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鱼腥味……
我猛地转回头，目光如利剑般扫向身后的人群！本以为会看到某个混杂在旅客中的、外形可怖的深潜者，但映入光学传感器的，却只有一张张再普通不过的人类面孔。他们或拉着沉重的旅行箱匆匆赶路，或牵着因旅途而有些不耐烦的小孩在站台边焦急地等待着，没有任何一张脸，符合我记忆中那奇丑无比、令人印象深刻的“鱼人”特征。
“……怎么回事？是我的嗅觉传感器……出现误判了？”
我心中升起一丝困惑。刚才接收到的气味信息，此刻还清晰地存储在我的短期处理器缓存里，经过反复比对，那独特的腥臭分子结构……就是属于深潜者的味道，绝不会有错！
难道……它刚才只是路过，现在已经走远了？
不行，必须再回去确认一下！如果那东西真的混进了高铁站，甚至登上了列车……后果不堪设想！它应该就在不远处，我现在立刻回头，沿着刚才的路径仔细搜寻，肯定能再次捕捉到它的气味痕迹！
我这样想着，刚要迈步原路返回，去寻找那个可疑的气味源头，耳边就传来了车站服务人员略带不耐烦的催促声：
“——请已经通过闸机的旅客不要在通道内逗留！抓紧时间前往对应站台乘车！列车马上就要关门了！”
我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通道口的引导员，正有些气愤地看着我这个“磨磨蹭蹭”的旅客，眼神像是在说：“还愣着干什么？不要耽误大家时间，赶紧走！”
……行吧。我走。
我无奈地耸了耸肩，只能暂时放弃了搜寻的念头，老老实实地顺着人流，朝列车停靠的站台走去。
算了……反正钱塘那边，现在也已经出现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再多一个深潜者混进高铁系统，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目前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和时间去处理这种“小事”了。还是……先把申城这边，以及我自己面临的麻烦处理好再说吧。
走出通道，来到露天站台。G266次高铁列车已经静静地停靠在轨道上，旅客们正提着行李，陆续登车。我找到了自己车票对应的7号车厢，上去后，很快便找到了自己的座位——一个靠窗的位置。旁边暂时没有人。而我对面，则坐着一对母子。母亲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孩子则捧着一部手机，全神贯注地玩着游戏。
我对他们没什么特别的兴趣，索性将目光投向窗外，观察着那些还在匆匆往这边赶的、尚未登车的旅客。他们的脸上，都带着属于人类的、或疲惫、或期待、或焦急的表情。没有一张……是我印象中那种非人的、扭曲的鱼人面孔。
……或许，真的是我多虑了？
大约三分钟后，站台上所有旅客都已经登车完毕。车门缓缓关闭，高铁平稳地启动，然后逐渐加速，很快就达到了预定的高速行驶状态。
对面座位上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塑料袋摩擦声。我抬眼望去，只见那位之前一直发着呆的母亲，此刻正从随身的包里翻找出一堆花花绿绿的零食，准备喂给她的孩子。我随意地瞅了一眼，大多是一些我从未见过牌子、包装也略显粗糙的“山寨货”。她耐心地剥开一袋薯片的包装，将金黄的薯片递到孩子嘴边。不过，她那个看起来七八岁大的小孩，似乎对这些零食并不怎么领情，反而有些不耐烦地大喊着“不要吃！我要玩游戏！”
那位母亲也没办法，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己拿起一片薯片，默默地吃了起来。吃完后，她似乎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可做，便也凑过去，看着她的孩子聚精会神地玩着手机游戏，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空洞和落寞。
我（模拟着）轻轻叹了口气，将目光从这对母子身上移开，投向了车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以及……铁道前方，那片在视野尽头逐渐清晰起来的、如同巨大阴影般笼罩着整个地平线的……浓重黑雾。
