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城，凌晨四点零九分。
彩绘玻璃的凌痕如同蛛网般蔓延，将月光分割成支离破碎的几何图案，投映在冰冷的地面上，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切割着王座厅的黑暗。
多萝西躲在角落里，身上只穿着一件称得上是情趣的丝绸睡衣。
轻薄的黑色丝绸几乎遮不住什么，短到勉强遮住大腿根的裙摆随着她蜷缩的动作微微上卷，露出更多雪白娇嫩的肌肤。
睡衣的吊带松松垮垮地挂在纤细的肩膀上，似乎随时都会滑落，领口开得很低，隐约可见精致的锁骨和更下方的柔软，勾勒出少女青涩却诱人的身体曲线。
银白的长发肆意铺散在地面上。
少女倾国倾城的容颜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那双本该如深海般迷人的蓝色眼眸，此刻却浑浊而无神，失去焦距，空洞地望向远方的天空。
飞鸟掠过云层，却映不进她死寂的瞳孔。
偶尔，她的舌尖会轻轻舔过干裂的下唇，留下一抹湿润的痕迹，但很快，那点水光便会被冰冷的空气夺走，如同她体内正在缓慢流失的温度。
……
“亲爱的主人...”
羽毛笔在羊皮纸上划出歪歪斜斜的轨迹，墨迹晕染开来，像干涸的血泊，笔尖悬停，似乎是使用者在思考些什么。
多萝西突然咬住舌尖，犬齿刺破娇嫩的皮肉，铁锈味的温热在口腔里蔓延，疼痛让混沌的思绪获得片刻清明。
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庞此刻扭曲着，嘴角挂着神经质的微笑。
“哈...哈哈哈...”
天籁般的笑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却像是被无形的刀刃切割，扭曲成破碎的音节。
锁链随着她身体的颤抖而晃动，金属相撞的清脆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她的纤纤玉尖缓缓抚上胸口，感受着那平稳而空洞的心跳——像被掏空的南瓜灯里摇曳的烛火，微弱、虚幻，随时可能熄灭。
“我明明...深爱着您啊...”
笔尖猛地戳穿羊皮纸，黑色的墨汁顺着裂缝汩汩流出。
多萝西的呼吸骤然急促，突然暴起，纤细的手指疯狂撕扯着项圈，指甲在金属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荆棘纹路深深勒进她天鹅般的脖颈，白皙的肌肤上浮现出狰狞的血痕，一滴滴殷红顺着锁骨滑落。
疼痛带来的清醒转瞬即逝，更深的癫狂如潮水般涌来。
她的喉咙里溢出低低的呜咽，像是受伤的野兽，却又夹杂着近乎愉悦的喘息，
少女的指尖深深掐进自己的皮肉，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自己的存在。
多么讽刺啊。
昨夜她还像发情的**般匍匐在主人脚边，渴求着每一寸肌肤的触碰，此刻却恨不得用这锁链绞断自己的喉咙。
多萝西伸出粉嫩的舌尖，痴迷地舔舐着手腕上的咬痕——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主人的味道，混合着铁锈味的鲜血在她娇嫩的味蕾上绽放。
“呕——”
突如其来的反胃感让她弓起腰肢干呕出声，银白的长发黏在布满冷汗的额前。
晶莹的泪珠混着清鼻涕从她精致的鼻尖滴落，将那张绝美的脸庞糊得一片狼藉。
她的身体还记得被主人抚摸时的战栗，每一寸肌肤都在渴望着更多触碰。
可为什么，为什么……
她纤细的手指深深掐进地面，指甲断裂的疼痛却让她露出恍惚的微笑。
紫色的月光下，她看见自己映在光洁地面上的倒影，那个满脸泛红、嘴角挂着口水的疯子，哪还有半点正常人的样子？
“再多...请再多惩罚我一些吧...”
多萝西对着虚空喃喃自语，蜷缩成更小的团，两只如玉般的小脚互相摩擦着试图取暖。
指甲深深掐进大腿内侧，羊皮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去死”，好像每个字母都在张牙舞爪地嘲笑她。
“不对...不是这样的...我不是坏孩子...”
多么可悲。
就连自毁的时候，
想的还是取悦他。
多萝西踉跄着爬向落地镜，镜中的女人美的不似凡间之物，但谁能看透这具美丽躯壳里装着怎样腐烂的灵魂？
“您说过的...会永远爱我...”
多萝西痴痴地笑着，眼泪却决堤般涌出。
镜中的疯女人也在笑，笑得那么美，那么绝望，她们就这样对视着，直到晨光开始蚕食黑暗。
多萝西挥拳砸向镜面。裂纹如蛛网般蔓延，无数个破碎的她在镜中回望，每一片都带着扭曲的微笑。
鲜血顺着她指缝滴落，多萝西在疼痛中跪倒在地。
锁链缠绕着她精致脚踝的触感让她想起，这是主人亲手为她戴上的。
多么温柔啊，
连枷锁，
都为她量身定制。
再过四十六分钟，主人就会醒来。
多萝西擦拭血迹，把羊皮纸丢到窗外，把碎玻璃扫到角落，最后调整脸上的表情。
那个完美的玩偶会准时出现在主人床前，带着甜蜜的微笑和温顺的眼神。
多好啊...
至少作为玩偶的时候...
不必思考自己究竟算什么东西...
晨光中，多萝西捡起一片镜子的碎片。
锋利的边缘在她如玉的指尖轻轻划过，留下一道细小的血痕。她把它藏在了枕头下面。
也许明天，
也许永远，
她会用它划开这美丽的皮囊，
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