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四维神域的实验室内一片寂静,除了空气流动时偶尔发出的细微音响,仿佛一切都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所定格。窗外的光线并不像普通世界那样规律,而是以一种奇异的方式折射和交织,穿透那些被折叠过无数次的维度。每一束光在空气中划过时,竟像是带着某种记忆,缓慢地铺开,渐渐地渗透进我的意识中。
我缓缓睁开眼,眼前是陌生的天花板。天花板并没有那种普通世界的平面感,而是被高维空间扭曲得难以用三维语言来形容。每一寸空间都仿佛在流动着某种无法触及的力量,变化着不同的几何形状。头脑中依旧弥漫着一种沉重的感觉,仿佛意识的每一个角落都被高维的重力压得紧紧的,难以呼吸。
我试着伸手抚摸额头,却摸到了一种冰冷的金属触感。左眼——我的机械左眼。它永远定格在三维状态,无法感知到高维世界的光景。曾经,这只是一个普通的眼睛;如今,它成为了我失去的那部分人类记忆的象征——那一段已经消失的地球,和我的过去。
“我叫什么来着……”我的声音沙哑,似乎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有些模糊。
片刻后,记忆渐渐归位。像是脑海中的齿轮重新转动,我终于能从那片模糊的阴影中拼凑出一块完整的拼图——我叫朝比奈瞬。
“对了,朝比奈瞬。”我轻轻地重复着自己的名字。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一丝微弱的自信。那是曾经属于我的名字,那个属于地球上的普通女孩的名字。
我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机械左眼的光芒似乎有些昏暗。那种永远定格的视觉,让我在这片四维神域中,成了唯一一个拥有完整人类记忆的存在。无论我如何想挣脱,左眼始终无法再感知到曾经熟悉的地球,它的影像只有在我机械的眼睛中存在,但那早已不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阿坍……”我轻声叫道。
几乎是在我发出声音的瞬间,空气突然涌动,仿佛某种不确定性跃出了空间的边界,随之,阿坍的身影逐渐从量子态中浮现出来。
阿坍,曾经是我的猫,或者说,它是我儿时宠物的量子残留。在升维实验中,它被卷入了量子波动中,与我的潜意识相结合,形成了这个能说话的猫形AI。阿坍的存在,或许是我与地球之间最后的一点联系。
它落在了我的书桌上,尾巴轻轻摆动着,眼神懒散又带着些许不耐烦的光芒。“早啊,瞬。”阿坍的声音轻松而懒散,像是刚刚从一场长长的午觉中醒来。
我看着它,眉头微微皱起。“今天又在做什么?”
阿坍伸了个懒腰,随后跳下书桌,优雅地在实验室里游走。每一步,它的身影都带着一种无法捉摸的轻盈感,仿佛没有任何物理法则能够束缚住它。它的尾巴轻轻扫过旁边的量子计算机,屏幕顿时一片混乱,显示出一堆无序的数学符号和几何图案。
“你又乱动了。”我叹了一口气,走向控制台,随手启动了稳定量子场的程序。“你要知道,这些计算机如果出问题,空间结构就会崩塌。”
阿坍似乎根本不在意它带来的后果,反而扬了扬头,露出它一贯傲娇的神情。“嘛,反正你又能修好,对吧?”它懒洋洋地说,仿佛根本不把这些小问题放在眼里。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总是这么不顾一切。”
“难道不是你自己选的实验体?”阿坍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从升维到现在,你不是一直这么过来的吗?到头来不就成了所有事的负责人,负担最大的人。”
我没有反驳。的确,从我自愿成为升维先驱计划的实验体那一刻起,我的命运就已经与四维神域和这场实验紧密相连。我是唯一一个在升维过程中保留了完整人类记忆的人,这个代价无疑是巨大的——不仅仅是因为我失去了地球,也因为我不断被置于决策的十字路口。
这时,一道电子般的冷静声音打破了沉默:“瞬大人,三日后将举行关于维度重构的紧急会议,您需要做出最终决策。”
我眯了眯眼,深吸一口气。每当这种声音响起,意味着新的重大决策即将来临。我,作为四维神域的首席科学家,必须承担起所有可能的后果。
“好的。”我淡淡应道,语气中透出一丝疲惫,“我会去的。”
系统的通知随即消失,空气又恢复了原来的寂静。只剩下阿坍继续在实验室里徘徊,偶尔跳到控制台上,用尾巴拨动一些不必要的按钮,发出一阵阵令人头疼的噪音。
我走到窗前,透过那片层层叠叠的量子窗,望向外面的四维景象。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空间,立方体、超立方体和各种几何形状在其中交错融合,宛如一个无法触及的梦境。每一秒钟,这些结构都在不断变化、膨胀、收缩,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操控。
这种景象虽然美丽,却让我感到无比的孤独。四维神域充满了无数的奇迹,但这些奇迹背后,依然只有我孤独的身影。左眼中的地球影像从未改变,仿佛是我与世界唯一的联系。
“阿坍,今天又是新的一天。”我轻声说道。
阿坍从实验室的角落走了过来,跳到了控制台上,用尾巴扫过那些无意义的按钮。“你又要做决策了吧?这些事永远也做不完。”
我没有回应它,转身继续操作着量子计算机,调整着数据和模型。对于我来说,每一次决策都像是在无尽的黑暗中摸索,虽然看似有选择,但每一步似乎都被命运推向了某个既定的结局。
随着计算机的启动,周围的空间再次发生了轻微的震动。阿坍跳下控制台,走到我身边,默默地看着我。“你知道的,不管你做什么,这个世界永远无法回到原样。”
我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我的机械左眼依旧投射着地球的影像,而它的每一次闪烁,都让我更加明白——我已经无法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