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维尔家住得离协会公会驻地不远,属于帕斯半岛比较靠近镇子中环区域的地方,没走几步路就看到了门前悬挂的灯火。
据安维尔介绍,她家附近人杰地灵,附近两个街区内就有几乎能够涵盖一个人日常起居所需要用到的所有东西,从副食品商店到家具与棺材板定制。
就连镇上唯一一家祖传的铁匠铺都在这一块儿,俨然就是帕斯半岛除了中央广场之外的镇子副中心有力候选者。
“笃笃笃。”
“卡托!老妈!开门呀!”
右手虚握成拳,用弯曲的四指指节轻轻叩响屋门。
两层板条经铁片横竖钉合而成的木门轻微震颤着发出不大的闷响,少女抬高的嗓门穿透力十足地从工艺不错严丝合缝的门板流淌过去,唤来了里头的响应。
换了其他客人或许只能看到那门在少女叫唤后过了几秒才被打开,也就只有涅尔雅能清楚地听到门板后面原本进行着的讨论声在女孩敲门后的瞬间平息,随即便是两段步伐声音的交错叠加。
从那相异的频率与声量推断可以知道两者体重与步长的差异,结合此前听到的讨论之音色,也能推断得知这屋子里头应当居住的是一男一女两个人。
而就开门后安维尔与两位打招呼时所用的称谓听来,那两人想必就是这位热情似火的少女在这个世界上最为亲密的两个存在了。
“卡托!老妈!瞧,就是这位壮士从猪哥凌厉迅猛的攻势中救下了你们的宝贝女儿呀!”
一上来就是开门见山地跟夫妻俩介绍起了自己身后的陌生人,安维尔一边将背后的柴筐卸下来塞进猝不及防抱住之的老父亲手中,又因为被温婉的母亲瞥见手上粗糙的包扎痕迹而面露尴尬之色地岔开话题。
怎么说呢,看起来就是非常和谐、也非常活跃的一家人。
不过涅尔雅到没有因此而狗血地心生羡慕,因为她不止有相亲相爱的爹妈,还有个对她很好但也同时会在恰当时机给予教训与指导的好哥哥。
她们都是父母双全的正常家庭,没必要因此产生心理不平衡什么的。
不过也正因如此,虽说才刚离家不久,但是在自己已经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时候看见别人家和睦美满团圆和美的样子,涅尔雅还是忍不住有些想家了。
念及于此,赶紧摇头将脑袋里这些不是时候的想法给抛却,涅尔雅心想自己正是为了家庭团圆才自此远行,可不能小不忍而乱大谋。
就在她愣神的间隙,安维尔也不知道是动用了什么超乎寻常的信息压缩手段将今天一天的经历事无巨细地全部说道了出来。
尽管知道自家女儿话里有很明显添油加醋的成分,比如地上那头挂着“XP”狗带脸的可怜猪哥一看就不是能打过具备万千奇术加成的焰色少女的炮灰。
事实大概率是安维尔觉得跟猪哥玩西班牙斗牛的剧情很有意思所以在那大呼小叫地来回蹦跶,引动的声响引来了这名心怀正义感的迷路职业者,然后因为雨天地滑行走不慎与猪哥撞了个满怀才导致现在记忆错乱的。
“安维尔呀,你就算不这么说,咱们家也不会对人家不管不问的嘛!”
老父亲卡托立马就表示这位骑士打扮的职业者虽然听这段事迹判断有些呆呆的,可主观意愿好歹是做好事儿,帮助的对象还是自家女儿,那人家因此脑袋受了伤,期间的医疗费啊看护费啊什么的他们自然会负责,用不着安维尔给人家的英勇行为添上各种笔墨加以渲染。
丈夫去搞定女儿,波莉便轻轻推开安维尔挡在前面的肩膀,向那盔甲人问道:
“真是谢谢这位……呃,不好意思,敢问您尊姓大名?”
“……”
对这种需要说话的问题,涅尔雅习惯性地晃了晃手,没听到任何啪嗒啪嗒的响声后才发现自己手里的枯枝已经被丢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没办法,涅尔雅只好昧着良心指指自己头盔上的大坑,意图向人家表明自己现在不单单是记忆出了问题,语言功能的障碍也不容乐观。
“噢……宝贝,你给人家撞傻了。”
“老妈,那是猪哥干的,不能赖到我头上来哇!”
安维尔赶紧纠正波莉语句中关键的逻辑错误,否则搞得像她才是加害人一样。
可波莉那神情明显像是在说“不是你玩心大人家就不会遭这个罪”这样,一边给安维尔光洁平滑的小脑门上赏了一记毛栗子,一边向这位盔甲人发出邀请说:
“今天天气不好,要不先进屋吃个饭吧?正好家里的饭菜还有温热的。”
“顺带一提,今天是兔肉煲喔。”
“兔肉煲!?我爱你卡托!”
波莉的后半句话明显是对着安维尔说的,听到这话后的少女顿时喜出望外。
而就从她赞美的对象看来,苏家管饭的掌勺大厨很有可能是这位看起来肌肉分明的英朗大叔型大块头老爹。
“好了好了,进来吃饭吧,哈哈。”
作为一个家庭美满的男人,卡托·苏这辈子觉得自己就被妻子跟女儿吃得死死的。非要分出个高下的话,波莉好歹还对自己有些恩爱,安维尔这个小祖宗不管是坑他还是黏他都让卡托相当消受不起。
这或许也是身为父亲不可多得的幸福之一吧,令人不忍割舍的快乐小烦恼。
“得令!”
安维尔说着便将父母一左一右推进了家门里头,望着两人已经走入屋子深处重新温热饭菜的背影消失在玄关,少女终于将视线投向身后。
“脱了吧,穿着盔甲吃饭是不是不太方便?”安维尔还很友善地说道,“我们家有盔甲架的哦,卡托的那一副前几天刚送去铁匠那儿修缮,正好可以摆得下你的尺寸!”
“(摇头摇头)。”
对于这样温暖的建议,涅尔雅当然是双数双脚带脑袋都变成了拨浪鼓,根本无福消受安维尔的好意。
要是把这套盔甲脱了,那她一直穿到现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涅尔雅可还是记得最开始时给自己定的目标的——
不让无关人士知晓自己的身份。
这样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