒的器量是理所當然,不如說,這種蚊蟲一樣大小的事,遠不如夕陽過後的一杯尼格羅尼重要。

最能彰顯豪傑之氣的地方,逼仄的酒吧包廂是其一。

那麼,尼格羅尼,被稱爲硬漢之酒的你,能否讓我微醺呢?

「咳咳!呃嗚……哇!好衝!」

畢竟是以苦澀着稱的硬漢之酒,有這種難以征服的口味,纔有資格和我這種豪傑交手。

「姐姐,妳拿到我的青檸汽水了哦。」

……啊,尼格羅尼,果然是這樣呢。是試探敵情的影武者嗎?

如果只是這種程度的話,那也太令人失望了。

我接過丟樞手裏的酒杯,以豪傑的飲法戰勝敵人,那便是一飲而盡。

「咕……咕咕……哇嘔……好苦……」

「別勉強吧,豪快地點一杯牛奶不就好了。」

豪傑沒有勉強一說,只有對突破極限的渴望。

身體已經稍微有些發熱,姑且承認這並不苦澀的硬漢之酒,只是作爲夜的對手有些底蘊不足。

「呼呼……呼……」

「吐完了?要喝牛奶了嗎?」

「……要……」

暢飲着純白惡魔那樣的對手,即使是摻入水和奶的產物,也不是一般孩子能承受的豪傑飲品。

但對我而言,輕鬆至極。

丟樞露出了令人火大的表情,得意洋洋地要和我商量些什麼。

「涅麻那孩子,確實很有用吧?」

「姑且……」

「就這麼讓她來幫忙,姐姐丟臉的樣子就可以少一點了。」

幼年時期的我,妳明明有無數機會掐死這個豬頭,妳爲什麼把問題留到今日?

如果只是一般的助手,那或許沒問題,但對方可是奔着繼承魔法少女之名而來。

像涅麻那種女孩,是不可能成爲魔法少女的。

丟樞這個白癡隨意的拋出橄欖枝,無意間讓她產生了「說不定我也能成爲魔法少女」這種天真的想法。

「丟樞,涅麻她可是認真的想成爲魔法少女,這樣斷送一個少女光明的未來,妳真的覺得沒問題嗎?」

「啊,原來她是想成爲我們的後繼者嗎?」

「妳完全沒想到這個可能嗎?」

丟樞這個缺乏常識的傢伙,她自然不會想到這種可能。

魔法少女的培育和選拔,並不是可以被擺在明面上討論的事,一般民衆自然不清楚。

更別說月之城從市政府到媒體,沒有一絲一毫要讓市民理解魔法少女的意思。

「如果是以人類爲對手,涅麻的確是必要的。」

丟樞還在試着說服我,堅持到這種地步,也不曉得哪來的把握不會惹怒我。

「哪裏必要了?」

「好比說,像今天這樣的惡作劇,就沒辦法隨意成功了吧。」

「這個倒是……」

但是,如果涅麻是抱持着想成爲魔法少女的想法,爲不可能的夢想出賣自己的青春與勞力……

那絕對是錯誤的,不是豪傑能忍受的事。

……………………

有着各種各樣的理由,又一次把涅麻叫到會客室。

事前做出決定時,還期望着到時候自己能臨場發揮一番,結果此時卻有口難言。

「我說那個啊……涅麻小姐,妳究竟爲什麼會憧憬魔法少女呢?」

若是要去除疑惑,就得把所有已知常識推翻,從頭開始搭建印象。否則,也只能停留在原地,來回問着同樣的問題。

「因爲……我被前輩們拯救過……」

「失禮了,不過,那真的是實話嗎?」

理論上,只有魔法少女才能真正處理掉怪人。

因爲這種理由,被我們拯救過的人,恐怕比我的存款數字還多,這麼說多少有些令人消沉。

就算如此,也並不會有人對我們表示感謝,因爲月之城媒體不能讓人憧憬魔法少女一職。退一萬步說,就算允許宣傳,警察和消防員對市民日常生活的貢獻更大,魔法少女的新聞會被輕易地蓋過。