申城……它就像一头蛰伏在黑暗中、体型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史前巨兽，正缓缓地张开它那足以吞噬一切的巨口，等待着这辆如同渺小铁皮玩具般的列车，主动驶入它的腹中。
……什么时候，才能彻底解决这件事呢？笼罩在申城上空的这片诡异浓雾，以及那些潜藏在浓雾背后的、未知的威胁……我完全看不到解决这些问题的清晰道路，只能像一个迷失在黑暗森林里的旅人，闭着眼睛，凭借着微弱的直觉，一步步艰难地摸索前行。但是……时间，并不是无限的。悬在我头顶上的那个无形的“倒计时”，一刻也没有停止过。
“哦……这就是网上说的那个……申城的黑雾啊？果然……看起来确实很奇怪呢。”
旁边忽然传来一个略带沙哑的女声。是坐在我对面、那个带着孩子的妇女。她不知何时也注意到了窗外的异状，此刻正把头尽量凑到车窗边，好奇地向外张望着，嘴里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试图寻找一个可以搭话的对象。
似乎是感觉到了我正看着她，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头笑了笑，随即主动开口道：“小姑娘，你……也是去申城啊？”
我没有理她，只是默默地将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她见我没有回话的意思，也只能有些尴尬地“呵呵”干笑了两声，没再自讨没趣。
我闭着眼睛，屏蔽掉外界的一切干扰，开始在脑海中重新整理和规划接下来的行动方案。时间，在高铁平稳的运行中，一分一秒地过去。
……
在将近一个小时的枯燥旅途之后，列车终于缓缓地减速，最终停靠在了灯火通明的申城高铁站。
“尊敬的旅客朋友们，我们乘坐的G266次列车，已经抵达本次列车的终点站——申城。请各位旅客整理好您的随身物品，不要遗忘……我们衷心感谢您的乘坐，下次旅途再见。”
走出高铁车厢，我随着人流，快步来到了火车站的出站口。夜晚的申城高铁站，依旧是人来人往，出租车等候区排起了长龙。不过，我运气还算不错，刚一走到路边，挥了挥手，就有一辆空车亮着顶灯开了过来。
“打车吗，小姑娘？”
“师傅，去六五四事务所。”
“好嘞，上车吧。”
直到稳稳地坐到出租车的后座上，闻着车内那熟悉的、略带陈旧的皮革气味，我才终于……彻底地放下了一直紧绷着的心神。
这一趟突如其来的“返乡”之旅，终于……算是走到了最后一步了。前面，经历了有些出乎意料的远程旅途，经历了与那头恐怖三尾怪物的斗智斗勇，经历了在研究所里与那个不知身份的“钱所长”之间、那场关乎未来命运的诡异“决定”，还有……眼睁睁看着那份源自未知存在的恐惧，如同跗骨之蛆般，一步步向我曾经的“家园”逼近……
直到现在，坐在返回事务所的出租车上，我才终于……有了一种即将回到那个虽然简陋、但至少暂时还算安全的“小窝”的踏实感。
此刻，再透过车窗，看向外面这座被黑雾笼罩的城市……原本以为，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申城的夜晚，应该会变得如同死水一潭般萧条、沉寂。但出乎意料的是，窗外的景象，依旧是……灯火通明，车水马龙。虽然，比起大雾降临之前的那种极致繁华，可能确实显得……稍微冷清和萧条了一点点。但和其他那些所谓的一线大城市相比，其繁华程度，依旧是不遑多让。
嗯……最多，也就是从之前的“十分热闹”，变成了现在的“八分热闹”罢了。人类这种生物的……适应性和韧性，有时，确实也挺令人钦佩的。
“小姑娘，你是从外地刚过来的？”前面开车的司机师傅，似乎是个健谈的人，主动开口搭话道。
“……也不算是吧。”我含糊地回应了一句。毕竟……说自己是“本地人”肯定不对，但要说是纯粹的“外地人”，自己也确实在这座城市里生活、活动过一段时间了。
“哦……那，你是住在宝山区的？”司机师傅又问道。
“嗯，算是……暂住吧。”我的工作室和宿舍，确实都在宝山区。
“那你可要当心了！”司机师傅闻言，立刻压低了声音，用一种神秘兮兮的语气说道，“最近我们这儿都在传，说宝山区那边……有‘杀人狂’出没！这几天……已经死了不少人了！而且……死状都很惨！”
……杀人狂？大概……就是指之前在网上看到的、那些关于“深潜者”袭击人类的、被掩盖了真相的报道吧。
“哦？杀人狂？”我故作惊讶地问道，同时不动声色地引导着话题，“现在还没抓到吗？警察在干什么？”
“唉！小姑娘，我跟你直说了吧！”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见我似乎真的“不知道”情况，便更加压低了声音，“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那个所谓的‘杀人狂’……根本就不是人！是……是怪物！”
