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
布雷特港，暗巷深处。
守卫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向同僚抱怨道：“天杀的头儿，竟然要我们今天就出来站岗——拍卖不是明天下午才开始么？抽的哪门子风！”
“我劝你嘴下留情，兄弟，”守卫二号略带恐吓地陈述事实，“上个月也有人这么说老板，你猜猜他后来怎么了？”
守卫起初不以为然，撇嘴轻蔑道：“怎么了？”
“按排班表，咱俩可永远排不到一起去，”守卫二号看似歪楼，“但我们已经搭班大半个月了。”
半晌旁边都听不到回应，守卫二号侧头看过去，见到同僚还在那儿好好站着，顿觉心里安宁不少，有感而发叹道：“突然不出声做什么？我差点以为你死了。”
守卫听后大惊：“先前跟你搭班那人也是这么死的？”
守卫二号点头，吓得他这辈子都不敢在背后妄议他们的雇主了。
“魔法真可怕。”他心有余悸地道。
守卫二号也附和：“是啊，魔法真可怕……我怎么就学不会魔法呢？”
“为什么非要学魔法呢？像现在这样站站岗也不错，至少饿不死。”他道。
“是啊，但我还是很羡慕那些会魔法的。”二号感叹，“总觉得会魔法的人就比我能看到更多色彩，眼里不总是灰蒙蒙的一片。”
守卫一噎：“你是黑白色盲？”
二号翻翻眼皮：“老兄，这只是个比喻。”
“说真的，你要是这么想学魔法，还有个更简单直白的途径。”守卫说。
“倾家荡产去求个被奥法协会扫地出门的半吊子当老师？这法子我听别人讲过，可我看那人最后也没学出点什么来。”
“你为什么不朝你身后看看呢？”
守卫的话让他感到胆颤：“哥们，你想监守自盗？这是要杀头的！”
这回轮到另一人翻眼皮了：“你脑子怎么转的！我说的是你想想看那些要上竞拍台的商品最多的是哪一类！”
话说到这里对方总算是悟了：“走奥术路线啊？可奥术不是更烧钱么？”
“哎呀，你管这些做什么！同样是花钱，是请被逐出协会的半吊子当老师教你这个冥顽不化的榆木脑袋有性价比、还是直接一步到位买个适合的奥术道具用有性价比？”
“有道理诶……那上架卖的那些奥术道具都多少钱？我还真没了解过。”
“最低的起拍价差不多在10缪尔吧。”
“那好像还能接受，也就是几个月工钱。”
“问题是这只是起拍价，按照以往规律，成交价一般都要比起拍价翻两番。”
“那就是30缪尔？”
“是啊。”
“那我一年就白干了……”
听到这里，安维尔终于是忍不住了：“10缪尔翻两番难道不是40缪尔？”
莉琪耶拍拍她肩安抚道：“你要体谅人家没上过学。”
说罢，她冲涅尔雅使了个眼神。
收到信号，涅尔雅大步流星地从对面巷口走出来，径直向前，在两名守卫面前稳当当地停住，距离之近让这两人都能清楚地看到磨光噌亮的银白胸甲上倒映的每一根睫毛。
不等这两人说话，盔甲人就冲他们摊开手掌，一枚凹陷扁桃仁样的空心金属块静静地躺在漆黑的掌心皮甲上，因摩擦而略带锈色。
当铺老板说这东西是城东北暗巷深处地下拍卖行会发行的拍客凭证，外表看上去就是平平无奇的膨胀金属，落在不懂行的人手里顶多当做废品卖了，只有拍客才看得出来这东西的实际用处。
“那万一有人误打误撞之下凭着捡到的凭证进了地下拍卖会场怎么办？”
安维尔当时是这么问的。
老头当时是这么答的：
“地下拍卖行欢迎不知情的闯入者，毕竟……他们要么成为新的拍客，要么成为新的拍品。”
新的拍客带来资金，新的拍品招来钱财。
本就是地下拍卖，游走灰色地带的产业自然沾点黑，绝不可能容忍有人闹事。
“进了拍卖行的就算全程无拍都得留点东西下来，要么是钱财，要么是实物，总之不可能来了和去了都两袖清风。”
不管这老头说的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这描述都相当慑人。
正是抱着小心为上的考量，她们才会在商讨后决定由攻防一体的涅尔雅当明人、自己两人在视野外当暗人的形式去验证这枚凭证的真伪。
这样就算那老头诓了她们、出于怀恨在心想要借刀杀人，那她们也能全身而退……自然，她们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
安维尔和莉琪耶一左一右贴在墙边仔细听着，时刻留意周围暗处的动静。
她们听到两名守卫犹疑的沉吟，至少这不代表老头说的凭证是假的。
“拍客老爷，您这凭证……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涅尔雅摆出早已准备好的说法：“用力过猛。”
守卫二人再三打量这名高大魁梧的盔甲人，都不对这说法有任何质疑。
这体格把他们俩脑袋单手捏爆看着都行，区区一枚空心金属能捏扁也正常。
“是这样的老爷，拍卖会是明天下午才开场……您懂吧？”
不加最后那句话还好，一加上去涅尔雅反而搞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
小天使稍作思考，她觉得这时候应该展现出高冷的一面，便道：“细说。”
守卫随即汗颜，这难道是要强闯大门的节奏？
他瞄了一眼搭班，结果看见人家比自己的腿抖得都勤快，深感无助。
联想到方才二号说的上一位的悲剧，又对比了一番究竟是玩忽职守罪大还是妄议老板罪大后硬着头皮二度说道：
“下一场拍卖日期定在明天，今天这扇门里没有任何东西，还请明天再来。”
好嘛，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从昨天开始就陆续有东西搬过来了，现在里头应该是堆如小山，等晚上才有另一伙人过来彻夜整理和评估定价，怎么可能什么东西都没有？
正当他汗流满面之际，盔甲巨人发出淡淡的一声“哦”后转头离开，竟然真的没有为难他们。
守卫们人都傻了，这天底下竟然真有如此好搞定的贵族老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