「如果妳想着這是可以華麗颯爽地拯救世界的工作,那就……」

「不是!難道嘟泥前輩真的不記得了嗎?那時候……」

「不記得。」

我要把話說清楚。

「月之城對魔法少女的待遇很差,妳明白爲什麼嗎?」

涅麻的臉漲紅起來,怒火偏偏不是對着我。

「不就是有昨天那種人,散佈對前輩們不利的惡作劇嗎?」

「不是,是爲了減少像妳這樣的人,這種憧憬魔法少女一職的笨蛋。」

很可惜,揹負着惡名的黑暗英雄,即使是那樣也只是半成品。說來也諷刺,昨天才說着想過酒池肉林的生活,現在又得擺出聖人似的嘴臉。

「幾天前……我從學校樓頂跳了下來,而她們還在樓下慫恿着。」

「……」

「我已經沒有任何留戀的東西……也不清楚誰會爲我難過,我想要某人爲我的死感到難過,幾分鐘也好……」

涅麻低垂着臉,空氣已然厚重到我張不開嘴的程度。

「前輩們就這樣跳起來接住了我,就好像成功避免重要的寶物被摔碎一樣。」

我想說出刻薄無情的話,畢竟她似乎投注了太多奢望在錯誤的地方。

不管她在被拯救的瞬間感受到了什麼,那都是成爲魔法少女無法實現的妄想。想成爲某人珍重的存在,抱持這種希望是正確的,但這條道路不可能通往她所期待的終點。

所以……

「我們並不是爲了讓他人獲得救贖,從來都沒有崇高的要素存在,所以並沒有被尊敬的必要。」

「但是……前輩們明明就是這座城市的英雄不是嗎?但是月之城的人卻完全不在意。」

「月之城這樣的狀態,對民衆纔是最好的。魔法少女若是連這種程度的妥協都做不到,還不如直接找面牆撞死。」

「魔法少女明明就是應該被珍重對待的!了不起的存在!」

涅麻直接站起身,雙手暴虐地拍響辦公桌。

差點就被嚇到了,不過,像我這樣處變不驚的豪傑來說,溫柔的像雷霆一樣完全正好。

「啊,對不起,前輩。嚇到妳了嗎?」

「沒……沒有哦……」

「那前輩爲什麼要躲進桌子底下?雖然感覺很可愛……」

我立刻從桌下滾出,彈起身子,把襯衫上的灰塵拍了拍。

真是,豪傑的身體總是像這樣,因爲渴望鍛鍊而自己動起來,正可謂君子自強而不息。

……………………

半夜,魔法少女專線突然爆出嗡鳴聲。

爲了在必要時吵醒我和丟樞,夜間警報特意弄得異常尖銳刺耳。

「發電廠附近是嗎?咱們會豪快地趕去的!」

夜間飆過空曠的道路,冷風灌進睡衣的感覺,讓我清醒不少。猛催着機車油門,無暇顧忌抱着我腰部的丟樞。不過,反正笨蛋很結實,死不了的。

也許是着急,也許是還昏昏沉沉,差點在煞停時帶着丟樞摔下去。

就算是不會看氣氛的丟樞,此刻也無力吐槽我,只是和我一起警戒着周圍。

「姐姐,有什麼東西過來……」

「啊!啥?」

水球正中我的鼻樑,裏頭的冰涼液體帶來類似痛覺的刺激。

小鬼們一鬨而散,發電廠四周滿是歡樂的惡性笑聲。

他們的首領還逗留在原地,那副毫不在乎的態度,視被帶進警局問話爲榮耀的神態。

「看那是什麼?機車還要特殊改裝妳們才能騎啊?完全跟小屁孩似的。」

他原地跳着充滿活力的舞步,像往常一樣豎起中指,引誘着我或丟樞出手揍他。