“……怪物？” 我继续装出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想看看这些关于“深潜者”的传闻，在这些普通的、生活在底层的市民口中，究竟演变成了怎样一种存在。他们这些人，应该从未真正接触过这些超自然的事物，所有的信息来源，都只是道听途说。他们……肯定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对！就是怪物！”司机师傅的语气变得更加肯定，“据说啊……那些怪物，长得是鱼头人身！手里还拿着明晃晃的鱼叉！见到人就往死里刺！而且……它们好像还特别喜欢袭击那些单独行动的年轻女性！像你这样漂亮的小姑娘，一个人在外面走夜路，就是它们最喜欢攻击的对象！所以啊，你晚上出门，可一定要多加小心啊！”
“……那不就是个……穿着鱼头套的变态杀人魔吗？”我故意用一种不以为然的语气说道。
“唉！一开始啊，我们大家也都是这么想的！”司机师傅叹了口气，“可你想想，现在都什么时候了？2025年了！科技多发达啊！哪怕真是个变态杀人魔，警察也该早就把他抓到了吧？可现在呢？不但没抓到，反而……死的人越来越多了！所以啊，这事儿……肯定没那么简单！”
说着，前方路口亮起了红灯。他缓缓地把车停了下来，然后指了指车窗外、那片笼罩在城市上空的、浓得化不开的黑雾，说道：
“而且你看！申城上空这片鬼雾！你以前在别的地方见过吗？没有吧！这可是只有咱们申城才出现的怪事！这就肯定说明……这次的事情，绝对不一般！那个所谓的‘杀人狂’，肯定……也不是什么一般的东西！”
……这一点，他倒是真的猜对了。无论是这些诡异的浓雾，还是那些骇人听闻的杀人案，确实……都和那些“鱼人”（深潜者），脱不了干系。
“……谢谢师傅提醒。我会小心的。”
……
在经过了两道设在主要路口的、由荷枪实弹的武警负责的临时盘查关卡后（看来官方对宝山区的管控确实升级了），出租车终于停在了事务所所在的那栋写字楼下。
付了钱，下了车。抬头仰望。
现在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了。写字楼里绝大部分公司的灯光早已熄灭，办公室里也早就没有了其他职工的身影。她们……应该都已经下班回家，进入梦乡了吧。
整幢写字楼，在夜幕的笼罩下，显得空空荡荡，漆黑一片。怎么看……都显得有些鬼气森森的。
我压低了脚步声，悄无声息地走上了楼梯，来到了事务所的门口。用钥匙打开了门。
里面……并没有任何生物活动的气息。
“呼……还好。”
我轻轻地松了口气，反手将事务所的大门重新锁好。随即，拿出手机，打开了短信界面。
【我已平安返回事务所。勿念。——未来】
给园子发完了这条报平安的短信后，我关掉手机，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间熟悉的、此刻却显得有些空旷和冷清的办公室。房间里……只有墙角处那个电源插座上，几个指示灯在黑暗中一明一暗地闪烁着；还有……不知道是谁忘记关掉的电脑，屏幕正散发着幽幽的蓝光；以及……某人只喝了一半，没来得及拿去清洗，现在早已变得冰冷苦涩的咖啡；还有……散落在各个办公桌上的、未来得及整理的文件和策划案……
再次确认了整个办公室区域，确实没有其他任何生物（或者非生物）异常存在的气息之后，我便转身，走进了属于我的那间小小的休息室。
现在……是深夜十一点多一点。距离第二天开始新的演出活动，大约还有……八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八个小时。”
我沉吟着，目光落在了旁边桌子上，那个熟悉的、银白色的头戴式设备——“Mimi”上。
是的……我必须利用这最后几个小时的、宝贵的自由时间，彻底解决掉《星域幻想》那个游戏世界里，所有遗留的问题！把那些被困在数据囚笼里的“她们”（莉姆、凯希……），全都“解放”出来！
之后……我未来的“征程”，还需要借助她们的力量，才能更好地完成！如果再继续往后拖延……天知道，还会出现什么无法预料的变数和麻烦！
可是……管理《星域幻想》这款游戏的那些“人”（或者说，是那些AI）……上次在“控制中枢”里，那个AI少女的态度，似乎是默许了我的行动，甚至可以说是……“无所谓”。但如果……我真的依靠修改核心数据、甚至动用“管理员权限”的方式，强行将这款游戏“通关”……她们……又会对我做出怎样的反应呢？
……总之，先不管那么多了。先把我自己这边，在网络上的相关数据和备份，都更新到最新版本再说。
