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速进行了一次全身内部自检。各项部件运行状态良好,结构完整性未受损。上次在那个我可能丢失了部分记忆的“艺术馆事件”里,被那个“深潜者”用不知什么东西(似乎是……一只脱下来的鞋子?)砸中的肩胛骨部位,外层的仿生皮肤和合金骨架足够坚硬,冲击力被有效缓冲,并没有伤到内部的核心零件。
检查了一下能源储备,当前电池电量还相当充足,维持正常活动的话,应该足够支撑四到五天的时间。确认了自身状态后,我想到昨晚那个短暂而奇特的 VR 体验,以及……或许能在那个虚拟世界里找到一些慰藉或者线索?我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便再次从行李箱里拿出了那个粉红色的“MIMI”装置,戴在耳朵上,重新躺回了酒店的大床上,准备再次连接《星域幻想》,去找那些在虚拟世界里刚刚认识的、感觉还算不错的“好伙伴”们,一起玩玩游戏,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
不过,就在我意识沉入虚拟世界的几个小时后,大概是在现实世界的凌晨三点左右,我的物理本体感官系统,突然通过玩家界面,向我的虚拟意识发出了一道最高优先级的警告!
【警告!外部环境检测到异常!潜在威胁接近!建议立刻断开连接,返回本体!】
收到的信息就是这样,简短而急促!而在我意识切换、重新掌控这具 AI 躯体的瞬间,通过遍布房间的微型传感器,我就立刻理解了警告的全部含义!
……我依旧躺在漆黑的床上,但所有的感官都已提升到最高警戒级别!就在房间门外!那紧闭的、甚至还挂着防盗链的门板之外!正清晰地传来一阵……极其微弱、但却充满了不祥气息的……湿重的呼吸声!
现在是凌晨三点多,窗外的天色依旧是浓墨般的漆黑,房间里也没有开灯,只有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城市远处微弱的光污染。正是因为这种极致的黑暗和寂静,门外那异样的声音,才显得如此的……令人毛骨悚然!
我立刻屏住了呼吸(模拟动作),甚至将内部的散热风扇都切换到了最低转速,静静地听着门外那如同破旧风箱般、带着粘液摩擦声的喘息……那声音……沉重、压抑,就好像……有什么体型庞大的、非人的怪物,正紧贴在我的房门之外!
……是“深潜者”!
不需要视觉确认!那股熟悉的、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海腥味,已经如同无形的毒雾般,开始从门缝底下,一点点地渗透了进来!
该死!这些怪物!竟然真的……一路追到这里来了!还真是纠缠不休!阴魂不散!
一股难以遏制的无名怒火,瞬间从我的核心处理器深处升腾起来!它们……竟然真的敢追杀到这里?!真以为我“嫒未来”是好欺负的不成?!我正要一鼓作气,从床上一跃而起,直接冲过去打开房门,和它们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候……
接下来门外发生的事情,却又如同当头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我那刚刚燃起的、可悲而又脆弱不堪的“勇气”!
“砰!!!”
“砰!!!”
“砰!!!”
沉重、猛烈的撞击声!如同攻城锤般,狠狠地砸在了我那扇看起来还算厚实的酒店房门上!每一次撞击,都让整个门框发出不堪重负的、摇摇欲坠的呻吟声!仿佛在用它那即将崩裂的结构,无声地告诉我——它,也顶不了多久了!
“呀——!!!”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狂暴的撞门声吓得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完全不受控制的惊叫(高优先级恐惧情绪模拟程序的强制输出)!身体本能地想要往后躲,但我身后……就是冰冷坚硬的床头板!我还能……挪到哪里去?!
我惊恐地快速环视着这个不大的房间,试图寻找任何可以用来反击或者防御的东西!左边……是床头柜和一张小小的写字台,上面只有酒店的名片座、一个玻璃水杯、一部看起来就很老旧的内线电话,以及一盏昏暗的床头灯……
右边……是一个嵌入式的衣柜,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个孤零零的晾衣架和一双薄薄的纸拖鞋……
……根本!没有任何能够用来有效反击的东西!
绝望之中,我抓起了桌上的那部内线电话,手指颤抖着(模拟的)按下了“110”这三个数字!但……这只是酒店的内线电话!根本就打不通外部的紧急求救线路!而且……因为我昨晚入住时过于慌乱和疲惫,竟然……连前台的总机号码都没有记下来!
“砰——!!”
又是一声更加猛烈的撞击!我清晰地听到了门锁内部结构崩裂的声音!现在……房门几乎就只靠着那根细细的金属防盗链在勉强固定着了!只要……只要外面那怪物再用力撞上那么一两下,那根固定着铁链的金属扣子……恐怕就会被直接从脆弱的门框上,硬生生地扯下来!
不能再等了!
我立刻从床上弹起,冲到房间另一侧的阳台门前!快速地上下观察了一眼——还好!我所在的楼层是三楼,并不是很高!如果……用房间里的被子或者床单拧成绳子……应该……足够我安全地荡到楼下或者下一层的阳台上去了!