說實話,我並不是一點動用暴力的慾望都沒有,但我實在是沒有多餘的心思這麼做。

我的手機,因爲匆忙而沒有拿到。

假如此時城市的另一端發生怪人襲擊事件,我沒有途徑知道。

小鬼的惡作劇怎樣都好,得立刻回去才行。

……………………

「小鬼首領……是叫海威啊。意外的頗有豪傑的感覺,偏偏做着卑鄙的事。」

那小鬼正在被絕贊看守中,雖說月之城的法律是那樣,最後肯定會恢復自由之身,頂多假日被強制掃掃街道。

我把檔案扔給丟樞,她津津有味地翻看起來。

「啊……因爲家庭因素嗎?似乎在中學時期有過坎坷的時期。」

「不管怎樣,那無法讓他獲得作惡的通行證,成長是小鬼自己的責任。」

我是這麼認爲的,即使現在難以被稱爲大奸大惡,但他已經能面不改色地製造不必要的痛苦。

他正離善良越來越遠,雖說還有着成長和改變的可能,那種特權卻會隨着時間而消失。

「唉……也不能譴責他到底就是了。讓還能回頭的小鬼有悔過的機會,就是大人的責任。」

「姐姐,豪快地說了爛好人般的話吶。」

丟樞做出這樣的評價,我很想接受。

可惜,要是我真有那麼善心氾濫,那小鬼也不會瞧不起魔法少女到這種地步……不,反而變本加厲也不是不可能。

「總之,我算不上爛好人。我只會做我份內的責任,他成年之後的罪過只會給法官與社會裁定。」

就這樣得出結論,我轉開門把。

警局的留置室稱不上是舒適的地方,硬梆梆的椅子、閃爍的老式燈泡,比KTV更能讓眼睛的散光問題加重。

海威停下正在練習的舞步,一認清是我們,連乖巧的模樣都無意戴上。

態度再怎麼樣惡劣,他現在可是持有人生的新手保護期,好好地朝正道發展,對社會的好處可能會大幅超過傷害。

「唷!海威小鬼。」

「啊,稅金小偷二人組。」

臨時改變主意,把這小鬼切碎扔海里餵鯊魚好了。

「姐姐,要保持風度唷。」

給我閉嘴,這個沒用的笨蛋老妹。

我湊上前去,想抓起他的領子教訓一頓。

……這個海威倒是長了個該死的高個子,我只好又退後兩步。

「明明浪費社會資源的是你!憑什麼合法吃公家飯勤勤懇懇工作的我要被訓斥啊!」

「那些資源分配給妳們的時候,就已經被浪費了。浪費已經浪費掉的東西,世間有這種說法嗎?」

我不想在這種問題上爭辯,我可沒辦法和每個有這種想法的傢伙舌戰。

「怎麼?說不出反駁的話了嗎?」

是啊,說不出口。

即使坦白說出真正的願望,想備受歡迎、想提高收入、想被憧憬,也無法拯救更多人。擁立虛浮的英雄偶像,只會讓更多天真小孩想從事高風險職業而已,那就本末倒置。

「你小子,知道怪人是如何產生的吧?」

雖說外表是那樣,但海威也是名校的學生。

這種程度的知識,卻還需要他人提點。

「持有過分負面情緒的話,人就會墮落成異類。」

「那關我屁事。」

「你獲得快樂的方式,是從別人那裏奪取。那麼,剩下來的會是什麼,你完全沒有頭緒嗎?」

該說的就是這樣,目前的情況,份內的事情就只有告知義務而已。

我拉着丟樞走出留置室,海威還在背後做着嘲笑。

「被欺負了也只會叫警察幫忙,狐假虎威,也太無能了吧。」

