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巨门裂开一道缝时，海水发出老旧的"吱呀"声。苏桃的鳞片"唰"地爬满手臂，腕间铜钱坠子叮当乱响："这门在吸海水！"
林渊单手掐诀，七枚铜钱打着旋儿钉入石缝："坎位填艮，定！"水流骤然停滞，露出门缝里黏着的半透明丝线——是三百条细如蛛丝的孩童胎发！
"闭气！"他猛地拽过苏桃。巨型触手撕裂水幕冲出，吸盘上密密麻麻嵌着银镯碎片。苏桃的冰刃刚斩断一根触须，黏液里突然浮出张人脸，竟是五岁时的自己。
"幻象别信！"林渊的雷符炸开触手关节，"看吸盘内侧！"
苏桃的龙瞳泛起金芒，看清吸盘褶皱里蜷缩的婴灵——每个都长着与她相似的龙角。潮汐石在心口突突跳动，三百声啼哭刺得耳膜生疼。
"他们被炼成蜃傀儡了！"林渊甩出铜钱链缠住她腰，"别碰黏液！"
龙尾扫碎礁石的瞬间，苏桃摸到触手刻字——"甲子年七月初七封"，正是她当年被夺魄的日子！
触手群突然缩回门内，海水退潮般露出星砂祭坛。苏桃刚要落脚，林渊的剑鞘横在跟前："看砂子反光。"
星砂间有金线游走如活蛇，织成张巨大的锁龙阵。阵眼处立着块黢黑石碑，碑文渗着暗红："以北海公主心头血为引，甲子年七月..."
"是我的生辰..."苏桃指尖抚过残缺字迹，"这下面埋着什么？"
林渊划破掌心按上碑顶："你最不想记起的东西。"鲜血渗入缝隙的刹那，整座祭坛开始扭曲。
【五岁生辰夜】
潮气裹着血腥味钻进柜缝。小苏桃搂着掉眼的布偶，牙齿把嘴唇咬出血。柜门外，凌老鬼的黑龙鞭正在石砖上拖出刺耳声响。
"第七碗了..."陈玄青的嗓音发颤，"再抽会要命的..."
"死了正好炼魂！"凌老鬼掐住昏迷少年的下巴，"等这小子的换命蛊养成，天机阁就是本座囊中物！"
小苏桃透过缝隙，看见自己的血正被灌入少年口中。那人的手腕星纹忽明忽暗，赫然是年幼的林渊！
幻境崩塌时，苏桃的龙爪深深抠进祭坛："你当年喝过我的血？！"
"不然怎么瞒过凌老鬼的蛊？"林渊扯开衣襟，心口铜钱印缠着暗金龙纹，"十九岁那年我剖心换血，如今这身子..."剑锋突然转向斜后方，"装够了吗？"
慕长老的毒鞭擦着脸颊掠过："主上说得对，你们果然会来自投罗网！"
三百冰棺自血池浮起，每具都躺着与苏桃九分相似的少女。林渊挥剑斩断锁链时，慕长老的狂笑震落了洞顶碎石："杀了她们，归墟就会..."
"就会释放真正的龙魂。"敖璃的声音从潮汐石中炸响，"桃儿，剜逆鳞！"
龙爪刺入心口的剧痛让苏桃跪倒在地，冰蓝魂魄自伤口涌出。三百冰棺应声炸裂，残魂汇聚成敖璃的虚影："看好了，这才是龙阙剑真正的——"
剑光如月华铺满血池，少女们的尸体化作星砂四散。慕长老的毒鞭寸寸断裂："不！主上的噬魂蛊明明..."
"噬的是你自己的魂！"林渊捏碎铜钱印，掌心蛊虫发出婴儿啼哭，"真以为凌老鬼信你？"
朝阳刺破海面时，林渊抱着昏迷的苏桃浮上沙滩。她心口新生龙鳞泛着淡金微光，三百道残魂如萤火绕身飞舞。
"潮汐石..."她睫毛颤动，"碎了？"
"陈老鬼给修好了。"林渊晃了晃琥珀挂坠，碎石在晨曦中流转七彩，"用他最后半缕魂。"
海浪托来艘破木舟，陈玄青的残影正在船头钓鱼。鱼竿突然弯成满月："丫头！接着！"
苏桃接住抛来的酒葫芦，里面泡着颗星纹贝："这什么？"
"你娘的嫁妆单子！"残影大笑消散，"记得给老夫留杯喜酒！"
林渊忽然抓起她手腕："聘礼都收了..."褪色红绳上的铜钱叮当作响，"按北海规矩..."
"哪来的规矩！"苏桃甩开他的手，龙角尖泛起粉色，"我娘才没说过..."话被海浪声吞没。
远处云层滚过闷雷，归墟废墟中似有铜钱嗡鸣。林渊摩挲着新凝的卦签轻笑："有人急着讨债呢..."
（第一卷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