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让安维尔听到莉琪耶刚才的自言自语,她应该会深表认同。
今天她的运气,的确比人家的要好得多。
雪崩的到来没有影响到她,这很不符合物理定律,因为照理来说如果没有外界干涉的话,以她自由落体的速度,肯定会赶在雪崩到来之前落地才是。
如果是这样的话,没道理她根本没有察觉到雪崩的到来。
事实上是,在她距离地面还有半米左右的时候,一股始料未及的举力将她托起——这实在是太突然了,安维尔一开始甚至还以为自己是一屁股摔在地上太猛了摔蒙了导致的。
正当她做好了被延迟而来的尾椎剧痛钻心的准备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她发现自己开始平移了起来。
也是在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屁股底下似乎没有感到任何阻力,不然的话就地上那么多尖锐的碎瓦,她的屁股早就应该开了花了。
唉,这种时候安维尔就想,要是她身上那些被动没有任何限制就好了。
像是她常驻的一个被动就类似于让自身防御力变得无比惊人、皮肤硬度堪比柏油路面的那种,听起来就不太像是小石子能划伤的。
但很可惜,有个最基础的条件限制:一定范围内的伤害可以。
而它不是简单的小于等于,两端是都有限制的。
也就是说,这种小石子以现在的速度和自身重量为压力摩擦上去,根本没法触发这个被动防御法术的条件。
“哟,许久不见。”
正思索着究竟是何方神圣让自己免于屁股开花的命运,某略带磁性的性感男声便顺着耳廓滑入耳中。
安维尔一个激灵差点从空中翻下来,雪崩也恰在此时轰击在城墙上。
整座城市随之震颤,勇者少女想当然的以为这是地震的余波。
“是你?!”
“什么‘是你’?请叫我的名字!”
维达一手扶墙稳住身体,一手拍在额头上表达无语。
才分别了三天,好歹上次见面时大家也一起共渡难关,留下的印象不该深刻到足以让互相记住名字吗?
“我记得你,维达!”安维尔指着他道。
莉琪耶可还说他是个魔男呢,虽然她自己也这么认为。
维达这才勉强露出一丝微笑,问:“那位璀璨银猫呢?你们不该是在一起么?”
“在一起是在一起……”
想起莉琪耶现在只露两只眼睛在外面全副武装的样子,她完全生不起怪罪维达认不出莉琪耶的事情。
这要是换了她这几天没跟银猫少女见面,那认得出来就有鬼了。
这世上可不是人人都有通过气味就能辨别一个人的天赋的。
简单跟他描述了一番莉琪耶现在的模样,维达留下一句“稍等”后扶着墙冲出门,在下一阵余波袭来之前依葫芦画瓢凭空拖回来了一个面孔漆黑的人。
“好!”
“好什么好,你谁阿!?”
地上满脸抹了煤炭的男人又惊又怒地骂道。
安维尔满头黑线地看着维达板着一张脸给人家原路送回去,再次回来时才总算是找对了人。
“其实不是我找回来的,”维达一五一十地解释道,“是这位兄弟找过来的。”
见银灰色的盔甲人好不容易挤进了门,安维尔将头点出了理所当然的感觉。
是涅尔雅啊?那不奇怪了。
天使有一万种找人的办法,能抱着莉琪耶找到她的所在地当然不是难事。
“你的手在流血,要给你处理一下么?”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莉琪耶听在耳朵里却觉得这位老兄情商不太在线。
哥们,我手都血流如注了,您不给我止血,难道是想看我仙逝么?
话没说出口,心里随便怎么想都可以。
面对维达不可否认的一番好意,莉琪耶双手向他一伸,算是默许。
她本来是想等找到安维尔的时候让她用半吊子的疗愈魔法给自己处理的,不过遇到了维达接受手工处理也不错。
有人或许会好奇,在疗愈法术蓬勃发展的今日,除了部分伤筋动骨的创伤外还有什么时候会需要相对原始的手工处理。
答案在现在便显而易见。
“等会可能会有些疼,你要是感觉疼就——”
“就叫你?”
“——就忍着。”
“……”
“疼疼就过去了,真的。”
瞧见这筋肉魔男非常真诚的样子,莉琪耶说不出来半个不字。
她紧紧盯着维达从摇晃的桌板底下摸出一个满是凹坑的铁皮箱子到手边,打开之后展开三层折叠收纳的铁盘,上面整齐摆放着手指长的短镊等工具,下面则塞满了各种蓬松的棉絮、细绳和药瓶。
用一个词概括,大概就是“专业”吧。
涅尔雅出于好奇凑到莉琪耶旁边俯身观察维达的一举一动,安维尔则站在维达那一侧,从医务人员视角观察维达老练的动作并偷师学艺。
“先消毒?”安维尔问。
“嗯,这种程度的外伤必须要消毒。”
维达说着,先用棕绿色的药水将镊子和手洗净,趁莉琪耶不注意将半瓶药水从她的手腕上往下泼,瞬间就覆盖到了她的整只手。
“你这动作这么突然干什么…卧!?嘶——”
“卡兰酒,我母亲家乡出产的药酒。虽然平常这种药酒更常用在跌打扭伤上,但毕竟也有酒精的成分,在手边没更好替代物的时候,用它消毒也是可以的。”
维达将空了一半的瓶子递到安维尔手上,好让她看到这瓶子上面的标签。
同时,还不忘给龇牙咧嘴的莉琪耶比了个赞许的手势。
“卡兰酒刚开始接触创面只有淡淡的麻感,要过几个呼吸才会疼起来。我以前在野外被荆棘丛刮伤的时候试过,那感觉真不是一般的疼,你能忍住不叫,你是这个。”
“我谢谢你……!”
莉琪耶银牙紧咬,维达又趁她说话的功夫直接将镊子给戳进了她的伤口里。
持续不到两秒的搅和,引发的痛处让她以为已经过了一整个昼夜。
随着三枚大小不一的碎瓦被钳出,维达才将最后小半瓶药液泼在刚缓过劲来的少女手上,接着在人家再也憋不住的杀猪般的喊叫声中拿开水蒸过的布条给她手上缠了起来。
“怎么样,学会了么?”
维达转头对上安维尔的视线。
他似乎真的很有意识地在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