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蛋！”
红色盖布被主持扯住两角掀飞，一枚深褐色的硕大蛋体在变换挪移的打光下闪烁出黑曜石般的光芒，表层似乎覆盖有一层半透明的晶体。
有人惊叹：“这东西，大到能把我整个人装进去了！”
有人迟钝：“这……是最后一个？”
有人不屑：“无非就是纵火亚龙的蛋而已，还是小个头的残次品。”
茫茫众人，唯独没有一个是识货的。
“龙生而有泽，其芒烁目，其光拂尘，龙血晶也。”
“……你在念叨什么东西？”
“以前从哪本书上看到的东西，”安维尔回忆道，“当时看着文绉绉的感觉挺有意思，于是就背下来了。”
莉琪耶不明觉厉，涅尔雅却像是被激发了什么开关，脑海里忽然浮现了几行很类似的描述。
她猛翻书本最终在一页画满了各种各样蛋的地方停下来，前后翻看，找出那几行字怼到她们脸上展示其内容。
「哪怕是在一众蛋类之间，北地龙产下的蛋也是最特殊的，这种特殊一般在其外观上有所体现——泛着深红紫色光芒的晶体覆盖其表面，在光芒照耀下可以闪烁出如同宝石般的光彩。
「巴桑纳达的朋友们说这是龙母亲在生育时粘上去的血液凝结后形成的晶体，听着倒有些奇妙，毕竟人的血液凝结后是一团不透明的血痂，断然没法形成如此亮丽的“鲜血宝石”。」
“……看来这东西还真是龙蛋。”莉琪耶仍有些难以置信，“这商会总不能丢的真是个北地龙的蛋吧？”
话音刚落，她就看到商会的代表们开始争先恐后地竞价压价，面对上百缪尔的可怕加价幅度竟然毫不退缩，大有一副就算炒到按黄金结算的地步都不惜一战的气魄。
莉琪耶傻眼了，颤巍巍地指着那枚一人多高的龙蛋，朝安维尔小声提议：
“要不我们还是走吧？这群人竟然敢对北地龙的蛋起心思！”
“……买卖北地龙蛋这件事，它犯法吗？”安维尔跟抽风了一样问。
莉琪耶连连眨眼：“你要是敢动一下人家的蛋，信不信第二天就有北地龙找上门来一口大火球给你灭了？”
“噗嗤……大火球……”
科瓦拉的嗤笑声传来，显然是被这一边的小剧场给逗乐了。
她先是在贝雷帽的点头默许下猛地将拍价抬高到了五卡特——购买力平价计算差不多相当于六百万啊哎姆币，赢得全场寂静的同时，一名侍从赶紧闻风而来替他们的这位大金主献上窖藏最好的陈酿。
无论最后是不是她拍下了这件拍品，他们都会因为这一次叫价而血赚上天。
“五…卡…特…！？”莉琪耶惊掉下巴，竟反过来质疑道，“现在不过几百缪尔，你直接叫价翻上将近十倍？！”
“好歹也是神裔种族，总要有个配得上的价格嘛，”科瓦拉开了个玩笑，“这就跟你们人自己区分出来贵族平民这种三六九等一样，贵族被废黜为奴隶之后，不也比普通的奴隶更值钱么？”
“我认为这个比方一点也不好笑。”
“是么？那我觉得北地龙的下一代能被当做货品摆到台面上让人竞价本身就是极其令人蒙羞的事情——哎呀，真想一口火球把这里掀翻啊。”
说完，她意有所指地望向人群中间一个不起眼的座号。
深红罩袍的褐发男人双臂环胸靠坐在那里，王者气质混在一帮三教九流之中可谓异常显眼。
科瓦拉笑笑不说话，朝后面问：“喂，等会能帮我打他一顿么？”
“你要我打我就打，我岂不是很没面子？”贝雷帽无情地拒绝她，问道，“布雷特商会跟价了么？”
男装丽人点头回应：“自然，如果讨不回去，西塞安那边的市场收益可就要大打折扣了。要继续加价么？”
“报价，十卡特。”
“十卡特——”科瓦拉再次在万众瞩目中报出高价，其后才问，“万一商会跟不起了，你真能拿出来这么多钱？”
“这是我家自走提款机的力量，你不懂。”贝雷帽躺回沙发上，“你就继续压他们一头就行，下次报十五个金的，之后就不跟了。记住，要让这些人类知道，北地龙不是他们好随意辱蔑的‘货品’。”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十五卡特！”
“夺少？！”
嘈杂环境中莉琪耶可没有她们的穿墙耳，她只知道隔壁连续两次骇人听闻的报价与跟价幅度简直壕不留情。
就连安维尔也呆住了，大脑在金钱的冲刷下磨平了沟回，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
整个包厢里唯独对金钱没有任何概念的涅尔雅还静静地坐在那里，看到两人不知所措抱头呢喃的样子脖子一歪。
她觉得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
思来想去，瞧了一眼左边的墙，仿佛能够穿墙看到方才科瓦拉举牌时的样子。
一个绝妙的点子浮现心头，行动力超强的涅尔雅直接举牌竞价：
“三十卡特。”
报价一出，全场哗然。
科瓦拉听到本来服务左右的侍从立马推着满载高档酒品的餐车进了隔壁，从贝雷帽那里知道一切来龙去脉的她就止不住想笑。
商会代表们刚刚抬起来的手又放了下去，他们的预算只有两千万，而预算的意思本来就是“要是完全用光了就别活着回来了”，结果现在直接被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给干到了三千万！
三千万！三千万！这可是三千万！
代表们面面相觑，他们觉得等待自己的结局就是尸沉布雷特湾，要不还是趁手里的支票过期之间直接溜走算了？远走他国改名换姓躲一辈子总比今晚就暴毙要强得多。
“……你干什么啊！！”
莉琪耶想死的心都有了，她双膝跪地抱住盔甲人的腿甲，头一次这么希望人家能一脚把自己给踢死。
死得痛快些，总比之后被这帮黑社会盯上追债要好。
安维尔则干脆直接宕机了，她的大脑经历接连打击已经无法进行正常的逻辑运算。如无意外发生的话，她大抵在被关进铁栅栏之前都没法走出现在的脑雾状态了。
涅尔雅这才一拍脑袋恍然大悟，看来自己是办糟事情了。
事已至此，只有大闹一场、让所有人都忘了这件事情了。
联想着故事里的某些情节，小天使铿锵出剑，吓得莉琪耶面无血色。
她知道，这场旅途，完蛋了。
她莉琪耶·哈达维的人生，也完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