隨便你說,隨便你鬧,我可是豪傑。

……………………

不加考慮,憑衝動而冒犯別人。

面對犯下錯誤的年輕人,做出這樣的判斷更爲普遍。

但實際情況經常是,年輕人聰明到完全明晰犯罪後果,因而在自己能承受的範圍內盡情享受罪惡的快樂。

對於這種情況要如何應對,豪傑如我……

「完全搞不明白!」

我猛力把罷工的腦袋撞向辦公桌,它還是選擇裝睡。

「哈哈!畢竟姐姐在笨蛋中也是令其他笨蛋望其項背,想不明白也是當然的。」

就是這種妹妹,無憂無慮的豪爽豬頭。

當年的羊水她無情地搶走一半,如今的煩惱我沉重地一人承擔。

魔法少女專線響起,丟樞收起嘻嘻哈哈的態度,立刻接起電話。

「哦!在發電廠附近遇襲是嗎?知道了!」

丟樞遲疑了一下,我捕捉到這個信息,從她手裏接過話筒。

電話裏的嗓音很熟悉,上下起伏不定,那是拙劣的演技。

「呀!救救我!魔法少女!」

「這個聲音……海威?」

「妳猜呀!哈哈哈……妳敢不來嗎?不來我就檢舉妳們!」

我立刻掛上電話,抓起機車鑰匙。

丟樞用最快的速度穿上外套,然後我們一同全速奔下樓。

「還是沒有猶豫呢。姐姐,不怕又是假警報嗎?」

「假的怕什麼?就怕是真的!」

右手將機車把油門催到底,風切聲吞噬丟樞的下一句話。

始終想不通透的事情,就不該浪費力氣去想,而是去執行所有力所能及的行動。

穿梭過無數朝我們嘶吼的喇叭,我懶得理會,朝着發電廠的方向全速破風。現在的視野非常狹窄,只容得下死板的工作而已。

案發地點近在咫尺,非常不幸,這次貌似不是惡作劇。

畢竟,即使是影帝也無法發出那麼逼真的哀嚎。

「啊哇!誰來救我!」

面前是怪叫着的海威,以及挾持他的怪人。

一名巡警正孤身與怪人對峙,但那柄象徵人民安全的佩槍,無法發揮他的勇氣那無窮的力量。

「放棄吧,警察是無法真正與怪人抗衡的。至於魔法少女……呵。」

怪人特意嘲笑着,明明是讓獵物成功喚來救援的蠢才,居然還大放厥詞。

「你儘管掙扎吧,被你欺騙這麼多次的魔法少女,是不可能來救你的,這都是你自作孽。」

怪人是高大壯實的人型,全身肌膚覆蓋着深色的毛皮。

有着犬科動物的頭部,聳起耳朵,在聽到引擎轟鳴聲時朝我們看過來。

在怪人高挑身軀的縫隙,我看到被牠抓起衣領的海威,正在空中舞動着雙腳。

各種意義上的麻煩。

「姐姐!咱們直接豪快地撞翻牠!」

「別提亂來的主意!」

話是這麼說,倒也不是不能孤注一擲。

「丟樞!保護人質!」

我沒有減速,直接拽過車身,用後輪扇過怪人的身體。

丟樞從我背後起跳,從那個高大的敵人手裏,搶奪走還在掙扎的人質。

發覺平衡不妙,我只好即時跳車。

怪人放棄海威,轉爲進行防禦,大概用力過猛,帶着巨爪的拳頭洞穿了車身。

「呀!姐姐,這臺車不知道市政府會計能不能覈銷唷。」

丟樞把人質交付給勇敢的警察,自願捨棄掉我對她敏捷的讚賞,轉而抨擊我。

這個女人,可恥至極。

「妳纔是主謀吧,提案人還真敢說。」

