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看着皇城天花板上的那些凹陷,不由的发呆。遥想当年,他的父亲让西奥多这个古老腐烂的王国重换新生,改革军制,去吸收那些“不可理喻者”创办所谓的“探索者协会”,蓄积力量,灭亡多年的死敌,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那时年幼的他何等崇拜,只是对父亲身边一个人感到奇怪,他跟那些服侍自己的亚人奴仆为什么完全不一样,他的父亲只会抚摸着他的脑袋说
“那是阿格尼叔叔,不要对他头上的角产生恐惧,他只是个魔裔,跟你的艾米姑妈一样的亚人。”艾米姑妈是他的乳母,是个猫裔。
父亲也不是对谁都很柔和,就比如那些时不时来皇城的那些臣子,父亲虽然也是在微笑着,但是语气相当冷淡,那些俯首称臣者的话语虽然谄媚,但是让年幼的他感觉很不舒服。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让他的父亲这样,有一部分人的来访会让父亲十分兴奋,就跟那个阿格尼叔叔一样。有的时候他父亲会叫艾米姑妈带着自己去玩,而父亲会和那个来访者去一个单独的房间。国王把视线移开,看着几乎空荡荡的殿下院,还有稀稀落落的侍卫。
那是个寒冷的冬日,他从外面回到宫殿,看到有一群人,他们正匍匐在地,王座上是阴着脸的父亲,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父亲,原本宽大明亮的宫殿在他的视角变得压抑,他被艾米姑妈带回自己的房间。半夜,他走入父亲的书房。“父王,那些人怎么回事?”“他们啊.......”国王忘记了后半段,他记不起来了。这时,一名侍卫闯了进来。他喘着粗气,在父亲的耳边说了什么,后者脸色突变。“先去睡吧,我明天会好好给你解答的。”他的父亲挤出一个笑脸,然后和一脸严肃的侍卫一同离去。
第二天,早上,父亲没有在王座上。中午,父亲没有和他吃午膳。晚上,父亲没有在书房。或许父王在忙吧?第三天,卡塔历913年1月6日,他早早地起来,今天的侍卫们似乎很奇怪,他们不在跟他交谈见闻和趣事脸上带着一丝同情和悲伤。他走着,直到大殿。大殿里全是人,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胸前都插着一朵白花。每个人的表情都不一样,疑惑?悲伤?平静?凶狠?什么的都有。突然响起一句话打断国王的回忆,他转头一看,是自己的侍从“陛下,午膳已经......”后者摆摆手“我晚点在吃。”“是。”侍从退下。国王扭回头,看到了那幅画像。
父王死了,这个消息几乎一计重锤,砸在他的身上,是谁干的?“魔族。”说话的是老卡萨蒂,这个衣着普通的老人带着忧伤拍着他的肩膀。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先王身边的阿格尼是魔王维拉施玛克的间谍,在骗取了先王的信任以后,带着一只魔裔军队袭击了重镇奥吉尔要塞,先王紧急召集了自己的亲卫队和贵族去镇压,在消灭了阿格尼所带的魔裔部队之后,那个小人躲在一座高塔上负隅顽抗,此时的先王念其旧情要求投降,对方要求先王亲自上塔和谈。结果谈判破裂,先王被杀。“.........”
见他沉默不语老卡萨蒂抑扬顿挫的说“魔裔就是魔裔,我们伟大的王向他们彰显人类的仁慈,他们却对我们挥起屠刀。”他迢迢而谈“国不可一日无君,请王子殿下登基,向魔族开战........”他俯下身子,其他人愣了一下也照做起来,那些一脸疑惑的人在看到其他人已经单膝跪地时才跟着照做。“以报先王之仇。”老卡萨蒂低下头,继续用那抑扬顿挫的语气说“老臣定会以全部力量支持殿下。请殿下尽快定夺。”其他人也学着他的话“请殿下早做定夺!”。
“就当是为了父亲,对魔族开战吧。”他的心里冒了这么一句话。他在贵族的簇拥下登上王位,带上那顶象征王权的王冠。“对魔族,开战!”
