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雨,像是一场永不停歇的噩梦,淅淅沥沥地持续到天亮。清晨的阳光试图穿透云层,却只能洒下几缕微弱的光线,给这个潮湿的世界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暖。我从床上坐起,脑袋昏昏沉沉,昨晚墓园里的恐怖经历如同阴霾,死死地压在我的心头。
回想起红囡那鬼魅般的身影、阴森的气息,还有胸口那个诡异的血红色印记,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我伸手摸了**口,那印记仿佛还带着昨晚的灼热,似乎在提醒我这一切不是幻觉。我满心疑惑,红囡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什么偏偏选中我签订那要命的契约?这和我一直渴望探寻的父母的秘密又有没有关系?无数个问题在我脑海里打转,却找不到答案。
走进浴室,镜子里的自己面色苍白,双眼布满血丝,头发凌乱得像个鸟窝。我打开水龙头,用凉水泼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些。可冰冷的水只能暂时驱散困意,却无法消除我内心的恐惧和迷茫。
吃早餐时,奶奶像往常一样叮嘱我要多吃点,注意身体,她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我内心的波澜。我看着奶奶慈祥的面容,心里一阵愧疚,这种怪异的事情,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她开口,只能把所有的情绪都默默咽下去。
到了学校,林萱蹦蹦跳跳地朝我跑来。往常看到她这么活泼的样子,我心情也会跟着变好,可今天,我实在提不起精神。
“江晚,你脸色好差呀,是不是昨晚没睡好?”林萱关切地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担忧。
我挤出一丝笑容,不想让她担心,“可能是吧,昨晚有点失眠。”我含糊地应付着,不敢和她对视,生怕她看出我的异样。
上课的时候,我完全没法集中精力,老师讲的内容一句都没听进去。红囡的身影总是在我眼前晃来晃去,那充满怨恨的眼神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痛苦。我知道,我的生活彻底被打乱了,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红囡和那个神秘的契约。
好不容易熬到课间休息,我趴在课桌上,想要稍微休息一下。突然,教室里的灯光毫无征兆地闪了几下,然后彻底熄灭,整个教室陷入一片黑暗。同学们顿时慌乱起来,尖叫和议论声此起彼伏。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大家别慌,可能是跳闸了!”班长在黑暗中喊道。
可我却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就在这时,我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冰冷气息扑面而来。我惊恐地抬起头,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我看到一个血红色的身影缓缓浮现——是红囡!
她静静地站在教室的角落里,头上披着的红盖头遮住了几乎半张脸,身上的血红色嫁衣在黑暗中若隐若现,散发着诡异的气息。同学们似乎都没察觉到她的存在,依旧在慌乱地寻找着光亮。
“你……你怎么来了?”我颤抖着声音,压低了音量,生怕被同学们听到。
红囡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那眼神让我心里直发毛。突然,她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我面前,冰冷的手指指向我的胸口。我下意识地捂住胸口那道印记,心脏狂跳,仿佛要冲破胸膛。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又急又怕,声音忍不住提高了几分。
就在这时,灯光突然亮了起来,红囡的身影也随之消失不见。同学们还在讨论着刚才的停电,没人注意到我这边的异样。我坐在座位上,大口喘着粗气,冷汗湿透了后背。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我更加确信,红囡的出现绝非偶然,她对吞噬鬼魂的渴望已经让她迫不及待地出现在我身边,而我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我开始怀疑,这一切是不是和小镇上那个神秘组织有关?他们是不是在背后操控着红囡,故意接近我?可我没有任何证据,只能在心里默默猜测。
一整天,我都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时刻警惕着红囡的再次出现。好不容易熬到放学,我只想快点回家,躲在自己的房间里,远离这些可怕的事情。
然而,当我走出校门,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又出现了。我环顾四周,却没发现什么异常。我加快脚步,心里想着赶紧回家,可那种阴森的感觉却如影随形。
路过一条偏僻的小巷时,我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像是有人在低声哭泣,又像是沉重的叹息。我紧张地回头张望,却只看到空荡荡的小巷,只有微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
