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3年,5月29日,君士坦丁堡。
过度的疲惫摧垮了君士坦丁十一世的身体,这位苦苦经营着巴列奥略王朝最后荣光的君王强撑着不堪的病体,在侍从的伺候下勉强披上了紫色的战袍。
黎明前的黑暗笼罩着这座千年古城,君士坦丁十一世站在圣罗曼努斯门的城墙上,望着远处奥斯曼军营中密密麻麻的火光。二十万大军将这座孤城围得水泄不通,远处连天的炮火从金角湾里传来,126艘战船结队,遮蔽了整个海岸线,他心想:亏得他们想得出旱地行舟这种笨法子。
号称永不陷落的狄奥多西城墙在新式巨炮的炮击下,一层层褪去它傲人的防线,也淡去了罗马两千年的荣耀。
城墙下传来号角声,那是奥斯曼大军开始集结的信号。君士坦丁握紧了腰间的圣剑,这把剑自君士坦丁大帝时代起就在皇室传承,剑身上镌刻着古老的拉丁文:In Hoc Signo Vinces(以此符号,汝将征服)。
他拭过剑锋,心中忽然翻涌起无限的悲凉。
遥想当年,凯撒征服高卢,留下了“我来、我见、我征服!”的豪言。今日大军压境,却是罗马陷入了灭亡的境地。
“我的子民们!“
君士坦丁十一世转身面对集结在城墙上的守军,他的声音在晨风中格外清晰,“今天,我们或许会死,但我们的灵魂将永远与这座城同在。我们不是为了苟活而战,而是为了捍卫信仰与荣耀!愿主和先祖庇护元老院和罗马人民!“
“万王之王,保佑我们的王!保佑他,巴列奥略!”
“万王之王,保佑我们的王!保佑他,巴列奥略!”
“万王之王,保佑我们的王!保佑他,巴列奥略!”
希腊守军,还有从热那亚和威尼斯赶来的罗马子民,纷纷高呼着君士坦丁的名字。
君士坦丁十一世猛然振臂,怒声高呼:“为了罗马!”
所有人跟着大喊道:“为了罗马!”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奥斯曼大军发起了总攻。震耳欲聋的炮声响起,乌尔班巨炮发射的炮弹重重砸在城墙上,碎石飞溅。君士坦丁拔出圣剑,剑身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
那身紫袍率先冲入了巷战的前线,与奥斯曼士兵厮杀在一起。
几十年的苦撑,几十年的低头,所有的憋屈所有的无奈,全都化作纯粹的杀意砍在了奥斯曼人的身上。
这一剑,砍的是买买提!
这一剑,砍的是威尼斯总督!
这一剑,砍的是十字军!
这一剑,砍的是罗马教皇!
君士坦丁不语,只是一味出剑。
直到鲜血殷红了他的战袍,而他因仰慕过去荣光而建设的为数不多的铁甲圣骑亲兵队业已尽数倒下,他于是知晓——就到这里了。
出血过多的君士坦丁十一世再也无法战斗,只是死死瞪着扑来的凶恶异教徒,还有那些无法躲过的箭矢枪矛。
倒在地上的那一刻,君士坦丁仿佛看到了君士坦丁堡昔日的辉煌。他看到金碧辉煌的皇宫,看到万民朝拜的盛况,看到帝国的疆域横跨三大洲。他紧紧握住圣剑,用尽最后的力气喊道:
“罗马永存!“
君士坦丁堡的陷落宣告了一个时代的结束,于是人们终于明白,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而罗马,最终变成了不会说话的神像,只能任人高高挂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