战争持续着,为了给父王报仇,他卖了宫殿里用于装饰的黄金,卖掉了王国的馆藏,遣散了自己之前的仆从哪怕是自己的乳母。战争似乎是个贪婪的饕鬄,吞噬了大量的财富。他听取了贵族的建议,委下身子,去跟那些亚人部落和王国谈判,让他们参与这场战争,他听取了贵族的建议,把权利分散出去,以便更好的调动王国的资源,他听取了贵族的建议,把那些蛊惑先王的家伙处以极刑。
6年时间,他从那个英气勃勃的青年变成了现在的中年,战争总算结束了,大仇得报的感觉让他似乎变年轻了,他想像自己的父亲那样再次带领已经满目疮痍的西奥多恢复生机,于是他向贵族们索取回当初的权利,“王国阁下,我们还要清理那些魔裔的残余势力,恕我难以返还。”他一阵晕眩,感觉似乎遭人背叛。“特殊时期,没办法......”他自我欺骗着,毕竟他是王,西奥多的王,王理应掌握一切。直到他在翻看父王的遗物时,无意间窥探到了一角。“阿格尼,你说的对,权力是魔鬼,它会改变一个人,或许我不能在念其旧情了。”
在翻看了不少父王和“小人”阿格尼的信件以后,一个恐怖的念头在他心里产生。当他再次看到地下那些熟悉的面孔时,顿时明白了,父王那时的阴沉是因何而起。真正的仇人,或许不是魔族,而在这大殿之上。他要改变这一切。思绪万千,当回忆结束的时候,他又看了看那幅画像,“我会给你报仇的,父亲。”。
下午两点,洛维拉准时到达了于中年男人约定的地点,那个男人身边还多了一个女孩,她粉色的头发被她扎了个马尾,上面还有一个黑色的缎带。衣着方面,浅蓝色的双排扣夹克外套的右臂上有着一个三角形绿色底色,上面一个黑色十字架的金属铭牌,HU级。下身就让洛维拉有点费解,一条黑色百褶裙被她的腰包皮带固定,短裙下是诱人的黑丝裤袜以及白色运动鞋。她不理解一个已经过了R级和Q级这两个容易自负的等级以后,居然还有探索者追求好看而放弃安全。
男人见她已经来了,便招呼了一下身后那些蹲着休息的工人。“这位....你的名字真的没说错吧?”男人又一次问了粉发少女。“没有说错,我就这个名字。”看她很不耐烦,男人尬笑着又转过头跟洛维拉说,“这位是霍夫曼,协会方面的公证人。”“嗯。”
一行人穿越密林,那帮工人在前开路,时不时还有点小惊喜。“这里咋有烂了的兔子?”在路上,洛维拉一直在盯着霍夫曼背后的武器看,那是一把火铳。西奥多王国对这种新式武器的管控极其严格,在斩牙一战,人数不多的王国军就是靠着这新式武器重创了魔裔的生力军。声音如雷,伤害惊人,还能穿透不少低阶材质的面料,可谓“普通人的魔法”。一把火器的造价十分高昂,所以面前这名霍夫曼的女孩跟自己一样,多半是负家子弟。
“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洛维拉回过神,看到霍夫曼盯着自己,她浅灰色的眼睛里透露着狐疑。“没什么。”前者不在盯着霍夫曼的火铳。而那个大叔在后面盯着前面两个人,比起洛维拉,他对自己找的保镖,也就是自称霍夫曼的女孩更加不信任。他查看了一下洛维拉的档案,参加过战争,级别为WU级,很有可能会升到万里挑一的Z级,如果一个探索者前科累累,那他就不可能会升到这个级别,如果升到这个级别那多半也是“害”是会被协会挂“讨伐”委托的。与洛维拉相比,霍夫曼的档案上没有什么值得提的,还有很多不公开信息,虽然是人类,但是对同胞下手最狠的往往就是同胞。
两小时后,一行人走到了废墟村庄,工人们去前面清理那些开始腐烂的魔物和人类尸体那个大叔则是过去指挥。在等待的时候,洛维拉从腰包里摸出一个纸包,里面是一些方方正正的冰糖,这种小甜食是她在勒那基购买的。“那个.....前辈?”洛维拉扭头一看,霍夫曼似乎有点扭捏地。“怎么了?”“能不能分我一块?”原来是这事,洛维拉直接把纸包递了过去,后者拿了一块,放到嘴里,露出幸福的表情。她又把火铳取下来,看着它说“我的钱全拿去造这东西了。”霍夫曼叹了口气。然后她重新背好火铳,从自己的腰包里掏了什么“前辈,这个给你。”洛维拉一看,是一块增幅钛矿,这玩意一般是用来强化武器的,只不过现在的洛维拉不缺这东西。“谢谢,还是自己留着吧”“.......好吧。”她似乎有点泄气。“说实话,我不喜欢那个大叔。”她自言自语了一句话,之后的两人不在有任何言语。
塔琳睡到了下午才被肚子叫醒。“嗯.....”她坐起来,扑腾了两下翅膀来缓解僵硬。她走到阳台,把自己洗好的衣服拿下来。她要跟洛维拉去首都,除了一路上有个伴以外,还有一个原因,她要回家了,自己在5年前离开家乡参战,战后又因为腿伤未愈。她换好衣服,走到街上。
对于街上路人异样的眼光,塔琳习以为常。她走到了城巷里的那个她常去的餐馆,是亚人开的。“来了啊小琳。”“嗯....”她打着哈欠“还是那些。”“好。”她找地方坐下。热气腾腾的面端了上来,她没有开动,只是盯着它发呆。那些热气飘起,消散.......让她想起了战前,她的母亲给她做的面。
