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座之后，感到底下一些阴恻恻的视线，莉琪耶不禁颤抖：
“我怎么感觉有一股饱含杀气的视线在盯着我们……”
安维尔颔首：“可能是因为我们不用交入场费，怨念化为实体了吧。”
“啧，那他们倒是去找一个老爷加入队伍啊！”
莉琪耶这样一说安维尔就知道刚才的反应完全是她装出来的了——这人完全就是想接着这个时机去讽刺人家，出一口恶气。
她们沾了涅尔雅的光，坐在了靠后的位置——这儿跟下面是隔开来的，位于二层的独立包厢。
是的，包厢。
地下拍卖场所远比少女们想象中要宽敞，“地下”这种带着隐匿意味的字眼似乎并不代表以此冠名的场所就必须黑暗狭小。外头看来固然像是一座巷子深处平平无奇的破烂平房，谁知里头却大有乾坤。
地上的屋子就是个通向地下的入口，走过长长的几十级台阶才能推开与楼梯走廊一样窄小的木门。那镶金边的把手似乎就是一道昭然若显的隐喻，让其后“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的对比呼之欲出。
一座足以容纳三四百人、金碧辉煌的巨大地下殿堂就是这样猝不及防出现在安维尔等人眼中的。
就算是见多识广的莉琪耶都收不住惊讶的神情，更不要说安维尔了。
这时候反而是涅尔雅操控的盔甲人依然气定神闲地在引导员的指引下进入包厢落座，银辉骑士与其两名扈从气场上的鲜明对比更让对她们进行监视的人放松了些许戒备，由目不转睛地关注转为偶尔的扫视，无形中帮到了她们许多。
“布雷特真不愧是赫尔特北方最繁忙的商港，不仅有黑白两道，这地下交易的灰色产业都能发展得如此像模像样的！……喂，你看那个家伙，是不是穿着城卫军的衣服？”
眼尖的莉琪耶锁定了茫茫人群中屹立的几个人影。与熙熙攘攘的人群不同，那些卫兵打扮的人体格健壮、身高相近，身上的甲胄因日常磨损而没什么反光，正因如此才让人印象深刻。
入城时卫兵的打扮就是如此，不难看出这些参与拍卖场所秩序维护的人员其实是隶属于布雷特城卫军的士兵。
而且看他们胸前的钢印，甚至都是军衔不低的士官，更令人瞠目结舌。
“看来那老头说得还是保守了，这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就是明目张胆地相互勾结、狼狈为奸。”莉琪耶用词激烈地批判道，“一国数一数二的商港政府本应权利维护公平贸易的市场秩序，怎么反过来用官方权威纵容反秩序的地下黑市？这简直无法无天！”
“……”
安维尔一言不发，因为她说不出什么话。
作为赫尔特人本能地想要为国家的黑暗做些辩解，这是出于人自然的乡土情节；但当事实都已经摆在面前的时候，这种不得不接受的无力感如鲠在喉，剥夺了人说话的能力。
“笃笃。”
“老爷，请用茶。”
拍卖场侍从推门而入，一杯清茶放在骑士手边，低垂双眸带上门退了出去。
安维尔和莉琪耶互相眨眼，看着被涅尔雅推过来的拿杯茶许久无言。
“……他们真就这么势利眼？”
“可能在他们眼里，我们这种‘扈从’跟楼底下那些人差不多，都是不值得特殊照顾的人吧？”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少女们还是觉得相当不爽。
“肃静、肃静——”
衣装笔挺的瘦削男子登台，嘹亮的喊声压平吵闹的交谈声。
大厅里攒动的人头逐渐安分下来，拍客们在私人护卫和城卫军官的视线与吼声中尽数落座，除了把玩手中的标牌之外不敢再有额外的动作。
见大厅内人声稍息，男主持满意地点头，倒也不说别的开场白，直接示意手下将洋红的大幕从中间解开。
与此同时，一份拍品列表被递到每一间贵宾室，轻声读出上面堪称琳琅满目的拍品，莉琪耶连连咋舌。
“说他们无法无天还真没说错，他们甚至连勇者之证都敢卖！”
“这好像不是什么稀奇事，”在这方面了解更多的安维尔说道，“历代有不少勇者都是通过从某种途径购入护符的方式成为勇者的，天使们一般只在发放第一代勇者之证的时候会指定人选，其后的传承则放任自然，在市场上出现好像也正常。”
“？”听到有关自己族人的事情，涅尔雅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这种黑市上的东西保不齐是通过什么手段从人家手里拿过来的，”莉琪耶用极为恐怖的说法道，“天使勇者的事情我也听说过一些，除非是当届勇者死亡，否则护符是不可能从他们身上剥离的！”
“杀人越货？！”
年轻的小天使倒吸一口凉气，为全球变暖做出不可或缺的贡献。
但这对于正处于新一轮小冰期初期的卡塔·雅儿德来说，兴许是一件好事。
“其实还有另外一种方式也能移交护符的所有权，就是过继，这就用不到‘杀人越货’了。再说，像是护符这种提供永久增益的勇者之证，许多情况下对持有者本人造成杀伤就是相当困难的事情。
“比如世纪勇者持有的‘永续活力护符’传说就有着‘不老不死、百病皆除’的庇佑神力。自打他老人家功成身退之后，现在也没见到这枚护符在新闻报道中出现过。”
“那你评价一下上拍卖场的这枚看看？”莉琪耶指了指上面写着的“凝心精神护符”几个大字，满脸都写着对安维尔说法的质疑，“这一看就不像是能保命的勇者之证，倒像是治疗抑郁症的挂件！”
对此，勇者少女只能耸肩，表示你说得对。
“护符这东西不能只看名字的，你怎么不想想它是谁发放的？”安维尔诘问道，“这可是诅咒天使·欧德拉发放的勇者之证，这东西该有多逆天我简直想都不敢想！”
“什么？诅咒天使欧德拉！？”
莉琪耶无比震惊，涅尔雅陪着她一起震惊。
“你知道人家的事迹啊？”
“那倒没有，只是单听称号就觉得晦气！”
“那‘死灭天使’呢？”盔甲人追问。
莉琪耶回了她一个“这不废话吗”的眼神，毫不犹豫：“这不一样吗？”
咚！
涅尔雅再起不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