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一面没法打开的墙消耗时间是无意义的，喊芝麻开门也没用。
来时的路既然已经被堵死，原路折返回到底层成了唯一选择。
“我记得掉下来的时候看到了几张手术床，莫非是被埋在下面了？”
安维尔嘴里嘀咕，很仔细地查探了一遍脚下的瓦砾。
她在许多不同的地方踩了很多脚，每个地方的触感都严严实实，而且能感觉出来这里并不厚重，碎石堆顶多只有十几公分厚。
“也许你看到的是另外一个房间也说不定哦，”莉琪耶示意安维尔向上看，“这儿的天花板都塌了，刚才你应该看到的是没塌之前的样子，隔壁房间应该能看到。”
“那这里一条这么长的斜坡是干什么用的？”
“说不定是引流？我们刚才是没找到可以打开的地方，但这里毕竟是被毁坏过的，要是有些机关失灵了或者机械结构受损，我们的确没法在这里搞出些名堂来。”
“那隔壁岂不是应该有个大蓄水池？”安维尔猜道，“那片空间我瞄过一眼，要是没有很好的节流控制以及蓄水结构的话，肯定要水漫金山。”
水漫金山？
涅尔雅鬼使神差地往那堵墙壁上巧了一眼，想自己要是一拳把它给砸开的话，等到冰冷的地下河水凶猛灌入，她们是不是就能借助浮力飘上去了？
抽象的想法还没落地就被否决，先不论这天花板还得来上一拳，单就如此过分的力量展示就是涅尔雅极力想要回避的一点。
——什么？有人说之前破空一击碾碎拳路上所有半身鱼的事情？
哦，在小天使眼里，这够不着力量展示的门槛诶。
所以说人与天使之间悬殊的力量差距，比人和鹅的差距还要大啊。
“我去，这儿还真有个闸门！这条道真是引水道吧！”
“……”
“莉琪耶，轻点声！”
仅仅一墙之隔，互相之间的声音依然能够越过不带隔音的壁障穿透。
银猫少女发现新事物的惊喜引来了隔壁的同频共振。之前坍塌的大动静也许撑满了那些半身鱼可怜的大脑运存导致它们宕机了好一会儿，现在也早该缓了过来。
嗅到猎物气息的怪物们应该正在向这堵门聚拢，从这里强行突破不是好选择。
“但是除了这里没有别的路了……”
除了那个设在内部的下拉拉杆——安维尔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堵闸门的开关在水道内部也有一个，莫非是防止出意外的？
拉开拉杆基本上就意味着与那些半身鱼正面开战，如果有能绕开的办法，勇者少女还是更青睐于避其锋芒的策略。
难办的是队里有个比她还愣的，二话不说就“嘿呀”一声，用上全身力道将那拉杆掰到最下面。
闸门“咔啦啦”地就开了，安维尔顿时傻眼：“你在干什么啊莉琪耶！？”
“这里就这一条路，别呆站在这儿思考作战方案了，多待一秒它们就走近一步，不如趁现在能跑多远跑多远！所以说——走你！”
后来复盘的时候，安维尔才发现莉琪耶其实说的没什么错。时间成本不站在她们这一边，迅速出去才是王道，哪管什么硬碰硬不硬碰硬的，那些都是次要。
莉琪耶拉着安维尔就跑，向后探出去的右手却抓了个空。
回头的动作刚刚进行到一半，一股自后向前的劲风便硬生生将她的视角回正。
锈迹斑斑的身影快如鬼魅，如同一枚自闸门发射而出的重型炮弹，将前方廊道上零星站立的几只半身鱼撞得七零八落，为她们扫清障碍。
廊道呈现凹字形，准确来说应该是一条数米宽的水渠。
那些半身鱼人叠着人，叠罗汉般越垒越高，像是从墓地里爬出来的亡骨大军正在攻打高悬的城池，而她们正是这座斑驳城墙最后的守城人。
“这些怪物...究竟在这里豢养了多久？”
安维尔喉头发紧，她与莉琪耶一同奔跑着，脚下是冰冷的金属地面。
她甚至能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响，靴底传来某种粘稠液体的触感——那是从上方的破裂管道里渗出的、泛着荧光的邪绿色营养液，此刻正沿着钢铁廊道向下流淌，在幽暗空间里勾勒出无数道扭曲的荧光溪流。
就在她与莉琪耶落足的瞬间，整条廊道突然发出垂死的呻吟。天花板上锈蚀的铆钉接连崩断，承载着数条通风管道的横梁不堪倒塌天花板重压轰然坠落。
霎时间，上千块被高温熔断的金属碎片如流星雨般倾泻而下，在她们的脚边炸开无数火星。
被坠落物砸碎的玻璃培养罐里涌出粘稠的液体，因混杂了血液而呈现出令人反胃的不均匀褐色，而那些与营养液一同流出的无头人体则像被惊动的海葵般抽搐，活像是一条条离水上岸后垂死挣扎的鱼。
“呕——”
少女死死捂住嘴巴，酸涩的胃液却已涌上喉头。
骇人的画面深深刻在她的眼底：在坍塌的手术台废墟里，那个被开膛破肚的商人尸首异处，半截穿着锦缎马甲的臃肿躯体正缓缓蠕动、头颅此刻正浸泡在自己的脏腑间，下颌因塞入铁棍而破碎，空洞的眼孔内不见本应存在的眼球。
她们就这样跌落，落入猎食者的包围圈。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尖啸，上百只半身鱼从飞扬的尘埃中涌出。
枯骨般的手指不顾皮开肉绽的代价抠进钢板缝隙，在卷边的金属表面画出一道道深红的血痕；巨大鱼头腐烂的腮腔张合着，腥臭的黏液如同雨滴般甩落。
“该死的玩意儿，要不是没法用法术，高低把你们给……你还能施法吗？”
“能是能，但是没别的攻击类法术了。”安维尔强行冷静，握紧手里的钢条给了一只半身鱼全垒打，咬牙道，“每种法术一天只能用一次，刚才已经把攻击性魔法用完了。”
“什么玩意儿？！”
莉琪耶也拽了根不知道哪里来的钢管挥舞防身，她的处境还不比安维尔要好——毫无准备从高空跌落的代价就是硬着陆，那些半身鱼还限制了所有平滑的着陆点，害得她只能迫降在高低不平的残垣断壁上，直接崴了脚。
“莉琪耶，你的脚伤了。”
“扭伤魔法治不好……我没事，先看怎么从这里出去吧，找通道！”
对安维尔说完，莉琪耶双手做喇叭状朝天大喊：
“法加尔！！帮帮我们！！”
摇救兵，似乎成了唯一的出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