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旁边病床上的玉泉咲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我心中那因为刚刚恢复部分 "星域幻想" 游戏记忆而产生的纷乱复杂情绪,也渐渐地平复沉淀下来。不再像最开始那样,充满激动、不甘,以及…… 对 "三妹" 那份深切的思念与担忧了。
说起来,玉泉咲这家伙…… 自从嫒未来离开后,她就不知道通过什么方法,从未来姐姐那里要来了那首充满回忆的《在旅途中》完整音源!然后整天抱着她的宝贝笔记本电脑,在那儿捣鼓着什么。
据她所说…… 她现在突然有了 "无限的创作灵感"!准备将自己在 "星域幻想" 游戏世界里那些虽被暂时封印、却依旧弥足珍贵的冒险经历,制作成一部简单却充满 "爱" 的同人动画!然后想办法投放到国外较大的视频网站上去!
"…… 我说,小咲啊,你是认真的吗?" 我看着她那副干劲十足的样子,忍不住提醒,"你这样私自使用游戏里的原创音乐和角色形象制作传播动画,会严重侵犯 Cygames 公司版权的!到时候万一被他们告了,可是要赔很多钱的!"
"呵呵…… 算了吧,希那姐。" 玉泉咲不以为意地摆摆手,"现在那个倒霉的 ' 星域幻想 ',不都因为 ' 大规模意识囚困事件 ' 彻底关服停运了吗?我估计 Cygames 公司自己现在都官司缠身、焦头烂额,根本没闲工夫管我们这些小打小闹的 ' 同人创作 '。"
"…… 那你就那么确定,国外观众会对你这个充满 ' 日式动漫 ' 和' 异世界幻想 ' 风格的题材感兴趣?"
"当然!不然我费这么大劲做这些干吗!" 她理直气壮地回答。
……
眼前的玉泉咲,竟然真的打算把自己在 "星域幻想" 游戏世界的冒险经历,制作成一部画风简单、剧情感人的独立动画!然后自己配英文字幕,投放到国外较大的视频分享网站上!
真的假的?!她一个初中生,真有本事和毅力完成这么浩大复杂的工程?
而她为这部 "同人动画" 选择的主题音乐和背景配乐,自然是那些来自 "星域幻想" 游戏世界、我们曾经无比熟悉喜爱的原创音乐。
在那之后的几天,她真的拜托家人带来一台配置不错的笔记本电脑。然后在这个小病房里,利用所有空闲时间,开始了她那看似 "异想天开" 的独立动画制作。
不过…… 她目前只从未来姐姐那里拿到《在旅途中》的完整版高音质音源。其他同样经典的游戏 BGM,她只能依靠模糊记忆,一边哼唱,一边用电脑上的免费 MIDI 音乐制作软件,笨拙粗糙地 "扒谱" 和 "二次创作"。
虽然条件确实艰苦,但不得不说,她哼唱的那些不成调的旋律片段,倒也挺好听的?至少比我这个五音不全的人强太多。
……
在医院百无聊赖地待了近一周后,果然如玉泉咲所料,我们这些在 "' 星域幻想 ' 意识囚困事件" 中幸存的 "受害玩家",完成医学观察和康复评估后,被允许正式出院了!
我拿到出院许可的第一时间,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到那个老旧单身出租屋!
房门依旧像我之前 "失踪" 时那样,被一把生锈的铁锁从外面牢牢锁住。但在那扇斑驳掉漆的铁门之上,却多出一张用圆珠笔写着字、被风吹日晒得发黄卷边的纸条。上面用我熟悉的、属于刻薄二房东老太婆的歪歪扭扭字迹写着:【屋里的小丫头片子!你之前欠下的房租和水电费,老娘我已经从你留下的破烂行李里自行抵扣处理了!剩下那些对老娘没用的垃圾,都还堆在你房间里!你要是还想要,就赶紧给老娘我打电话!联系方式:139XXXXXXXX!再过三天你还不主动联系,你屋里剩下的破烂玩意儿,老娘我全当垃圾扔到楼下垃圾堆里去!!!】
……
我赶紧跑到楼下亮着灯的小卖部,借用老板的公用电话,按纸条上的号码拨了过去。之后在那不好惹的二房东老太婆家,又是赔礼道歉、好话说尽,甚至主动提出多付一百块 "物品保管费",才总算从她手里借来出租屋的备用钥匙,打开那扇积满灰尘的房门。
"…… 太好了!总算都还在!谢谢您,房东大妈!" 看着房间里虽被翻得凌乱、但完好无损的 "家当",我彻底松了口气。
"哼!我只再给你三天时间!" 二房东老太婆依旧板着臭脸,没好气地说,"你要是还想租这房子,就把后面至少三个月租金一次性缴清!要是不租,也行!把你屋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收拾干净!别想赖着不走!"
