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尔雅肚子饱饱的,里面塞满了素昧平生的人给她画的大饼。
用异世界现代人的话来界定,这孩子完完全全是被PUA了。
就连珐梅自己都想不到她这么能扯淡,让她不禁想起被某个白毛死矮子按在地上一顿输出后猛灌垃圾话的耻辱往事,上下牙关愤恨得咯咯作响。
耳畔传来嗡嗡轻鸣,左侧耳垂微微震动,悬挂的耳坠带来通讯请求。
随便找了个理由把盔甲人这个刚见世面没多久的傻大儿打发走,她轻盈地躲开一团从天而降的火焰,踏入爆燃的火海中央接通了联络。
呼哧呼哧的火焰声充斥整个频道,惹得发起通讯的哪一头皱起了眉头将通讯器远远拿开,生怕从里头窜出火焰来。
“皓月议员,你这是在哪儿呢?”他问。
“如你所闻,我现在在大海里遨游——只不过是火海。”
听到对面不着调的回复,男孩习惯性地看了一眼桌上那张被他裱起来、写着“迪米迪米,不生气!”飘逸字迹的笔记残页,拍拍胸脯压下那团火气。
“你这是又去哪里煽风点火了?”迪米问。
“净胡说八道,这火是我想放的吗?这明明是天上那龙放的!不信你瞧!”
火焰突兀爆燃的炸响吞没了珐梅的后半句话,让她的陈述多了几分真实性。
迪米在证据面前让步:“好好好,姑且信你。那我问你,你跑到德瑙安去干什么?”
这回换成珐梅皱眉头了:“你怎么知道我在德瑙安?”
“你但凡参加过一次例会都能知道,四季对这世上正在发生的趣事儿都了如指掌,所以应该是我问你怎么能不知道你现在在德瑙安这个上目前唯一正在发生龙灾的地方的?”
被站在制高点攻击了,珐梅自知理亏,谁让她天天缺席呢?
真亏蓝山议事庭氛围相对自由,低情商点说就是过分散漫,不然就她这与会热情早八百年就该被踢出去了。
不需要的席位可以让出来给需要的人,谢谢。
“说正事儿,这也大概是我第几八百四十七次代表皎月议员提醒你了……或许我直接读读她给你的留言比较好?毕竟公式化的东西你耳朵应该已经起茧子了吧。”
“明知故问……”珐梅一听到这事儿心情就糟起来了,“行啊,我听听看那家伙是给我留了什么信?”
“咳嗯。”迪米清清嗓子,展开一指长宽的小纸片,读出上面与他桌上表画框字迹一个风格的内容道,“‘**’。”
“……”
漫长的沉默,仿佛无声的回答。
俗话说得好,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而被人指着鼻子毫无保留地骂了,绝大多数人肯定是沉不住气的。
于是迪米就被通讯那一头猛烈输出了将近一刻钟,按地球说法就是他替皎月议员承受了半个钟头的炮火。
不管珐梅有没有被他的八百多遍劝阻给磨出茧子来,反正他今天耳朵里差不多要被茧子给塞满了。
到了后半段,他干脆从哪里找来一团棉花塞进耳朵里,耳不听为静嘛,就在那坐着,静候什么时候等珐梅劲过去了再说话。
反正骂人的句子这世上就没多少种办法,说个一小会儿后多半是车轱辘话来回滚,最多就是经典元素的再融合,形式上应该可以出一道入门级别的排列组合题,就是题干难免有伤风化。
等桌子上的物件不再因为通讯而振动,迪米就知道珐梅骂完了,取出棉花扔进废纸篓里,俯身凑近通讯器:
“皎月议员话糙理不糙,意思就是那么个意思,你找她麻烦就跟小虫子挡马车差不多蠢,人家估计也把你当笑话看才次次都没下狠手,单打独斗的不是找死嘛?所以听哥一句劝,趁早放弃,别再浪费时间。”
“谁跟你说,我要单打独斗了?”珐梅突兀地来了一句。
迪米顿时愣住:“还能有人跟你一样不要命?”
随后珐梅就把她忽悠天真可爱小天使的拙劣事迹极端美化后大书特书,硬是把整个过程描述成了她一呼百应,江湖义士听闻罪人的所作所为后众志成城,势要杀上魔王城将那邪魔斩于马下……
迪米听得是一愣一愣的,都没发现一个白色短发的少女不知不觉间站在了他座旁,打断了珐梅的胡说八道,插嘴问:“你说你把谁给拉进来了?”
……
德瑙安城外,西侧山麓。
“……事情就是这样。”
复述完兰依那边传过来的消息,几人都陷入了沉默。
“这算什么?本朝太子加入了敌国颠覆势力、还是祖国含苞待放的花朵被忽悠进了斜轿组织?”贝雷帽女孩现在感觉心里有十万个羊驼飞驰而过,徒留一地荒芜,“我反我自己?”
“醒醒,丫头,那孩子又不是你化身,怎么能叫‘我反我自己’呢?那顶多叫好不容易给自家小孩选好的童养媳忽然加入了婆家对手的商会里担任要职!”
“你这又是哪来的乐色肥皂剧逆天剧情?还有,给我抬辈分这件事情,人家本人同意了吗?”
地中海秃顶老头笑得没心没肺,贝雷帽气得腮帮子鼓鼓的,像只生闷气的小仓鼠。
就这幅人畜无害到甚至有些柔弱的模样,谁能想得出来这家伙的战斗力最保守的估计都是灭世级别的呢?
而且据可靠消息,眼前这个甚至只是她一众化身中平平无奇的一个罢了。
“呼……不生气,我是个脾气很好的人。”
“真的吗?”
“真的哦,再问把你发射到外太空。”
阔列特很明智地选择了闭嘴,他知道这小屁孩是真的干得出来把人扔到外太空去这种缺德的事情的。
看到天上那轮月亮靠右上方的小坑了没有?那就是这家伙十六年前砸出来的,创新了世人从未设想过的处理权能失控天使的新方法——月球流放。
至于流放的过程中和之后被流放的家伙能不能活,那就全部仰仗流放者本人的生命力是否顽强到能够跟宇宙的极端环境硬碰硬了。
“那我们脾气很好的人怎么看待城里发生的事情呢?”老头问。
“不怎么看待,她们能处理好的。”
女孩扶扶帽子,说是这么说,眼神却飘向了黑衣装的男装丽人,道,
“我们前段时间好像收了个‘特别’的报酬吧?”
“是的,一枚护符。怎么,你想……?”
科瓦拉话语留了白,被女孩的微妙笑意填满。
“再‘造’一个勇者吧!”
她说了句看似不可能的话道。