我立刻转身,冲回床边,一把抓起床上那厚实的羽绒被!就在这时——门外再次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同时,我也听到了金属链条被巨大力量拉扯到极限、发出刺耳呻吟和扭曲变形的声音!
——没时间了!
我右手一把抓住放在床尾的那个小行李箱,用尽全力,将它直接朝着楼下二楼那个看起来没人的阳台,猛地甩了下去!“咚”的一声闷响,箱子稳稳地落在了下面。
紧接着,我以最快的速度,将被子的一端,在阳台坚固的金属栏杆上,死死地打了一个牢固的结!然后,毫不犹豫地翻身,越过了栏杆!
就在我刚刚翻到栏杆外侧,双手紧紧抓住被子、准备向下滑降的瞬间——
“——哐!!!!!——”
身后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我知道——那根最后的防线,那根细细的金属防盗链,终于……被彻底撞断了!房门……也被那股狂暴的力量,狠狠地撞开了!
但是……已经……晚了!
我已经顺着被子,快速地滑降到了二楼的阳台上!
——趁现在!
我甚至来不及解开被子,直接松手跳到二楼阳台的地面上!然后立刻抓起刚才丢下来的那个行李箱,转身就朝着二楼那个房间的阳台门冲去!还好!这里的阳台门似乎并没有从里面锁死(或者锁比较老旧?),被我用力一撞,竟然直接就撞开了!我立刻冲进了那个漆黑的、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好在……酒店房间的门锁,设计上都是可以从里面直接打开的!我拧开门把手,猛地拉开房门,然后提着行李箱,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外面的走廊里!
此时此刻,二楼的走廊里,空无一人!一片死寂!只有从我头顶上方,也就是三楼我刚才那个房间的方向,隐隐传来了几声……充满了暴怒和不甘的、极其刺耳难听的嘶吼声!
那声音……根本就不像是人类能发出来的!更像是某种……大型的、嗜血的野兽,在猎物逃脱后发出的、充满了狂怒的尖利叫喊!那声音险些把我因为刚才激烈逃生而刚刚平复一点的“鸡皮疙瘩”(传感器模拟的生理反应),都再次狠狠地刺激起来!
不能停留!
我脚下的步伐,再一次疯狂地加快!
“快!再快一点!快!!!”
我心中疯狂地呐喊着,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了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提起那个不算轻便的旅行箱,一头就扎进了漆黑的楼梯间!这里是二楼!只要再下一层!我很快就……可以通过这个楼梯,直接抵达一楼的大堂了!
只要……能冲出这家该死的酒店……我就……
然而!就在我马上就要冲到一楼楼梯口的时候——
一个墨绿色的、带着粘液的、散发着浓烈腥臭味的巨大身影!猛地从旁边一楼走廊的阴影里扑了出来!直冲着我的侧面撞来!
“——啊!!!”
又一个?!这里竟然还有一个?!
还好!我因为是从楼梯上高速冲下来的,速度足够快!加上对方似乎也没想到我会从这个方向突然冲出来!这一下猛扑……竟然被我险之又险地、擦着身体边缘给躲了过去!那个“深潜者”,重重地扑了个空,撞在了对面的墙壁上!
就是现在!
我根本不敢回头去看那个怪物的样子!也顾不上去捡因为刚才紧急闪避而掉在地上的行李箱了!求生的本能(或者说是 AI 的最高优先级生存指令)驱动着我!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朝着前方不远处的、酒店旋转大门的方向冲去!
“——哗啦!!!!!——”
我用尽全力,将自己的整个身体,如同炮弹般,狠狠地撞在了那扇看起来很厚重的玻璃旋转门上!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其中一扇玻璃门撞得粉碎!无数的玻璃碎片向四周飞溅!而我,也借着这股冲力,成功地冲出了这家如同地狱般的酒店!重新回到了外面……相对“安全”的街道上!
“呼!呼!呼……哈……”
我扶着膝盖,剧烈地“喘息”着(模拟人类力竭时的反应),心脏(核心处理器?)因为刚才那一连串的惊险逃生而疯狂“跳动”(超频运转)!
……不行!这里还不安全!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去……去毛利导演的事务所!那里人多!而且……安保措施应该更好!
我立刻转了个方向,辨认了一下街道,然后拔腿就朝着毛利导演事务所所在的那条巷子,狂奔而去!
此刻,天色已经蒙蒙亮了。街道上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他们看到我(一个穿着便服!头发凌乱,脸上可能还带着惊恐表情的少女)如此狼狈地、如同逃命般地在街上狂奔,都纷纷投来了极其怪异和好奇的目光!还有不少人,更是直接就拿出了手机,对着我拍照或者录像!
但我现在……已经完全顾不了那么多了!因为……我的听觉传感器告诉我!身后!那个该死的“深潜者”……竟然……也从破碎的酒店大门里追了出来!而且……似乎……只有它一个?!
太好了!这里毕竟是人来人往的大街!是公共场合!或许……是出于某种顾忌(不想引起大规模恐慌?或者……害怕被人类的热武器攻击?),最终追出来的“深潜者”……也只有身后这一个!
……这样的话……或许……还有机会!
