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像伤到她的心了。”安维尔侧头对莉琪耶说。
“好像还真是……你跟刚才说的那个天使很熟嘛?”莉琪耶小心翼翼地问。
本还想视情况挽回,结果人家偏过脑袋根本不搭理自己,什么信息也不愿意给,莉琪耶弥补过错的心思也只好作罢。
包厢里的气氛略有些尴尬,她只好将注意力转到揭幕的那些拍品上以作掩饰。
现在,拍卖已经到了第二次竞价的阶段,不断有人举牌报价,也不断有新的团体在发出议论斟酌是否跟价。
这一切从二层的贵宾室望去,说得上一览无遗。
排在前面的拍品基本都是普通的物件,如果是冲着最后神秘拍品的目标过来的话应该提不起什么兴趣。事实上,正在前半场举牌竞价的人们打扮看起来也都相当普通,有些甚至看起来就像是刚从码头下班的早班工人,头上还捆着吸汗的麻布,一点也不符合人们对拍客的刻板印象。
“奇怪,那些码头的装卸工人也能交得起入场费么?”
银猫少女说话好不绕弯,听着难免觉得有些歧视。
不过她只是奇怪这些工人拿到手的工资拢共就那么点,不好好用在平常的吃穿用度上,怎么想着来这种潜规则众多吃人不吐骨头的地下拍行竞拍?谁知道这些幕后黑老大会不会在交货的时候看他好欺负就明目张胆地违约。
“那些工人是代表他们背后的老板们来的。”
一只琉璃盏出现在窗台之外,隔壁包厢的人正倚在窗台上,慢慢摇晃杯盏,回答她们的疑问。
“布雷特的地下拍卖行有很多拍品来路都不那么干净,他们进货不问来路,城里的小偷惹了大商会又逃不出城,这边就是遗失货物流通的终点——或者说,全新的集散地,而你们看到的那些码头工人就是货品失窃的商队雇来的代拍。”
“那他们为什么不自己到场呢?”安维尔问,“这些工人毕竟没见过真品长什么样子,比如如果遗失的是个箱子,上了拍卖场未必带包装,而里面的货物千奇百怪。怎么确保那些工人能拍对?”
“呵呵,这就是你不懂行了。”
玻璃盏向回收,待到重新放下时已经空了一半。
一轮圆润的黑边从视野中冒头,莉琪耶出于好奇想一睹真容,结果刚探出脑袋就被安维尔拉了回来。
瞧见少女冲自己摇头,莉琪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待商榷,不再有要跨越包厢看过去的想法。
但那人的真面目她还是看到了一些的。
“一个带着大檐帽、披着黑披风的女人。”
“女人?”
安维尔反问,这声音怎么听都不像是个女人该有的声线。
试问谁家女士能发出杠铃般悦耳的声音?这简直比狼牙棒碰混铁锤都要阳刚,是男人中的男人!
然后莉琪耶就指了指已经从生闷气中回过神来的小天使,这是最好的物证。
“虽然她穿了身不显身材的衣服,但帽子下面很明显是个女人……她甚至还贴了假胡子!”
“喂喂,我可不能当做没听到。”
尽管莉琪耶很小声地说着,旁边隔间的那人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直觉上被克制的感觉令莉琪耶心里发毛,“咿”了一声跟木偶似地立在那里。
安维尔把她摁回座位上,确认包厢的后门已经被关好,走到窗边。
“方才队友恕有冒昧,我叫安维尔·苏。朋友,认识一下?”
二楼的包厢两间两间相邻,底下竞价声浪一阵接着一阵,她们不怕声音被其他人听了去。
那人呵呵一笑:“小朋友,你倒是挺心大。”
“萍水相逢嘛。”安维尔也笑还回去。
“不错,我很欣赏你。几十年来,像你一样大方外向到好像全世界都不会害自己的女孩我也就见过两个…兴许是两个半?”
黑色调的男装丽人往那只伸过来的手里塞了一杯酒,此举引来了一道穿墙而过的视线。
她试着移动身体,那对黄金色的眸子依然精准地锁定在她的身上,像是在审视不容小觑的威胁。
男装丽人微笑着朝后看了看,见那只贝雷帽仍旧气定神闲地将书本盖在脸上睡大觉,心里便顿时安宁下来。
没有危险,一切如常。
“天使还真是不一般……”
“你说什么?不好意思我没听清。”
“我说我叫科瓦拉,一个普普通通的魔法师。”她自我介绍道,“叫安维尔的小朋友,你们又是做什么的呢?应该不是真正的拍客吧。”
“女士您之前也听过了,不难猜到我们其实跟那些工人是一样的身份。”
“是么?应该不是吧?”
自称科瓦拉的男装丽人换回正常的声线,有股成熟的风韵,
“那些装卸工人是被明确指示派往这里的,而你们是循声而来,商会应该没有明说让你们来到这里。”
对方犀利地说出分别之处,安维尔不禁汗颜,握住酒杯的手也抖了一下。
“读心术,这也是魔法师的能力?”
“比起读心术这种模模糊糊的传说,我更喜欢把这种事情叫做线索推断——你应该不知道在楼底下,布雷特商会的人就在那里好端端地坐着吧?”
见隔壁顿了几秒似是愣住,科瓦拉便给她报点:
“从前往后数,第四排;从左往右数,第十二座起五个,都是商会的代表。你们大概是接了商会的委托,他们让你们去找丢失的货物;而这场拍卖会,他们也派人来了。”
“什么意思,难道我们被算计了、商会从始至终就不打算付我们钱?”
莉琪耶赶紧贴过来,关于钱的事情不容迟疑,为了奖金不打水漂她能克服一切不适,再次主动跟她提问。
“那倒不是,布雷特商会的信誉还是业界闻名的,三十三缪尔对他们来说不过小钱,犯不着在这里跟你们讨价还价。”
科瓦拉说,
“更有可能是商会选择了两条腿走路——一条腿大海捞针,一条腿走常规路线。对于财大气粗又没什么权利的商会来说,这的确是最周到的考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