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他孩子们不同。
在很小的时候,涅尔雅就觉醒了属于自己的天使圣权。
经过巴康堡的相关专业人士鉴定,她的权能归属于死亡与寂灭,是古代诸神中已陨神明雅儿涅的权能范围。
涅尔雅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是不是与雅儿涅有联系,她总觉得自己父母应该不至于这么随意地就把今后也需要跟自己一辈子的姓名就这么草草地定下来。
她知道的是,自己所掌握的天使圣权是最暴力的那一类。
更加可怕的是,与其他觉醒了天使圣权就能够控制它们的孩子相比,涅尔雅几乎无法限制自己对应的神明权能残片。
这就导致任何一类由自己发出的信号,都有可能以暗示的形式催动圣权起效。
要是她所掌握的天使圣权只是移山填海什么的,那倒还好——遭殃的顶多就是房子,在人人都皮糙肉厚的云上君庭,这除了会增加不少无法预测的维护成本外几乎不会引发任何人员伤亡。
可这个权能的归类是死亡与寂灭,死亡是一层面,寂灭又是另外一层面。
一般而言,任何一名天使在小时候都没法完全地调度自己所掌握的权能。祂们的权能的确会随着年岁的增长与理解的深入而获得提升与精进,但这并不是核心因素。
核心因素还是要多多运用,熟能生巧。
故而若是受控那倒还好,在难以控制威力与范围的情况下,涅尔雅根本就没有机会使用她的权能,也就不可能通过练习达到精准控制的程度。
相反的,比起其他同龄人们迫切地想要通过实操以求尽快地提高对各自天使圣权的掌握水平,涅尔雅反而需要为自己处处设限,以免伤及无辜。
暗示有很多种,眼神、心情变化、哪怕是一点点灵光乍现的思虑,都有可能变成引爆权能的雷管。
如果是这样的话,谈利用自律去限制权能,也就是空口无凭的无稽之谈了。
不幸中的万幸是,涅尔雅发现在一众可能成为暗示的媒介与方式里,口述是效果最明显的一个,其次才是强烈的思绪、爆发的感情之类引发的带有攻击性的眼神注视,而且效果远不如直接张嘴说话。
发现了突破口之后,将权能安全化的进度也就得到了显著的提升。
从一开始的缄口不言,到后来的单词蹦跶,再到后来不带主语和连接词的短句组合……
尽量将想要表达的语句逻辑切分得细碎以加强歧义性的方式削弱目的性,不稳定的天使圣权果然得到了良好的控制。
至今为止,涅尔雅圣权失控的情况已经屈指可数。不过就算因为一朝疏忽而失控,或许是因为自己对权能的理解确实很浅薄的原因,涅尔雅也没有因此酿成大祸。
最常见的意外情况就是跟自己说话的人突然捂住了身体的某个随机部位,然后疼得龇牙咧嘴。
不过只要自己及时闭嘴了,送到医护那儿的时候也都查出来没有大碍,似乎自己现在的程度也就只是为别人带去疼痛罢了。
涅尔雅因此舒了口气,可心里终究还是歉疚的。
幸运的是云上君庭的大家都非常温柔体贴也很博爱,同龄人没有疏远自己的,反而经常有人因为父母的叮嘱,主动接近自己、试图与涅尔雅建立持久稳定的朋友关系。
故而虽然生来不幸,环境依旧给了涅尔雅足够的温暖。
少言寡语是涅尔雅为了保护别人的自我限制,别人也辛苦涅尔雅的努力,选择对她抱以最大限度的宽容与慈爱。
因此,表面伪三无、内心其实阳光开朗的小天使才会存在,站在这里的才不会是一个死气沉沉的空壳。
因为这些经历的缘故,涅尔雅一直都很希望自己能帮上别人的忙。
她觉得自己承蒙了许多别人给予的帮助,那就理所应当地应该去帮助别人。
虽然说因为长久的自我封闭情绪表达而让她的情商发展有些受挫,但本质上还是个很不错的孩子,以后也一定能向自己希望的方向成长起来。
就是她万万没想到今天差点铸成大错就是了。
本是想着帮安维尔解释,用本人沉稳而又有条理的表述内容来说服科林她所扮演的骑士头脑已经恢复正常,绝不会在旅途中给安维尔带去不便。
意外地看到科林捂着肚子拧起眉头之后,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涅尔雅眼神一暗,心中愧疚蔓延。
她不会医术,也只能在心里连连道歉之后,祈祷这次的疼痛会过去得快一些。
只是她不知道,天使与人类的体质差别是如此之大、她那一句深思熟虑后尽可能削弱指向意味的句子杀伤力又其实是那么的强大,这才险些酿成悲剧。
若不是那一位时常关注着她们,及时地站出来救场,恐怕这位叫科林的老兄就会自此永远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就连灵魂也无法重入轮回,彻底消散。
死亡与寂灭的权能远远不够华丽、不够震撼,但绝对足够暴力、足够机械降神。
始源浩劫时期诸神为什么首先联合起来击溃寂灭之主雅儿涅,或许缘由就在于此。
“寂灭之主……是个很麻烦的权能呢。”
“比你的那些权能都要麻烦?”
靠在协会大楼与旁边民房中间狭窄得只能侧身经过一个成年人的巷道深处墙面上,那外罩黑袍的女孩竟是一点也不担心因潮湿而脱落的灰白色墙皮会将自己的衣服染成脏兮兮的颜色。
贝雷帽像是被什么东西撑满了一样鼓鼓囊囊、也因此牢牢地贴合在女孩的头上,无论做出怎样的动作也不会脱落。
她就这样靠着墙面、仰头望着屋檐中间的一线天思索着,任由从另一边侧身走来的瘦削男人向自己靠近。
不止如此,她还毫不排斥地搭起了话。
“那死老头现在欠我多少钱你知道么?——整整三缪尔!”
于是那人识趣地在自己的腰包里摸摸,从里头掏出了三枚银光闪闪的金属钱币,一个挨一个地向侧上方发射,精准地在女孩摊开的手心中央摞成一摞。
“漂亮。”
女孩满意地握手成拳,再度张开手掌时那三枚钱币已然消失不见。
“真是搞不懂你的钱究竟是存在哪儿的。”
“当然是猪猪存钱罐了——你没有猪猪存钱罐嘛?”
瘦削高挑的男人摇摇头,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女孩炫耀她有个存钱罐的事情了。
“明天你去探探虚实呗,”女孩嘱咐他道,“那权能有点危险啊。”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男人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而是问说,“你去才是最安全的吧?”
“你不懂,我这叫做阴影行者——我只负责为她们惹出来的祸事擦屁股,等出什么大事情的时候才是我登场亮相的时候嘛。”
“唉……好吧好吧,真服了你了。”
从一开始就没有拒绝空间的男人只能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