怪人的戰鬥慾望原本似乎並不強烈,但在成功把我們的載具摧毀以後,完全失去理智般的揮舞起拳頭。

照現在的狀況看來,海威小鬼原本想像往常那樣來一次惡作劇,沒想到掛完電話以後恰好真的遇到怪人。

也不知道算是幸運還是不幸。

「喂!小鬼!你放的羊沒被吃吧?」

海威那還在顫抖的嘴脣,吐不出話語來回擊。

有那麼勇敢的警官保護,應該能放開手腳幹了。

「丟樞,要上了。」

「哦!豪快地上吧!」

丟樞伸出右手食指,指向天空中的滿月。

「豪快節氣月上弦!」

我也伸出左手食指,把左臂和丟樞的右臂貼合。

不論做幾次都會覺得羞恥,笨蛋一樣的行爲。

「豪傑時令月下弦。」

說實話,如果有得選,我也不想使用魔法少女的力量。說到底,我一輩子都不會喜歡這工作。

但是,魔法少女再怎麼不合我的性情,這份職責終究是要有適格者擔當。

而像我這樣的豪傑,不可能逃避責任。

「魔法少女月之矢,變身。」

……………………

雖然很難說感情好,但是我和丟樞沒有分開過。

相似的臉龐、類似的聲音,說實話,很令人厭煩。

平時髮型或思考模式可以不同,但如果要以魔法少女的身份行事的話,我們就只能字面意義上的……融爲一體。

我們是合二爲一的魔法少女,用曖昧的方式共用這一份力量,共用同一個身體。

雖然挺噁心的,但是……並不算討厭吧。

“姐姐,牠使出了相當有野性的迴避。”

“安心,牠跑不掉的。”

我撈住狼人的後頸,砸往牠的臉。

「噢啦!」

攻擊的效果很不錯,我瞄準牠的口鼻,轟出後手拳。

牠踉蹌着後退,我蹲低身體,雙手抓住空氣。

月光長弓比沒用的妹妹聽話,乖巧的從虛無中顯現出來。

“我好歹也是聽得到的。”

“別廢話,準備好箭。”

丟樞沒有再抗議,操縱着右手,靠着魔法這種東西,憑空捏出箭矢。

我拉開弓弦,一路拉到嘴角邊。

緩慢鬆弛地放開三指,銳利的箭矢朝怪人射去。

牠蹲伏身體閃過,恰好讓第二支箭命中牠的額頭。

在聽到痛苦的嚎叫時,第三、第四和第五、第六、第七箭已經離弦。

四支箭矢成功擊穿牠的四肢,第五支箭離尾巴根部只有半釐米。

“姐姐每次想露一手,結果都是相當豪快的失手。”

“嘖……那換妳上啊!”

我把主控權交付給丟樞,專心替她製備魔力箭矢。

月輪覆蓋的一簇螢光,她把激起夜晚憤怒的箭捏在指尖,誇耀似的繞過頭頂。

狼的怪人即使理性所剩無幾,也能預測到這次攻擊威力非同小可,然而身軀被拘束在地的牠已然落入絕路。

牠朝月亮所在的方位放聲求饒,那輪滿月一直都是平等地照耀夜晚,即使人羣指着它嘲笑,它也從未降下責罰。

不過,即使是月亮,也有無法容忍的事。

丟樞眯起一隻眼睛,這是她習慣的瞄準方式。

同時,天上的雲霧遮起月神的眼瞳。

當她再次睜開眼睛時,我們的視野裏,月色聚焦於怪人的身姿上。

「滿弓、滿潮、滿月……」

“喂!丟樞!別唸什麼必殺技名稱啊!萬一別人誤會是我念的怎麼辦?”

“豪快地一起念不就好了嗎?姐姐?”

「終末射擊!全神公牛!」

這傢伙!不是說不能喊嗎?而且還是這種莫名其妙的稱呼?