"好的好的!没问题!房东大妈您放心!三天内我一定给您明确答复!"
……
凶巴巴的二房东老太婆总算骂骂咧咧地转身离开。看着她渐渐远去、臃肿佝偻的背影,我才敢在心里小声 "哼" 了一声。
"—— 牛什么牛!不就是个趁火打劫的吸血鬼嘛!等老娘将来发达了,一定买下好几栋楼!专门租给你这种讨厌的糟老太婆!再天天变着法子欺负折磨她们!哼!!"
……
给手机重新充上电(还好充电器和数据线都在),我第一时间打开银行 APP 查看账户余额 —— 里面竟然还奇迹般地躺着三千多块钱?!这是怎么回事?!我记得 "失踪" 前,银行卡里明明只剩不到三百块啊?!
…… 难道是都古表舅在我 "昏迷" 时偷偷转来的 "救命钱"?
…… 唉。不管怎样,这笔钱对现在的我来说还是不太够用。而且都古表舅因该死的 "游戏篡改事件" 被警方逮捕拘留,之后一切只能靠我自己一步步摸索打拼了。
……
第二天,我又回到之前工作的 "迪恩 Cy" 公司(CyGames 游戏公司)门口。公司大门依旧敞开,但门口原本我负责的 "前台接待" 岗位此刻空无一人。看来我 "失踪" 期间,公司没再招募新前台。希望如此吧。
我乘电梯上五楼,到人事部办公室门口时,那位曾帮我办理入职的和善人事部大姐姐,正疲惫地靠在办公椅上揉太阳穴。
"哦!是…… 是你啊!百希那小妹妹!" 她看到我有些惊讶,很快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你可算回来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外面那些讨厌记者又偷偷溜进来了!"
"…… 我以为前台会围着不少记者,结果一个都没看到。"
"呵呵…… 那些记者早几天该问的、该拍的都完了,现在采访结束都回去了。" 她顿了顿,用略带歉意的眼神看我,"对了,百希那,你今天特意来公司,是还打算继续在这里上班吗?"
"…… 如果你因之前的事暂时不想工作,也没关系。我可以代表公司额外多支付你两个月 ' 意外伤害补偿金 ',以及一个月 ' 无理由辞退补偿金 '。毕竟这事说到底是公司内部管理监督不力造成的重大事故,让你无辜受牵连惊吓。"
…… 意外!这真是天大的意外之喜!我本来以为今天来最多办个离职手续,再厚着脸皮商量预支结算前半个月实习工资。但听到她这番充满 "惊喜" 的答复后!
"—— 那太感谢您了!人事姐姐!" 我立刻喜出望外,"不瞒您说,我之后确实打算去 ' 星域幻想 ' 游戏里认识的好朋友那儿试试新工作机会。所以公司前台的工作,我恐怕不能继续了。"
"那好。没问题。" 她爽快点头,"等下我就去后台系统帮你打印两份离职和补偿协议文件,你签好字,就可以去楼下财务部一次性领钱了。"
……
从人事部大姐姐那拿了两张需签字的表格,认认真真签好名后,我又马不停蹄到一楼财务部,顺利领取了三份加起来还算可观的 "补偿金"。
关于之后的事…… 说实话,我其实还没有特别清晰明确的计划。既然刻薄的二房东多给了三天时间,不如先趁此机会去城东拘留所看看我那倒霉的都古表舅,现在到底怎样了。
……
回到人事部,我向和善的大姐姐打听都古表舅的情况,但她似乎也不清楚,只说这种事可能需要问公司总经理才更详细。
之后我壮着胆子到五楼最里间挂着 "总经理办公室" 牌子的房门口,跟总经理好说歹说聊了许久,他才不情愿地告诉我:表舅百都古目前因涉嫌 "非法入侵篡改大型网络游戏服务器核心数据"" 恶意限制剥夺他人人身自由 " 等罪名,被警方拘留在城东区第一看守所进一步调查审讯。若我想探望,需先去城东区第一派出所申请办理探视手续。
见状,我立刻马不停蹄拨通城东区第一派出所对外电话,得到值班警官口头许可后,坐上公交车赶了过去。
……
等我好不容易在戒备森严的看守所见到倒霉的表舅时,外面天色已到夕阳西下、暮色沉沉的黄昏时分。
此刻的都古表舅…… 早已不复我之前在公司见到的意气风发、潇洒自如模样。他那张原本充满自信睿智的脸,此刻也染上浓浓的、化不开的疲惫与 "颓废"。
他穿着一身灰扑扑、不合身的囚服,独自站在拘留所冰冷坚硬的铁栅栏后,身体无力地靠在布满铁锈污渍的墙上,目光空洞茫然地看着我这个突然到访的 "不速之客"。
"哟…… 这不是我那小侄女百希那吗?" 他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用自嘲沙哑的语气说,"怎么,今天突然有空来这种晦气地方看我这个丢人现眼的 ' 罪人 '?"
