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过高中的都知道,电解质的存在对运动的进行是至关重要的。
要是电解质失衡或匮乏,都有可能导致神经膜电位运行错误导致肌肉无法正常收缩,表现在视觉效果上多数体现为皮下痉挛。
痉挛、尤其是大块肌肉比如股直肌和腓肠肌的无节律收缩会带来极为剧烈的疼痛,能痛到人汗流浃背,也就能痛到同样身为大型动物的短耳驴两眼昏花。
在一侧腿部肌肉剧烈痉挛下,驴兄仿佛感受到自己的整个右侧下半身都在被钉头锤猛烈砸击,锤头尖锐的钉子直戳骨髓,每一次敲打都能将自己的骨骼捶打成更加细软的骨泥。
惊得它浑身冒汗的同时,也让失去一侧平衡的短耳驴不由得被木辕上不再均衡的力道向伤侧倾斜,为了不让自己再次趴窝,驴兄只能奋力向前蹦跶,将整辆车子猛猛朝前方牵引……
而道路的右前方正好是个坡度不大但确有坡度的长缓坡,直通树林……
那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根本没法控制住被疼痛蒙了双眼的驴儿,安维尔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短耳驴牌超跑的魅力,体感上百公里加速不超过三秒的厢车如同插了火箭般直戳树林稀疏的外缘。
起初那驴儿还保有些许神志,懂得在稀疏的林木间插空奔跑。
可随着树林渐行渐密,稀疏的树林逐渐排成了鳞次栉比的树篱,先是在前排卡住了马车的左右边缘让驴儿挣脱了缰绳,再是驴兄直直撞上一颗三人合抱粗的大树主干脖子一歪昏死过去。
整个过程衔接得行云流水,发生之快令人目不暇接。
安维尔只记得自己最开始是被冲下坡的逆风吹起的枯草尖尖糊得睁不开眼睛,必须一只手紧握缰绳的她只能用另一只手以极低的效率去揉搓眼睑。
好不容易能睁开眼睛了,便听得“哐当”的巨响后整架马车被牢牢卡在三颗错开的树之间,手里的缰绳也因为惊吓而松开,再度抓握时已经没了踪迹。
等安维尔从倾斜的马车上扶着底板站起来时,那头歪着脖子疑似仙去的驴兄两只眼睛眯得是那般惬意舒适,浑然一副撒手人寰的样子,令人止不住哀婉叹息。
斯人已逝,哀悼已成为过往,更应该关注当下还活着的人。
抱着这个念头,安维尔忍痛不去喊出驴兄的尊名惋惜,而是首先俯首掀开车棚前的软布帘,关心同行人的情况。
好在她所担心的盔甲人又伤到了脑袋这件事情并没有发生,并且人家不但没有受伤,还手脚并用地同时稳住了车厢两排多少各异的行李,让其免于因中心倾侧而倒塌,看得安维尔都直呼高手。
“干得好法加尔!救了老命了!”
出门在外行李就是人的命根子,以一己之力保住了粮食淡水和衣物被褥的盔甲人在此时此刻的安维尔眼中简直就是天使下凡,值得最高规格的嘉奖。
涅尔雅想冲安维尔点点头的来着,她也知道现在的自己在别人眼里就像是英雄一样,不太成熟的心理自然而然地就让她很想趁此时机装上一下。
可惜因为刚才的大动作她急需一个无人注意的间隙让自己整理一下头盔内的情况,不然稍一动作就有可能把柔顺丝滑的发丝送出因倾斜而变大的盔甲间隙外,那样就盖了帽儿了。
“你方便自己出来吗?”安维尔问。
言下之意就是“你需要搭把手吗?”,可实际上这话是个已经有答案了的诘问,安维尔同步就将手探了下来,只要盔甲人牢牢握住她的手少女就能把他从倾斜的车里拉出来。
三无少女——此处指无体格无装备无场地的少女赤手空拳地要从空间狭窄的倾斜马车里拽出一个光甲胄就要毛五十斤重的七尺壮汉,这幅景象不论在哪里都称得上闻所未闻,非常震撼。
安维尔有这个实力,过去某一天梦醒后她就按照梦里的印象去外城城郭倒拔垂杨柳试试了。
结果就是非但根须都被她拔了出来,盘根错节的另外一棵树也被她连带着掀起来了半边,搞得最后埋都埋不回去,至今都是歪歪斜斜地杵在那里。
可惜人家盔甲人摇头表示并不愿意被焰色少女当做垂杨柳倒拔出来,对此人家也是有理由的——她手上还要负责稳住两边或多或少的随身行李,你把我拽出来那我抢救的这些物件又算是什么呢?
此举点醒了安维尔,她随即跳下马车借力将向后倾斜的车体变成向前倾斜,为了完成此举还让自己架着车辕挪了个角度防止旁边那三颗紧锣密鼓排列的树桩碍事,可谓怪力惊人。
涅尔雅则继续用魔法拴住几摞行李,并趁此时机将凌乱到将视野都遮住许多的长发重新盘好装在头盔上面的空隙里,待到车子重新停放平稳后才从里面走出来。
由于马车轮毂的设计是偏向车体后方的,且车体前方连接木辕的两个伸长杆极大加长了车体前部的长度,换过方向之后整辆车的倾斜角度也就不足以克服行李间的静摩擦力,才让涅尔雅能安安心心撤了法术免得安维尔上车检查行李损伤情况时漏馅。
“呼……幸好没事。法加尔老兄,你果然是有真才实学在身上的呀!在下佩服!”
面对少女的抱拳鞠躬,没见过这等礼仪的涅尔雅不知道该说什么词,姑且嗯了一声糊弄过去了。
没花太多时间在表达谢意和客套吹捧上,安维尔赶紧快步走去歪脖子躺倒的驴哥旁边,两指并拢悬在它鼻孔前方感受气流,确认这头驴儿仅仅只是昏厥后才长舒一口气。
起身前瞄见拴在笼头上的那袋粗盐,安维尔一巴掌糊在了自己脸上,心里有多懊恼就别提了。
“真就是不管理论能有多能说会道,一上手就要白瞎啊。”
驾车的时候完全被新鲜事物的兴奋感占领了头脑,结果差点导致车毁驴亡。
简直无法想象如何在没有短耳驴帮忙的情况下靠两条腿走到史卡西,安维尔无比庆幸至少驴兄保住了自己的性命……前提是它不能受太重的伤。
“那就这样吧……嗯?”
才站起身来自然向后倒退半步的安维尔感到自己的脚尖好像踩着了个软软的条状物。
以为是踩到蛇了吓得不敢动弹,安维尔赶忙招手示意刚从车上走下来的盔甲人过来帮忙。
跟自己这个全身上下透露着糊弄二字的盔甲不一样,正儿八经的骑士板甲突出一个防护得面面俱到,区区小蛇在骑士板甲面前只有被踩成肉酱的份。
涅尔雅收到信号,从腰间抽出满是豁口的长剑学着童话书里描述的勇者持剑架势摆好姿势,对安维尔使了个眼神——至少她以为使了个眼神。
“三,二,一……砍它!”
“嗖——”
“嗖!”
随着安维尔话音落下,两道破空声同步迸发。
握着尖端戳入泥土中的锈剑,涅尔雅有些迷茫地冲焰色倒吊人歪了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