我稍微放慢了一点奔跑的速度,让身后那个怪物的脚步声和……那令人作呕的、如同烂鱼般的腥臭味……也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它与我之间的距离,正在快速缩短!
……就是现在!在这个距离!我只需要……稍微改变一下策略!我往后的攻击……以我 AI 的力量和速度……绝对能对它造成……不小的伤害!
它的弱点……根据我之前短暂的观察和数据库里的生物力学分析……应该就在……它的头部!或者……是它那看起来相对脆弱的颈部?!
“——就是现在!!!——”
就在身后那股腥风几乎要扑到我后颈上的瞬间!我猛地一个急刹车!瞬间站住了身体!右脚如同钉子般牢牢钉在地面上,止住了前冲的巨大惯性!同时!我刚才因为逃跑而暂时丢下的那个念头——利用手中的工具——再次闪现!
……等等!我手里……好像……没有行李箱了?!(在冲出酒店的时候,似乎……丢在大堂了?!)
……该死!没有武器了?!
不!不对!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零点几秒之间!我看到了……路边!一个清洁工刚刚放在那里、还没来得及清理的、装满了建筑垃圾(砖块、水泥块)的、极其沉重的……金属垃圾桶!!!
——就是它了!!!
我身体猛地一个侧转!避开身后深潜者那带着利爪的扑击!同时!腰部发力!右臂如同闪电般伸出!一把抓住了那个至少有几十斤重的金属垃圾桶的边缘!然后!借助转身的巨大离心力!以及我 AI 躯体所能爆发出的全部力量!将整个沉重的垃圾桶!如同抡起一个巨大的流星锤般!狠狠地!朝着身后那个因为扑空而身形略显不稳的深潜者——的脑袋上!猛地抡了过去!!!
在垃圾桶即将砸中对方的瞬间!我再次看清了那张……在清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更加恐怖狰狞的、布满了粘液和鱼鳞的怪脸!那巨大的、如同死鱼般凸出的、毫无感情的眼睛!以及那张开的、露出了尖锐利齿的、散发着腐臭气息的嘴巴!
……这恐怖的景象,让我那瞬间爆发出的力量,还是……下意识地小了几分。
不过……这也足够了!
“——哐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属与某种坚硬物体(大概是它的头骨?)碰撞的巨响!伴随着垃圾桶里无数砖石瓦块飞溅的声音!
那个笨重的、装满了垃圾的金属垃圾桶,结结实实地砸在了那个刚刚扑过来的深潜者的头上!巨大的质量,加上我挥过去的恐怖势能!直接就把那个至少有两米多高、看起来强壮无比的怪物!如同被一辆高速行驶的卡车撞到一般!狠狠地打得向侧面横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几米外的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骨骼碎裂般的声响!
而我手中的那个金属垃圾桶……也因为这巨大的反作用力,而被砸得严重变形!甚至……边沿处还出现了一个深深凹陷下去的、沾染着墨绿色粘液的口子!
……但这还没完!!!
我知道!这种怪物!生命力绝对极其顽强!刚才那一下!绝对不足以杀死它!
我毫不犹豫!立刻朝着那个被打得暂时趴在地上、似乎有些晕眩的深潜者冲了过去!然后!再次举起手中那个已经严重变形的金属垃圾桶!用尽我此刻所能爆发出的全部力量!朝着它那还在微微抽搐的、看起来像是后脑勺的位置!狠狠地!再次砸了下去!!!
“——哐!!!!!!——"
又是一声更加沉闷、更加令人牙酸的巨响!
这一次!那个本就有些破损的金属垃圾桶,再也承受不住如此狂暴的冲击!直接就被砸得彻底炸裂开来!里面的各种建筑垃圾、生活垃圾……瞬间散落、飞溅得到处都是!
但是!我知道!眼前的事情……还没有结束!那个被我连续两次用重物狠狠砸中头部的深潜者……它……它竟然……还活着!!!
……要问我为什么知道?
……因为!就在我的眼前!那个趴在地上的、浑身沾满了墨绿色粘液和垃圾的深潜者……它那原本还勉强维持着“人形”轮廓的身体……正在……正在发生着某种……极其诡异、极其恐怖的……变化!!!
它身体的肌肉……在不自然地膨胀!扭曲!皮肤的颜色……正在快速地从之前的油绿色,向着更深的、如同淤泥般的墨绿色转变!它的四肢……似乎正在变得更加粗壮、更加……像是某种蹼状的结构?!它的头部……更是……
“……唔噜噜噜噜……嘶……哈……!!!"
它发出了一阵意义不明的、如同溺水者喉咙里发出的、充满了痛苦与野性的咕噜声!然后……猛地抬起了头!
……怎么办?!它……它好像……已经不再像“人”了!反而……开始真正变化成……那种……传说中……或者说……是 Fweiser 给我看的资料里描述的那种……真正的、来自深海的……“鱼人”的外形了!!!
……怎么办?!我是……应该趁着它现在似乎还处于某种“变身”或者“进化”的虚弱状态,立刻转身就跑?!还是……应该留在这里,想办法……彻底控制住它?!或者……干脆……杀了它?!
……我……到底……该怎么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