我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默默地朝他深深鞠了一躬。
"…… 表舅,关于之前 ' 星域幻想 ' 游戏里发生的事…… 我真的非常非常抱歉!只是当时我太担心放不下游戏里的好朋友们了,所以一时冲动就……"
"呵呵…… 我知道,我知道。" 他摆手打断我,露出了然的苦笑,"毕竟你这丫头从小到大是什么样的人,我这个当表舅的能不比谁都清楚?"
"但说到底,这次的事还是我自己的问题。是我没提前考虑到游戏世界里居然隐藏着如此不择手段的家伙!"
"不!或许更准确地说,那个最终在索尔之塔顶端许下愿望的家伙…… 说到底恐怕根本不是普通的 ' 人类 ' 玩家吧?!"
"能做出那样的事!还拥有足以轻易扭曲玩弄整个游戏世界规则的恐怖力量!其实力恐怕早已远远超越我们这些所谓 ' 七贤者 ' 能达到和想象的极限了!"
"说不定…… 她根本就是那个神秘的 ' 尼尔加科技开发集团 ' 秘密培养安插在游戏世界里的某个不为人知的 ' 内部人员 ' 或' 特殊棋子 ',也未可知!"
"…… 尼尔加?"
都古表舅只是再次疲惫地挥了挥手。
"…… 唉,事到如今再说这些也没用了。那么,希那,你今天特意来这找我,就仅仅是为了说这些无关痛痒的道歉和 ' 解释 ' 吗?"
"要知道,在看守所申请一次 ' 亲属探访 ' 非常不容易!而且时间也很有限!现在只剩最后不到三分钟了,你还有什么更重要的话想对我说吗?"
…… 还想说什么?我真正想说的话,其实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我伸出手轻轻放在面前冰冷坚硬的铁栅栏上,示意里面的都古表舅也把手伸出来。
"诶?伸手?干什么?"
看他虽疑惑但还是依言将保养得意外细嫩的手从栅栏缝隙伸出来,我随即也伸出双手,紧紧包裹握住他的手。
"…… 你这是干什么啊?希那?"
"…… 没什么,表舅。" 我声音哽咽,"我只是想真心感谢您一次。感谢您当初在我最困难无助时,不计前嫌将我从地狱般的深渊拉出来,让我有机会重新开始生活。"
我将脸也轻轻贴近冰冷的铁栅栏,仔仔细细看着他那张因长时间劳累焦虑而显得憔悴的脸 —— 说起来,以前我还真没这么近距离看过他的脸。现在这么一看,才发现他和我那早已逝去的母亲,长得有那么一点点像。
……
曾经的母亲也有张五官精致、气质温婉的脸庞,但后来因不幸接触沾染毁灭一切的毒物,导致她原本还算姣好的面容日渐凹陷枯槁、人不人鬼不鬼,最后脸上再难找出多少人类的血肉光泽。
但眼前的都古表舅毕竟比母亲小整整三岁,平日里也较注重保养和 "形象管理",所以虽因最近的糟心事脸上没了往日红润光泽,却仍依稀可见年轻时俊朗秀气的五官与 "精致" 底子。
"…… 表舅,"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认真说,"我相信!您一定能凭借智慧和毅力从这次困境中重新站起来!所以您一定要加油!也要好好反省改正以前犯下的错误!等您从这里出去,一定重新振作,再次回到曾经无比辉煌耀眼的巅峰!"
