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色微明,叶长宁便被一阵连续的敲门声吵醒。
他从床上爬起来,披上外衣,打开房门,发现正是甘罗。
甘罗脸上显露着一丝的疲惫之色,显然是昨晚并没有休息。
他没有多余的话,直接的说道:“大人,您要找的人,找到了。”
叶长宁本来还有些困,毕竟昨天忙于奔走,晚上又休息的晚,这样早起,难免没有精神。
可听到甘罗的话,他顿时精神抖擞,面露喜色:“在哪?”
甘罗随即拿出一沓本子,递给叶长宁,说道:“这其中是江宁的水上漕运来往账目,记载着这个月江宁来往的各类商船,和其中的货物。
蓝青阿的名字,就在其中。她三天前带着一些药草从南疆至此。
我调查了江宁的诸多商会,发现这个蓝青阿与湘云商会关系密切,大部分的货物都经过他们的手。”
“好!”叶长宁重重点头,走回屋内,穿上外裤,换好官服,带上佩剑,“走!去湘云商会。”
两人迅速出宅邸,骑上马,往湘云商会的方向走。
所谓商会,往往是某地的商人们自发组成,商会将商人的商品进行集合,再售卖,并给予商人一定的提成。
在江宁这种地方,全国各地的商品,应有尽有,靠商人个人往往是活不下来的,一定要依附于某个大商会。
而整个江宁,叫得上名号的商会也就三个。
一个是“湘云商会”,一个是“晋阳商会”,还有一个是“徽平商会。”
湘云商会位列三大商会之首,其在商贾之间的影响巨大,有时甚至能够在短期内决定某种商品的价格。
所以这蓝青阿选择通过“湘云商会”卖手里的东西,想必也是对江宁的情况有所了解。
那么通过商会去找她,比自己找要简单的多。
两人骑着马,在江宁的街道上穿行,不过片刻,便来到了湘云商会的大门外。
江宁第一的商会,自然是豪华气派,三层的大阁楼伫立在街边,朱红的大门上面雕刻这象征财源广进的貔貅,就连牌匾都是用鎏金的字体,写着方方正正的“湘云商会。”
商会经商,开门的时候早,夏日天破晓不过卯时,商会便已经大门敞开。
里面走出一个身穿黑色大褂,头戴小帽,身材矮小的中年男人,他弯着腰,满脸笑容的迎上来:
“小人是湘云商会的掌柜,两位老爷大驾光临,有什么事是小人可以效劳的?”
叶长宁翻身下马道:“我们的事,你管不了,叫你们商会能管事的来。”
掌柜笑笑,却是摇摇头:“两位大人,天色尚早,我们商会的知事估计还没醒呢!
况且,知事事务繁杂,小人也不常常见到。
不如两位大人将事情告知小人,小人见到知事,立刻转达。”
这掌柜的明显是在推辞,叶长宁却没有耐心,他轻叹一声。
甘罗手中长剑应声而出,搭在他的肩膀上,明晃晃的剑光闪的掌柜闭上一只眼睛,赶紧举起双手:
“大人饶命啊!大人!”
叶长宁这才道:“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在睡觉就把人从床上拎起来见我。
滚!”
掌柜的赶紧应声道是,随即屁滚尿流的跑进商会之中,脚踏在楼梯上的声音清晰而又急切。
叶长宁看向甘罗,问道:“这些人,怎么全都敬酒不吃?”
甘罗边收剑边回答道:“江宁商业繁荣,商会地位又高,这些个替商会做事的,就容易忘记自己的身份。
不过在大人的手段前,都只是小把戏。”
叶长宁摇摇头:“只希望这所谓的商会知事是个明事理的。”
他说着,走进商会之内,在木椅上随意坐下。
不久后,便见那矮个子掌柜从留上下来,躬着身子,对二人恭敬道:
“两位大人,知事已经在楼上等候了,请二位大人上去喝茶。”
两人跟着掌柜的走上楼梯,来到商会的三层。
一二两层全是各种各样的珍贵商品,什么陶器、金盏、茶叶、绸缎,而到了第三层,却平淡的多,没什么商品,看起来更像一个单纯住人的地方。
从楼梯走上来,便可看见一片极大的空间。其中摆着方正的木桌,还有几把椅子,看样子是专门会客使用的。
木桌靠近三楼的窗户,床边站着一名身边鲜红色长裙的女子,头发用发髻扎起来,却仍有几缕搭在耳畔。
她似乎是听到了声音,转过身来,便可看见一张秀丽的面庞,三庭五眼如工笔画般匀称端方。眉似远山含黛,两道弯弧温软舒展,不似柳叶的纤弱,倒像水墨在宣纸上晕开的悠然。
她摆弄着最后一缕发丝,将其挽在耳后,她转过身来,看着两人,低眉半蹲道:
“小女梁月,忝为湘云商会知事,参见二位大人。
小女愚钝,不知二位大人该如何称呼。”
叶长宁点头应了,随即答道:“我姓叶,这位是甘大人。”
梁月再度半蹲行礼,随即走到桌边,笑着伸手:
“两位大人请坐吧!我替二位斟茶。”
她说着,提起桌上的紫砂壶,为叶长宁与甘罗一一斟满茶水,随即坐在两人对面。
叶长宁观察着她。
这商会的知事无论从何种角度,都算是个美人。她的头发并不工整,耳上也没佩戴饰品,脸上没有胭脂的痕迹。
应该确实是刚刚被从床上拎起来的。
果然,在其坐定后,立刻说道:
“两位大人来得急,又定要见面,故而小女准备的匆忙,来不及梳妆打扮的精致些,请二位见谅。”
“无妨。”叶长宁听出这话中的责怪意味,却并不理睬,自顾自的说道,“我们二人前来,是想让知事为我们请个人。
湘云商会在江宁多年,想必梁知事也是人脉广布。找个人,对你来说应该不算难事。”
梁月点点头:“叶大人请讲。”
“此人来自南疆,名为蓝青阿。”叶长宁说,“本官找她有要紧事。”
叶长宁最后自称“本官”,正是表明其立场。
梁月好歹也是行商的,这点意思不可能听不出来,可她还是说道:
“两位大人,湘云商会虽然在江宁朋友颇多,可这位蓝姑娘是个好动的性子,不好找。”
“那好办。”叶长宁端起茶,喝了一口,随即道,“将你这商会关了,什么时候找到,什么时候再打开。”
叶长宁的话毫不客气,几乎是赤裸裸的逼迫了,梁月听了倒吸一口凉气。
她本来还想借机从这人手中弄些好处,可他却丝毫不吃这一套?
不对啊,看他身上的官服,应该正是江宁的官员。
江宁什么时候出了一个这样的人?做生意不给报酬?
她虽然心中疑惑,却明白这人不好惹,可千万不能真让他把商会关了,赶紧补道:
“大人说笑了,既然是大人要求,商会定会竭尽全力,不劳大人费心。
您在这里稍坐,我这就替您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