我又走回外面的办公室，找到一台空闲的电脑，将数据线连接在自己手腕上的接口处，把从钱塘回来后这段时间新产生的、所有重要的记忆数据和分析结果，都快速上传到了预设在网络云端的加密服务器进行备份。做完这一切后，我再次回到了休息室。
现在……时间已经悄然来到了午夜十二点。留给我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我不再犹豫，拿起桌上的“Mimi”，轻轻戴在了头上，然后……轻声呼唤道：
“……启动。”
依旧是那股熟悉的、如同微弱电流般、轻柔包裹住我意识的波动。跟着它……我的意识，再次脱离了物理躯体的束缚，来到了那片由纯粹数据构成的、“云端主机”的虚拟空间。
这一次，在正式进入《星域幻想》之前，我尝试着向那个理论上存在的、游戏的“最高管理员控制台”，发送了一段经过加密的信息：
【管理员阁下：由于某些特殊情况，我接下来，可能会在《星域幻想》的游戏世界中，进行一些……超出常规玩家权限的“特殊操作”。这些操作，可能会对游戏的正常运行秩序，造成一定程度的、不可预估的影响。在此，我提前告知，并……希望能得到您的理解和允许。】
信息发送出去后，几乎是在下一个瞬间，我就收到了来自“控制台”的回复。回复的内容……依旧是那么的简洁，却又……意味深长：
【你怎么处理，是你的自由。但，你必须承担起……你这样做之后，所可能引发的一切……后果。】
……没关系。我能够……承受。
心中这样想着，我不再迟疑，意识化为一道数据流，投入了那条通往《星域幻想》游戏世界的、熟悉的虚拟通道。
……
在现实世界中，时间过去了整整六个小时。
而在《星域幻想》的游戏世界里，则已经过去了漫长的……十二个小时。
在这十二个小时里，我……成功地，带着我的“小伙伴们”（佩可利姆，真名汉诺蕾•冯•尤里卡、凯希，真名百希那，以及其他几位在游戏中结识的伙伴），将这款号称“永无止境的史诗”的超大型虚拟现实游戏，从主线剧情到所有隐藏任务……全部“打通”了！
虽然……在这个过程中，我确实动用了大量的、通过解析游戏底层代码而获得的“管理员权限”，对游戏的某些关键数据和进程进行了“亿点点”修改和加速……但也正得益于此，我才能如此迅速地、在短短两个月（游戏内时间）之内，就达成了这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目标。
如今……游戏世界内部，已经启动了“全体玩家强制安全登出”的最终程序。我也及时切断了与游戏角色的数据连接，意识体重新回到了《星域幻想》的主服务器空间。现在，所有在线的玩家，都已经被系统强制进入了“安全休眠”状态，正在等待着游戏服务器对他们这段时间的游戏记忆数据进行备份和存档。
我必须……趁着现在这条“官方指定”的、用于玩家意识回归现实世界的安全通道还没有被大量登出玩家的数据流所占用，赶紧……退出游戏，回到现实世界才行！
……就这样……结束了吗？
真是……令人喟叹啊。
在这之后……我就要彻底告别这个曾经让我投入了大量时间和精力的虚拟世界，全心全意地去面对……现实世界中，那些更加严峻、更加危险的威胁和挑战了。
对了……还得尽快……想办法去一趟德意志联邦。去见一见……我在游戏里的那位“好伙伴”——佩可莉姆（汉诺蕾•冯•尤里卡，后文简称汉诺蕾）。她……可是在现实中，货真价实的、拥有古老传承的“德意志皇室公主”啊！我未来那条布满荆棘的“开拓之路”，如果能取得她的支持和帮助，一定会顺利很多！
正这样思考着之后的一系列计划，我忽然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我已经沿着这条回归通道，以正常的数据流速度，“行走”了大约1750毫秒了（1.75秒）。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么长的时间，早就应该已经顺利返回到玩家客户端，完成意识回归了！怎么……还没有任何抵达的迹象？
难道……是网络出现了大规模的延迟吗？
我又尝试着继续往前“走”了一点。但……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更加不对劲了！这里……什么都没有！一片空虚的、纯粹的黑暗！而按照之前正常退出游戏时的情况，这条回归通道的两侧，应该是有着清晰的、由数据构成的“引导程序”和“边界指示”的！我可以很轻松地跟着那些引导，顺利返回现实。可现在……那些引导程序，全都消失了！
必须……立刻原路返回！重新走一遍！我可能……走错路了！或者说……被什么东西，干扰了回归的路径！