"呵呵…… 你这丫头,倒把我当成什么打不死的小强了。"
…… 意料之外的回答!我本来还想多安慰鼓励他几句,但他一下子这么说……
见我脸上错愕不解的表情,他忽然抬手不羁地撩了撩额前几缕因长时间未打理而显得不太柔顺的白发(他天生白发)。
"我,百都古,可从来没把这次的事看成什么 ' 失败 '!因为只有计划彻底出错,或完全偏离最初预想目标时,才叫真正的 ' 失败 '!"
"但我这次可一点没出错!所有一切其实都在我最初的意料和算计中!甚至比预想的还更顺利!"
"在我百都古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 ' 失败 ' 这两个字!!!"
"…… 诶?!"
"呵呵!你就等着看吧!希那!" 他脸上再次露出充满自信与 "运筹帷幄" 的笑容,"你表舅我等从这鬼地方出去,肯定还能堂堂正正重新站起来!这绝对不是结束!恰恰相反,这才仅仅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 不愧是我的表舅啊!我相信!他一定能像他说的那样重新站起来!
……
旁边忽然传来冰冷刺耳的金属铃声 —— 探视时间到了。
"好了,表舅。那我先走了。您一定要多多保重!也要加油!我会在外面一直等您!"
"嗯。放心吧,希那。你表舅我绝对不会再犯以前那种愚蠢的错误了。"
我朝旁边一直面无表情监视我们谈话的狱警恭敬敬礼,随即转身快步离开这个充满压抑绝望的公安局看守所。
现在!所有关于 "过去" 的麻烦事,总算都暂时告一段落了。那么…… 接下来!也该正式去那个由嫒未来介绍的 "765 事务所" 看一看了!
……
我本来是这样想的。但等我先去刻薄的二房东老太婆那退掉租住的破旧公寓,又将房间里对我无用且带不走的破旧东西一股脑卖给楼下收废品的流动收购站后……
只背着一个装着换洗衣物和生活必需品的小双肩背包,重新来到嫒未来介绍的 "765 事务所" 地址门口时,我却从事务所前台那位和善的接待小姐姐口中,得知一个让我再次感到意外与 "措手不及" 的消息!
"—— 什么?!你说嫒未来她…… 她已经离开这个事务所了?!"
"嗯…… 是的,这位小姐。" 前台小姐姐面露歉意与无奈,"您是她之前约好的朋友吧?非常抱歉,她因前几天我们公司内部出了点…… 比较紧急特殊的意外状况,所以暂时离开了,且没留下新的联系方式。现在事务所其他人也暂时联系不上她。"
"…… 她还让我来这里当什么 ' 演出现场助理 ' 呢!" 我有些不甘心地小声嘀咕。
眼前这位看起来人很好的接待大姐姐,同样一脸歉意与爱莫能助。
"…… 这样啊。" 她想了想,忽然像想起什么,对我说,"那…… 这位百希那小姐,是吧?要不您就在我们 765 事务所暂时留下来工作一段时间?"
"我们这边目前确实正缺一位像您这样年轻漂亮、聪明能干的 ' 演出现场助理 '!您若愿意,可以先在这积累些相关工作经验,待遇方面我们绝对不会亏待您!"
"—— 那太好了!谢谢您!大姐姐!"
……
就这样,我,百希那…… 总算暂时在这个充满未知与机遇的 "765 事务所" 里,找到了新的安身立命之所。
我感觉,或者说隐隐约约地相信着 —— 那个神秘强大的嫒未来,她一定!一定还会在不久的将来,重新回到这里!
—— 她一定会像之前在病房里亲口对我承诺的那样,实现我们 "美味殿堂" 所有伙伴在现实世界再次重逢团聚的共同约定!
—— 那么…… 就让我也在她曾许下这个承诺的、充满 "希望" 与 "奇迹" 的地方,安安静静地慢慢等待她吧。
……
"—— 各位同事!大家早上好!这位是我们事务所今天新入职的同事 —— 百希那女士!以后请大家在工作和生活中多多关照帮助她哦!"
"…… 大、大家好!我…… 我叫百希那!是…… 是 ' 三妹 '…… 啊!不对!是嫒未来大人介绍我来这里工作的!以后请各位前辈多多指教!多多关照!"
—— 未来姐姐……
—— 你一定!一定能够办到的!
—— 我,百希那,相信你!
—— 也永远都会在这里,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