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维尔……”
莉琪耶的声音里饱含着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崇敬。
“你简直不是人！”
“……？”
这话直译过来是这样的，虽然安维尔听懂了莉琪耶想表达的大概是“人类的身份配不上你”，类似于超越了凡种的意思，但安维尔还是好奇她何出此言。
“你看，你都能掏老鼠洞了，”莉琪耶觉得自己论据十分充分，拍了拍维达的肩膀道，“在抓老鼠这件事上就连这个四肢发达的家伙都跟个黄花大闺女似的矜持、想尽了不接触这些老鼠的办法，真是相形见绌。”
维达:“您好，如果可以的话，请不要把你自己说得好像比我有好多少一样。”
言下之意即为要烂一起烂，别以为自己就是灿烂。
嗯……这个单押好像一点也不酷。
“额……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掏老鼠洞吗？”安维尔面露难色地问道。
她总感觉自己普通的行为被这两人上升到了一个不该有的高度。
对此，莉琪耶相当肯定:“那当然是因为你也发现这个老鼠洞的不凡啦，难道不是这样？”
“不，完全不是，”安维尔摇头，“是我的钱掉到地上滚进去了，我现在在找它。”
莉琪耶:“阿？你掉了多少钱？”
“一缪尔。”
“夺少？一缪尔？！”
试想一下父母给小孩塞了一千块，结果人家刚出门就给丢了个干净，这感觉该有多刺激？
莉琪耶只感觉自己一阵气血上涌，脑子一混，趴在地上就开始伸手去掏老鼠洞。
这时候莉琪耶倒是一点都不讨厌这个老鼠洞了，那卖力的样子更像是在套龙巢。
“诶，你别强塞阿，这洞只塞得下一只手！”
“那你把手抽出来！找了半天没找到，不如让我来！”
“你来跟我来有什么区别么？”安维尔问，“我比你高，理论上我的手也会比你长一些。”
“别说那么多废话，让我来！”
看见本来怕老鼠怕的恨不得原地飞起来的少女为了一枚硬币就立刻换了张面孔，维达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两个人在地上轮番扭动的样子让涅尔雅都看不下去了。她抓住两人的肩膀一前一后把她们从洞里跟拔萝卜一样横着拖了出来，然后两手勾住老鼠洞的上缘，以硬拉的方式重重向上一提——
“哐！”
“咳咳…咳……”
飞扬的烟尘让三人咳嗽不止，纷纷用手扇风扫去快要钻进口鼻的尘埃。
盔甲人将手上半个身子大小的墙皮往外一扔，见那老鼠洞还没有完全被破开，便又如法炮制来了一手硬拉。
这回，她遇上的就不是老化的墙皮了，而是正儿八经的砖石结构。
硬拉本质上是仰赖下肢发力的，然而即使是下肢发力，想必也很难与一桩房屋对抗。
不过显然的是，跟莉琪耶形容安维尔的那句话不一样，涅尔雅当真不是人。
随着“咔啦啦啦”连续的错位开裂声，已经脱落墙皮的区域露出的砖缝先是不连续地开裂，然后当其应力累积到某一阈值时忽然完全崩裂。
十几道或大或小的裂痕在人能感觉到的一瞬间首尾相连，一平米左右大小的灰砖墙就这样被涅尔雅跟掀开后备箱盖一样轻松写意地自下而上翻开。
涅尔雅没有玩垃圾的习惯，她随手一扔就把这块外墙扔到一旁碎成了瓦砾堆，拍拍手将里头那没蒙尘的银币用两根手指钳起，拭去灰尘后还给安维尔，却在即将放入她手心时被莉琪耶横夺而去。
“交由我保管了。”
莉琪耶委实放心不下让一个连银币都能滚进老鼠洞的家伙来保管如此巨额的钱财。
“那我现在身无分文了大内总管，”安维尔表示抗议，“万一我走丢了怎么办？一点钱不给我吗？”
“怎么可能！”
莉琪耶翻了翻眼皮，满脸写着“你当我傻”几个大字。
她从钱囊里盲摸出十个面值为一百的黄橙色钱币塞到安维尔手里，顺带给她了一个锦囊似的小收口袋当做容器。
“那个……你们完全没有任何表示的吗？”
维达都看傻了。
一个人生生撕掉了一整面墙，这是人？
莉琪耶“啊哦”一声:“我还以为你在德瑙安之后就该习惯了呢。”
“嘶……”
维达又一次倒抽一口气，为气候变暖做出卓越贡献。
这么一说好像确实！在德瑙安都见过这位不知道哪儿来的大神逼退北地龙了，区区一桩民房的外墙而已，好像的确是没什么好惊讶的。
“……不对！”维达忽然一嗓子吓到了在场所有人。
“怎么了？”
“我们掀开的不是民房么！？”
维达指着墙壁里露出来的各种家具陈设，众人顿时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当发现他们纷纷将注目挪移过来的时候，涅尔雅心虚地避开了他们的目光，尽管只有安维尔和莉琪耶看的地方是准的。
“要不……我们给填回去？”安维尔提出了弥补方案。
“你先等等。”
维达比了个稍等的手势，一瘸一拐小跑出巷子，过了几十秒才返回。
“好消息，这墙大概率是不用我们修了。”
维达实实在在地带回来了一个不错的消息，但安维尔想知道是为什么。
“我看了门牌，这屋子是个样板房，是地产商的。”
“那不是更该赔了吗？”莉琪耶惊道。
她可是跟地产商打过很多次交道的，这些售卖不动产的家伙在卡塔·雅儿德的商圈都是数一数二的难搞，商人风骨这种东西是完全不可能在这类人身上体现的。
但维达却不这么觉得，他双手抱胸，自信道:“用不着，到时候他们要追责就说是我干的好了——乌辉特的地产商都是一家，十年前多收我的定金现在还没退呢，这可比修补一面墙值钱多了，我就不信他们还敢顶着法律风险来让我陪。”
“那这不是用你的钱了吗？”
维达瞥了一眼安维尔:“你以为，就算我不接这个担子，这些地产商就会把拖欠十年的定金还给我？”
莉琪耶沉默了。
以那些地产商不要脸的脾性，维达说的好像的确是这个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