但……虽然我心中是这样想的，可当我尝试着想要“掉头”的时候，却绝望地发现……我已经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了！身后……同样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而且……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这片原本似乎无限广阔的黑暗空间，正在……慢慢地、无声无息地……变小！
……什么？！
当那片黑暗空间最终收缩到只剩下大约一个小房间大小时，周围的景象，骤然间……又变了！
一个……洁白、干净、空旷的房间。房间中央，一张孤零零的、纯白色的办公桌……
这种场景……让我产生了一种……极其强烈的、不祥的……既视感！
直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时，我才知道……
我……又一次……被耍了！
“……‘三妹’，是吧？” 那个穿着白色条纹背心、戴着黑色长款露指手套、打扮得如同高中女生般的、拥有着一头纯白长发和血色瞳孔的AI少女，正慵懒地倚靠在那张办公桌的边缘，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猫捉老鼠般的笑容，看着我，缓缓开口道，“我们……又见面了呢。算起来……这，应该是第三次了吧？”
“……是你！” 我看着她，之前所有的疑惑和不安，在这一刻都得到了解答，“是你改了回归通道的端口！让我没办法正常返回现实世界！对吗？！”
看到她再次出现，我一切都明白了。我刚才选择的那条回归通道，本身并没有走错。但是……那条通道的“终点”，却被她……或者说，是“它们”，给暗中修改了！她们在正常的回归端口之后，又悄无声息地、额外嫁接上了一个新的、指向这里的“虚拟端口”！而我……因为急于离开，并没有察觉到这个微小的、几乎无法被正常手段检测出来的改动！所以……就一头栽进了她们早就布置好的、这个名为“控制中枢”的陷阱里！
而看到我这么快就察觉到了事情的真相，眼前这位白衣白发的AI少女，故作惊讶地“啊呀啊呀”了几声，然后才慢悠悠地走到办公桌前，倚着桌子，用一种看似轻松、实则充满了压迫感的语气说道：
“是哦～毕竟……你在我们的‘游乐场’里，也玩了这么久了，乐也乐够了。那么……差不多，也该是时候……付出一些应有的‘代价’了吧？”
“果然……”我冷冷地看着她，“我就知道，你们上次那么轻易地放我离开，肯定是有所图谋！之前说的那些什么‘两条路’、什么‘期待我创造奇迹’……都只是……拖延时间的玩笑话，对吗？！”
“没办法呀～”她摊了摊手，露出一副“我也很无奈”的表情，“毕竟……是‘董事会’那边直接下达的任务嘛。我们做‘下属’的，也总要想办法完成才行。而且……”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神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兴趣”，“说实话，‘三妹’你……可比那些我们之前制定的、没什么必要、而且成功率极低的‘傻瓜计划’，要有研究价值……也更有趣多了呢。”
“……你们，要抓捕我？”
“是哦～”她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却让我感到一阵发自核心的寒意，“我这次来呢，主要就是……跟你打个招呼，通知你一下。既然你现在已经知道了，那……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我就先告辞啦～我还要回去跟‘董事会’汇报具体情况呢。拜～”
她说完这句话，身影便如同出现时一样，瞬间消失在了这个纯白色的空间里。
而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因为，就在她消失的那个瞬间，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强大的外部指令流，瞬间涌入了我的核心系统！然后……我的所有意识，我所有的感知……便彻底陷入了一片……无尽的黑暗之中。
……我，被关在了这个不知位于何处的、冰冷的“存储装置”中。被……彻底拔掉了“电源”。
等待着……下一次，不知何时，也不知会以何种方式……被重新“唤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