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张纸头，没错吧？”
卡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算刚才从男子手背上剥离的是一整块皮肉，他都不会像现在这么惊异。
“除非我们两个眼睛都出了问题，否则这无疑就是一张纸。”
佛恩肯定了卡尔的判断，更是肯定自己的眼睛没有出问题。
毫无疑问，从男子手背上飘出来的是一张一指长宽的薄薄纸片，上面似乎有书写的痕迹，很难想象究竟是如何藏在这种地方的。
“卡尔，你对这张纸头用鉴定术看看？”
突然心中有了某个猜测，佛恩如此对卡尔提议。
“对死物么？我试试看吧。照理来说，不会比活人更难的……”
卡尔也是第一次对物品使用鉴定术。尽管鉴定术的基础模板就是从鉴定死物上衍生出来的，但学会了更复杂的法术，不代表就能顺利逆推出其前置版本。
好在鉴定术的核心逻辑是一脉相承的，虽然过程中出了些许差错，那张纸头上残留的魔能痕迹仍然得以显示。
“什么结果？”佛恩留意到卡尔的神色变化，知道他心里有了眉目。
“这张纸片……似乎是那个做了好事的人藏在他手背上的。”
纸片上的魔能特征与刚才对病患施展的鉴定术提取的魔能特征高度一致，并且残留魔能量相当大，也揭示了施术者的魔法造诣。
“从魔能滞留痕迹来看溢散过于严重，魔能转换效率低下……应该就是个普通学生，说不定还没从学校里毕业。”卡尔分析道，“而且，大概率是个贵族。”
从维持统治的角度上说，威力不强的攻击性法术和普通刀剑一样，只要合规便可以学习和持有相关知识，因为学会并掌握刀枪棍棒并不会改变一个人受到攻击时的容错率。
疗愈术虽说不是什么强悍的法术，但出于其战略特征，其就跟甲胄一样，是受到西塞安帝国朝廷严加管制、绝对禁止民间流通的法术。
要是人人都学会了疗愈术，即使只是最初级的，妄图颠覆帝国的反叛分子就算缺胳膊少腿也可以靠自救苟活，成为严重危害帝国统治的隐患，而这是任何一个封建帝王所不愿看到。
不过，只有一次性功能的符咒倒不在管制范围内，消耗品本身的性质与供需失衡的市场溢价就能够帮着帝国皇室限制这类符咒的人均持有量，本质上并不会动摇他们的统治根基。
一开始，佛恩和卡尔都以为这名路过的好心人大概率只是手头有疗愈相关的符咒——这只要是家境殷实些的人便能够大量持有，但很多人并不会这么慷慨。
而且从效果上看，其实用逻辑想想，疗愈术应当以即时性为重要属性，这样才会有战略价值。既然如此，也能够解释为什么这名路过之人舍得给他人使用这枚符咒——或许就是因为这枚符咒只是个残次品，用了也就用了。
本来是个自圆其说的逻辑闭环，可随着这张纸头的出现，整个闭环就被打破重塑了。
当男子身上的疗愈术痕迹与这张飘出来的纸头残留的魔能迹象如同齿轮一般几乎严丝合缝地嵌合起来时，答案就变得显然了。
如此藏匿纸张的法子不论是卡尔还是佛恩都未曾听闻过，就其功能性而言，理应也不会有人专门制作这类法术的符咒——市场太小了，根本就卖不出去。
既然如此，基本就能够确定藏匿纸张的法术是人为施展。那么加上其残留魔能特征与疗愈术痕迹吻合，便只能证明一件事情：路过并施以援手的那个人，的的确确是会疗愈术的。
如此，再回扣方才前一个推断中用过的前提，便能够得出完全不同但依然符合逻辑推断的结论，即路过此人的身份断然不简单。
一切一切的大前提，当然得是此人要是西塞安本国人。
毕竟像是邻国赫尔特，基础的疗愈术并不是作为管控法术，只要是有天分的普通人，疗愈术也是可以稍稍努力就习得的傍身伎俩。
“贵族么？不太像啊。”
佛恩揉着略微带肉的下巴，瞳孔深处闪烁着睿智的明光。
“主任！人醒了！”
艾玛的声音穿透冰冷的夜，传入佛恩的耳中。
“卡尔，你守在这里，我过去一趟。”
佛恩对卡尔说道。
……
……
“你别想拉我过去！别想！！”
莉琪耶双手紧紧抱住床脚，使出了吃奶的劲，跟抓住她双腿的安维尔玩起了拔河比赛。
“就看一眼，看一眼！看一眼又不会去世！”安维尔紧咬下唇，作势就要把这颗半截出土的大萝卜给从地上拔出来。
“不要！”莉琪耶叫得跟杀猪似的，“要看你看！这么恶心的东西，我绝对、绝对是不会看哪怕一眼的！”
呵呵啊啊的吵嚷声在房间里横冲直撞，维达已经受不了这恐怖的杀年猪氛围了，给盔甲人打了个手势，走出屋门外吹风冷静。
“……”
透过盔甲，古井无波的黄金瞳对桌上铁盘中央的生物投下注视。
一只两颗拳头大的田鼠被细绳困住四肢往铁盘的四角张开，相比它肥硕的身体显得如子弹般细小狭长的头颅不安地左右来回摆动着，嘴里发出叽叽喳喳的动静。
要是它有音量开关，调高之后一定会跟莉琪耶不分高下——在惨绝人寰的程度上。
“放开我——我不要——”
杀猪匠还没搞定她的年猪，空心的盔甲被凄惨的叫声锤得叮当作响。
那双深潭般的眼睛忽然荡起一圈涟漪，涅尔雅有了个绝妙的主意。
只见铁与铁相触，涅尔雅端起吱呀乱叫的田鼠便往房里走去。
忙着跟莉琪耶那双比兔子还能蹬的双腿激战，当安维尔注意到身边走过一个人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
“没事，我帮你拿过来了，你看吧！”
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句子的尾音是上扬的，涅尔雅和善而僵硬地微笑着，将鼠鼠递了过去。
她忘了盔甲的阻隔让人看不见面容，但没有忘记鼠鼠是莉琪耶相当怕的一种生物。
没错，她是成心的。
“拿开、拿开啊啊啊啊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