“谁?是谁在那里?”我壮着胆子喊道,声音在小巷里回荡,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我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小巷。回到家,我一头扎进房间,把自己扔在床上。今天发生的事情让我心力交瘁,我知道,我平静的生活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晚上,躺在床上,我望着天花板,久久无法入眠。红囡的身影、神秘的契约,这一切就像一团乱麻,缠绕在我的心头。我不知道未来还会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也不知道该如何解开这些谜团,但我知道,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必须鼓起勇气,去面对这一切,为了自己,也为了弄清楚父母去世的真相。
在这寂静的夜晚,我暗暗发誓,不管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我都要勇敢地走下去,揭开背后的秘密,让一切恢复平静。可我心里清楚,这注定是一条充满荆棘的道路,而我,才刚刚踏上征程。
就在我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房间里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在低声哭泣。我瞬间惊醒,心脏狂跳不已,紧张地望向四周。房间里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清,但那种阴森的气息却愈发浓烈。我摸索着打开床头灯,灯光亮起的瞬间,我看到红囡正站在我的床边,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急切和渴望,死死地盯着我。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惊恐地问道,声音中带着明显的颤抖。
她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手,指向窗外。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窗外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但就在这时,我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拉扯着我,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召唤我。
“不,我不去!”我拼命挣扎着,试图摆脱这股力量。可那股力量却越来越强,我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朝着窗户走去。我不顾一切的甩动着双臂,双腿死命的蹬着地板,全然不顾赤裸双脚磨得通红,在与地板的一次次摩擦中发出何等尖锐的声音,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在脑海里盘旋
“活下去!”
房间里,昏暗的灯光在幽微的气流中摇曳不定,像是随时都会熄灭,将整个空间抛入无尽的黑暗。四周的墙壁好似被岁月侵蚀得千疮百孔,斑驳的墙皮如同即将剥落的鳞片,散发着腐朽的气息。墙上哒哒响着的吊钟,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每一声都像是沉重的叹息,又像为我预演的丧钟,一步步把我推向死亡的悬崖。
我感到有一双无形的大手轻轻划过了我裸露的脖颈,冰冷且黏腻,随后渐渐开始收紧。我惊恐地瞪大双眼,奋力向着门口冲去,试图远离女鬼漂浮着的窗边。窗外,夜色如墨,狂风呼啸着席卷而过,吹得窗户哐当作响,仿佛是恶魔在咆哮。
说时迟那时快,我周身的禁锢骤然间消散,毫无防备只顾猛冲的我也顺着劲儿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一股难言的疼痛从四肢百骸袭来,像无数根钢针同时扎入身体,麻痹了我的大脑,让我眼前一阵模糊,也有了一刻的晃神。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死寂,只有窗外呼啸的风声和我急促的喘息声。但是恐惧的阴冷很快让我回归了清明,我忙不迭地抬起头,试图朝着门口冲去。却在惊讶间对上了奶奶心疼的眸子,水汪汪的双眸好似能摆平我的一切苦恼与恐惧一般。
短暂的诧异后我试图叫奶奶出去,却不曾想奶奶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向前来,开始伸出手来搀扶我了。
“囡囡,怎么咯,快快,起来拍拍……”
我有那么一瞬间哑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阿嬷,我没事,我只是……”
差点死掉?我肯定不能这么说出来!
思索间,我悄悄瞟了一眼窗口的女鬼,组织着语言。出于个人原因,我不想奶奶担心。奶奶也是一个细心的主,见着我向窗户口子瞟,也是看了去。见着窗门大开的样子,以为是我为了关窗户,摔了一个狗啃泥,于是在扶起我后,大踏步向前,关上了窗子。房间里安静了些许,只有奶奶的脚步声在地板上回响。在她交代了我几句以后,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窗关好点啊,刚刚在窗口挺冷的。”
我的奶奶哟!你穿过了一只鬼走的路,那不得阴气逼人啊!
末了,她在门口杵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思索再三还是开了口,“囡囡啊,你刚刚在房里干什么呢?”
“没什么啊,阿嬷。”我毫不犹豫地回道。
“……”
“唉,阿嬷听见你房里有‘呲呲’的声音,是不是有什么事不顺心的啊?”