光輪以怪人爲中心擴散,遲來一步的聲音,隨着塵煙同時爆發。

怪人是超越常識的戰鬥單位,強大的個體甚至能瞬間毀掉整座城市。但只要被魔法少女擊敗過一次,便會失去怪人的力量變回常人,無一例外。

刺眼的終幕結束,我立刻和丟樞分開,我可沒有一直和妹妹形影不離的那種情操。

狼一般的怪人摔倒在地,露出原本的模樣。

涅麻躺在滿目瘡痍的地面,臉頰透着一點健康的潮紅色,能初步判斷爲毫髮無傷。

……………………

在警察和有關部門來收拾殘局前,涅麻的認罪像噴泉一樣源源不絕。

「一開始只是想給海威一點教訓,沒想到中途就失去了理智是嗎?」

涅麻無助地點點頭,她太年輕,無法當好一個加害者。

在她那些慌亂的話語裏,有多少是真,又有多少是假,我並不知道。

真假暫且不論,她確實帶有傷害以上的惡意。

那麼罪孽便在現實立足,無可動搖。

「但是……如果不讓他得到教訓的話……嘟泥前輩妳們……」

「我們怎麼樣都無所謂,妳可是差點變成殺人犯。聽好了,我不是爲了讓妳傷害他人才拯救妳的。」

雖說是受到怪人力量的影響,法律會給予有限程度的諒解。

但那有個前提,殺人便是殺人。

惡作劇固然該受到懲罰,但也不能本末倒置。

魔法少女的存在,就是爲了讓這些小鬼有改過的機會。

涅麻顫抖着身體,她積壓已久的憤怒並沒有消退。

「爲什麼……魔法少女連海威那種人渣都要救……他可是……慫恿我跳樓的其中一人……他們的領袖……」

「妳都說了我們是魔法少女,那怎麼可能見死不救?」

「他只是想嘲笑我所珍重的存在,他是抱着這種想法在對前輩惡作劇……他就只是個人渣……」

「他慫恿妳的事情如果屬實,我會向警官爭取調查的。」

我不願意再討論想不明白的問題,轉身離開。

一會兒還要寫筆錄,之後還要交報告書,腦力需要提前積蓄。

啊……繞了一大圈,問題還是完全沒解決。

畢竟,小鬼的惡作劇就算漏洞百出,我們也只能以命相搏。

相信人民的誠實、相信羣衆的正直,並不是因爲那是事實,而是因爲我們必須相信。

下一次再有虛假通報,我們還是會全速到達現場。

「對於圈套啊,豪傑從來都是自願上當的。」

「姐姐還是像個白癡一樣咧。」

不知何時跟在我身邊的丟樞,沒心沒肺的對我人身攻擊。

「少囉唆。」

頭頂上的滿月讓光輝灑遍都市,然而,尚有無法被照亮的角落。

所謂的月,真是黯淡的天體。

……………………

經過這次事件,市議會加重了惡作劇的懲罰。

今後這種荒唐鬧劇,大概是不會再發生了。

一切都在迴歸平常,幾乎要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幾乎……這麼說是因爲,出現了一點變動。

「丟樞前輩、嘟泥前輩,我帶了點心過來。」

我那不成材的妹妹,忝不之恥的像個真正的孩子一樣,歡快地撲向點心。

「月之城芝麻包子!豪快地吃吧!」

「吃到臉頰鼓起來的丟樞前輩……呼呼……果然魔法少女最棒了……」

這名少女,喘着啓人疑竇的粗氣,用怪異的專注力觀察丟樞吃東西。

涅麻從輕處罰的結果,是社會服務,就是在公家機關打工,以對社會的貢獻彌補罪行。

然而月之城的古怪法官,居然認爲魔法少女部門適合青少年改造,簡直不可理喻。

我猛力乾咳兩聲,把沉迷芝麻包子的涅麻招引過來。

有些事實,不說不行。

「涅麻小姐……妳或許以爲普通人只要透過努力,就能得到我的賞識,成爲新一任魔法少女吧?」

「難道……不是嗎?」

「我們確實擁有任命權,但是隻能在政府祕密圈定的範圍內指定。所以說,要是妳真的憧憬魔法少女的話,做完社會服務就趕緊離開這裏吧。」

「不,並不是那樣。」

涅麻的臉頰泛着可疑的紅暈,我很肯定,那並不是應該出現在純真少女臉上的表情。

「我發現我其實並不想成爲魔法少女,我真正想做的,是全心全意的支持魔法少女……魔法少女推!」

「啊……啊?」

世界上的奇觀,實在太多了。

「不過……雖然我不想成爲魔法少女了。前輩們當時是如何加入選拔的,我倒是很有興趣。」

滿嘴食物的無用妹妹,丟樞對此有了反應。

「啊,那是機密……」

「我不知道,忘光光了,反正也不重要。」

我把這個回答塞給涅麻,而後,向着不知是否存在過的往日時光,道出一聲再見。

無論如何,以我這樣的豪傑來說,今天可真是個適合喝咖啡的日子。

至少,意外把即溶咖啡粉倒出杯外之前,我是希望這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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