塔琳走出餐馆,顺着小巷往回走,她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可能只是单纯发呆,自己的内心似乎被什么慢慢封死,让她觉得窒息。塔琳觉得心烦意乱,便抬头,看着前面不远的一个女孩在走着。如果自己没有参战会怎么样?或许自己应该也会出去看世界,但是心态不会是这样?也可能遇不到那个他?她继续看着前面的女孩一边走着,直到她看到那个女孩在一个路口突然被一双手拽了过去。那个路口不是她回去的路,作为一个在人类眼中的异族,她也不应该去管这个事。她准备转身........她停住,又转回去。
“得手了!”两个男人看着已经被他们迷晕的女人,“打包,这样我们就发......”那个男人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后脑像是被重锤砸了一样轰然栽在地上。另一个男人抬头,看到塔琳正站在他的面前,手里是一块板砖。那个被砸了的男人也很快爬起来,捂着血流不止的头。“异族,这关你什么事!”那个流着血的男人破口大骂,“这是我们人类内部的事情!”“我就是看不惯!”塔琳被那个男人的一句话给气笑了。“好,让你知道厉害!”两个男人露出刀,向她冲过来。塔琳眼疾手快,一砖头打在一个男人手上然后侧身躲开另一把刀。面对着这么大的门户,塔琳对着那个男人的咽喉就是一拳,然后格挡另一个男人的拳头,顺势抓住猛的一转,然后就是那个男人的惨叫。“好吵。”塔琳对着他的胸口就是一击重拳,男人不叫了,在地上打着滚呻吟。只不过刚才的惨叫声惊动了周围的居民。
洛维拉指着谷仓边一具开始腐烂的尸体“这是一个。”那些工人无所谓的点点头,而霍夫曼似乎有点反胃。“想吐就吐。”洛维拉对她说,前者点点头,跑到一边去了。“......果然是个小新人啊。”他们又走到农场的主卧门口,那里的台阶坐着一具尸体,有一些苍蝇在围着。“这是一个。”洛维拉,深吸了一口气,绕过尸体,指了指大门。几个工人走了过去,打开,里面传来一股强烈的血腥味,可能是因为屋子里的封窗做得好,目前只是血液干涸了,尸体还没有腐烂,那些工人走了进去,关了门。“现在可以了吗?”洛维拉走到中年男人面前。“那......”中年男人刚想说什么突然又把嘴闭上,他的眼睛转了两圈,用不太情愿的语气说:“可以了。”刚刚吐过一边的霍夫曼把钱袋交给洛维拉,而后者在完成委托上写字画押。“那个村庄是怎么回事?”霍夫曼突然跟那个大叔交流起来,“啊,是这样的,我出钱把它买下来了。”“你买它干什么?”“干什么?”那个中年男人的眼里闪过贪婪,“干什么?说了你这个傻丫头也啥也不懂,你回去吧。”那个大叔把一卷文件给了霍夫曼。“现在做个中间人也要拿文件了吗?”洛维拉只是心里想着,她什么也没说。回去的路上,两个人也没怎么搭话,洛维拉一直在听霍夫曼在哼着什么调子。
“姓名?”尉官看着面前的塔琳,一边的记录官拿着笔写着什么。“塔琳。”塔琳为自己的见义勇为复出了代价,她坐在驻扎营的审问间里,身上虽然没有戒具但是这种环境下也谈不上有多好。“种族?”“龙裔”“探索者级别?”“WM级”尉官只是机械性的询问,但是旁边的小官总是要求士兵多盘查一些。“你的住址?”“探索者旅馆。”.......就这么折腾了一个小时,等那个记录官得意洋洋地走了以后,那个尉官才如同解脱了一般。他伸了个懒腰,眼神里只有对塔琳的敬佩和惋惜。“塔琳,你这是第几次被抓进来了。”“我忘了.....”尉官给塔琳拿了一只烟,塔琳拒绝了。“不抽了,戒了。”士兵把烟放下,说实话,“我们很敬佩你,有的时候我们就在想啊.......”士兵又闭了嘴,他差点说错话。他很希望面前这个正义的少女不是异族,那样对于他们都好。“很抱歉浪费你这么长时间。”塔琳走出审问室,她又停留了一会,因为她要观看那两个男人会被怎么审。不出所料,那两个男人在经历了杀威棍传奇以后很快就哭着承认了,但是就是死也不说买家是谁,各种大记忆恢复术都上了一边也不说,塔琳也看腻了。走出驻扎营地的时候,门口的士兵冲她笑了笑。而在门口坐着的三个人也占了起来,是一对夫妻和一个小伙子。
他们看到塔琳的龙翅时脸上似乎闪过一丝恐惧又很快变成感激“谢谢你....探索者不然我女儿就没了......”“谢谢你救了我姐姐.......”他们的脸似乎看不清,然后变成了另一个人,塔琳很熟悉的他。“嗯?!”那个小伙子看出来面前的异族探索者似乎状态不对,试探性的拍了拍她地肩膀。“探索者?”一瞬间他们三人的面孔又变回之前那样。塔琳回过神来“没什么,只是在救之前的我罢了。”她淡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