我愣了一秒,又很快反应了过来。我房间铺的是红木地板,刚刚用脚在上面快速滑动的时候确实会发出刺耳的‘呲呲’声,奶奶可能就是被这个声音吸引来的。
但是也没有时间给我想什么七七八八的了,我突然间有了一种穿反毛衣的错觉,脖子前面勒得慌,后面却是一阵凉飕飕的。房间里的温度似乎在急剧下降,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我转头望去,却直直落进女鬼无神空洞的眼眶中,又是一阵战栗,随便找了一个借口,我用在学校不顺心为由将奶奶搪塞了过去。
关上我刚刚急切想要离开的门,我缓缓偏头面向窗户。但是入目的却是一大片艳红色,掺杂着些许暗红色斑点。这鬼嫁衣突脸,着实把我吓得不轻,但我还是死死咬紧了嘴唇没发出声来。不一会儿,一阵铁腥味便在我的口腔中晕开来。女鬼像是感知到了什么,我可以清晰地看见她红盖头下的双眉蹙了蹙。
这时,又一阵吸力传来,但是相比于上一次的“拽”,这一次更像是轻轻的“拉”。我可以说,这次我能毫不费劲地挣脱开来。给我了一种哭闹的小孩见讨不得好处,开始拉拉手撒娇的错觉。
但是很快,我就为我的错误买单了。
只见她迅速将爪子毫不迟疑地笔直插进腹中,我惊讶于她的自残行为,但更多的是不解。房间里弥漫着诡异的气息,让人毛骨悚然。只不过几个瞬息以后我就惊讶不出来了,我的腹部传来了一种在挣扎中被人强行开膛破肚的剧痛,又好似被一辆卡车撞了一般。四肢绵软无力,我倚着背后的门结结实实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是那个契约的问题!我的脑海里只有这个猜想。
或许用处是感官共通呢?
但眼下我着实是没什么功夫考虑这点档子事了,因为我本人已经命悬一线了,身体的反馈告诉我,我要死了。即使我这片刻的精神尤为活跃,但也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女鬼——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红囡”,试图从她身上找出她这么做的理由。
探寻无果,我半晌扯出一句话来,“红囡是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奶奶曾经在我小时候提过一嘴对鬼直呼其名是大不敬,但现今我就是个濒死之人,怕个啥,嘴比脑子快。
她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什么,甚至没有大发雷霆,就像在看一个即将入肚腹之中的猎物一般看着我。
就在我将要开口咒骂时,红囡忽然闪动了她的鬼手,因为速度太快我没有怎么看清,只是隐约能看清她在我的床下抓住了什么,像是一团黑黑的东西。随后她将这个东西展示在了我的面前。
这时我才看到几分清楚,这黑乎乎的东西像是海胆,却又比之海胆灵活许多,一扭一扭,看着有几分犯恶心。不出意外的话,这种东西**魈。在中国一些古籍记载中,有类似的鬼怪。它通常隐藏在床的缝隙或底部,会在人睡觉时发出奇怪的声响,或者让人感觉有东西在床上来回移动,影响人的睡眠。
这倒是让我有几分不解了,她这又是为了什么?痛痛快快地送我走不好吗?难道还是要加一个餐前甜点吗?
在我看到她将晃悠了一小会儿的床魈一口吞下时,我的心又凉了半截,八九不离十了。在我看来,下一个“进口食品”就会是我了。不再挣扎,温顺地合上了眼眸,像羊羔被带往宰杀之地,又像羊羔在剪毛的人手下无声。
但是在无边的黑暗中,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传来。相反,四肢百骸还传来舒适的感觉。就这么死去,好像也不是不行?至少没有什么痛苦,只有安息。不敢睁开眼,希望是我的幻觉。可是,过了许久,迎接我的并不是意识的消沉。相反,我逐渐感觉到了四肢的掌控权,我能清楚地感知到,我,似乎比以前有力了。
猛然睁开眼,我对上她平静而又空洞的眸子。看着她空洞的眸子我明白过来她在试图告诉我什么,以这种直接,难以接受的方法。
似乎我的猜想是对的,她接下来就那么站在那里,平静地盯着我。其实,刚刚睁开眼时我就已经懂了个七七八八了。那个契约,应该就是关键,它把我和红囡的生命又或感官单项又或双向地联系在了一起。至于结果,我更倾向于生命,因为在她吞噬那个床魈的时候我是立马感受到了生命的反馈的。当然,不排除她暗箱操作,但是她应该没有这个必要,因为她随时可以取我性命,没必要这样子惺惺作态。
看了一眼不知何时又打开的窗户,狂风从外面灌进来,吹得窗帘猎猎作响。我长叹了一口气:“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